第二屆“夢·烏鎮(zhèn)”散文詩優(yōu)秀作品選

為烏鎮(zhèn)點贊

>>> （廣東）鐘小玲

明明已經(jīng)離開，偏偏魂魄歸來。

忘不了空中俯瞰，一個巨大的“十”字將鎮(zhèn)區(qū)分為四柵；

忘不了慈云寺的晨鐘暮鼓，煙火繚繞……

我愿面壁誦經(jīng)讀你；我愿交叉雙手為你祈福。這一方集七千年天地之靈氣，采曠世日月之精華，得天獨厚之所在??！

更愿用一把青烏色的墩土做坯，揉和上吳儂軟語的呢喃，還有我“來過，就不曾離開”的情懷，細細地打磨烤制成拙樸、厚重的烏陶罐。再幫她裁一件藍印花的衣裳，安放在二省三府七縣融會之處。

我有數(shù)不清的愿景要放進這個陶罐——

從一個殘破不堪的老鎮(zhèn)到東方威尼斯；

從一個通訊不暢的地方到東方達沃斯；

從一個只有古戲臺露天電影場的地方到東方好萊塢……

傳統(tǒng)和時尚在這里交匯，歷史與現(xiàn)實碰撞出耀眼光芒。烏鎮(zhèn)，是江南的一顆璀璨明珠，也是懸在我心口的一顆朱砂痣。

“水墨烏鎮(zhèn)，風雅侗鄉(xiāng)”。烏鎮(zhèn)的美，美在水，靜水深流，是千帆過盡，欄桿拍遍；是沒有借助山峰來映襯自己，反而擁有整片廣闊天穹，山高可以仰止，水深總是難測。

烏篷船搖動著小槳，仿佛一支筆，記錄著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二千五百多年前的吳越爭霸，一千多年來的幾度興衰……船聲欸乃里，靜靜訴說著梁昭明太子，孔另境，茅盾，木心的文采風流今尚存……多情應(yīng)笑我等，口中常說：“拿得起，放得下。”你看流水，她只是默默承受，默默背負，默默向前。

忽而想起歐陽修老先生的名句：“旨彈聲戛玉，經(jīng)插好花枝。”我的烏陶罐上，最絢麗多彩的當屬東柵和西柵這兩叢“蝴蝶蘭”了，既有蘭的典雅芬芳，又有蝴蝶的展翅飛翔。

“烏鎮(zhèn)的正確打開方式，是在東柵的晨光里開啟，在西柵的夜色中落幕。”

天將亮的東柵碼頭隱約浮出在煙波浩瀚里，坐上烏篷船逆流而上，莊重古樸的黛瓦白墻，拱橋的倒影，最妖嬈當數(shù)門前溪畔柳，立風立雨立殘陽。逐水而居，枕水而眠，這里的房子結(jié)構(gòu)基本上整齊劃一，仿如二王的楷書，發(fā)纖秾于簡古，寄至味于澹泊，只有把外在的東西簡單化不攀比，才能品嘗到地道的人生好滋味：老婆孩子熱炕頭。

棄舟登岸，走在縱橫交錯的青石板路上，我仿佛看到了浸泡在其中的漢賦唐詩宋詞元曲，以及明清傳奇。把這一切倒影在藍天上，如蜘蛛織網(wǎng)，一圈圈微微蕩漾，像永不消逝的電波，成就了連通世界的互聯(lián)網(wǎng)。而橋，就是進入Wifi的密碼?！绱蟮夭荒芫芙^陽光，藍天不能拒絕白云，古老的烏鎮(zhèn)不能拒絕互聯(lián)網(wǎng)。急速變幻的時代，不擴大外延，何以存內(nèi)涵？

如火之有焰，如燈之有光，我的蝴蝶蘭，已是舞蝶蠶變。難得的是，怎么變，作為蘭的根基依然牢固。烏鎮(zhèn)與古老的舊物相搭配，甚至連斜斜的光線也是舊的。宏源泰染坊的藍印花布，用純植物汁漂染，顏色、形狀、質(zhì)感單純素樸，做工也是清水出芙蓉式的，只在衣領(lǐng)和袖口滾上藍或黑邊，不像外頭某些旅游區(qū)的胡里花哨，非鑲金繡銀不可，反而喧賓奪主。高公升糟坊里的三白酒，在深巷里依舊有濃香，醉臥烏鎮(zhèn)君莫笑，好景美人在心頭。江南百床館有暗細的光線，恍惚間，古老的床第觸手可及，仿若交錯了時空，曾經(jīng)真切發(fā)生過的人事已非，唯千工床仍在，越低調(diào)越恬靜越久長，越喧囂越爭斗越短暫。真想在匯源當鋪里，典當?shù)暨^多的愛與恨，情與欲——它們會像毒蛇吞噬掉你所剩不多的似水流年，不相念，不相欠，用清空過的心從頭盛納萬境。古戲臺上，又一出英雄末路美人遲暮，姹紫嫣紅都付與斷壁殘垣，相生又相克，相愛又別離，當年的故事，現(xiàn)在的往事。在西柵的老郵局，我挑了一張煙雨蒙蒙的明信片寄給自己，為曾經(jīng)的風刀霜劍嚴相逼，卻依然有一顆慈悲和良善的心。烏將軍廟是烏鎮(zhèn)人自己的廟宇，是保護神，多少蕩氣回腸，多少智勇忠貞，化成廟前屹立千年的銀杏樹。

東柵沽酒西柵品茶，焚一爐香，煮一壺茶，橫一張榻，豎一張琴，這時需要來一場潤如酥的小雨，臨河問水，坐閣聽濤……相形之下，鮑魚之肆太濁，芝蘭之室偏清。

一花一草一烏鎮(zhèn)，留待他年說夢痕。

烏鎮(zhèn)回憶

>>> （浙江）陳小兵

帶你去過眾多江南古城，偏偏跳開了烏鎮(zhèn)；

歷史文化名鎮(zhèn)。5A級景區(qū)。戲劇節(jié)?；ヂ?lián)網(wǎng)之家。太多光環(huán)籠罩（我想當然認為，那里會是一塊被開發(fā)透了的熟地）。

彼時，我和你的愛情，正新鮮。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的余生，會以猝不及防的角度，把烏鎮(zhèn)和我和你，連在一起（我們命定的分手，最后一次同游，你選擇了烏鎮(zhèn)）。

天公配合著下起細雨。游人相應(yīng)也不是太多。一切都像是彩排過的前戲；

我和你走過的最后舞臺，從踏上青石板古街第一步起，就沒有讓我失望；

石橋上，老屋旁。牌坊下，巷陌中。每一步，都走了一千三百年，

我不需要上網(wǎng)攻略傳說或歷史（不打油紙傘，不穿藍印花，你走在青瓦白墻云杉綠水間，就足以讓我回到宋唐）。

過了東柵，過了西柵。坐了烏篷船，嘗了白水魚；

我不奢望你的柵欄為我開啟，我只是覺得每一秒鐘都在放慢加長；

十字形水系的古老設(shè)計，原來真的可以柵住日新月異！

告別你。告別烏鎮(zhèn)。

（我和你如流星般飛逝的愛情，以始料未及的唯美永存。因為烏鎮(zhèn)）。

去烏鎮(zhèn)，實現(xiàn)一場千古之戀

>>> （貴州）李曉妮

遠 景

風把大地的意念放逐到藍天，安謐，歡樂。我知道，你是風的靈魂。我被你感召，溯風而上，低洄風中。何處是我的皈依？

風中，我遠遠看到了一盞光陰，氤氳烏鎮(zhèn)氣場。

我來了，盡管雙腿疲乏，滿是泥濘，依然目光深情。我?guī)е髂蠟趺缮胶完P(guān)于烏鎮(zhèn)的想象。所有的夢都睜著眼睛，穿過每一座橋；所有的露珠都明亮地接近車溪岸邊的柳葉。

風從天的那邊吹到天的這邊。在風中我看到四書五經(jīng)的折頁處。撫摸戰(zhàn)國春秋時光，吳越邊境，刀光劍影、鼓角爭鳴。烏鎮(zhèn)有車溪。烏鎮(zhèn)有水。澆滅吳越兩國在此地的刀兵相見。

站立風中，我仿佛看見了謝公行走烏鎮(zhèn)，用烏鎮(zhèn)湖筆寫盡景中之景，寫透山水哲學(xué)。

風吹來了謝公的《山居賦》《江妃賦》，聲聲入耳。時間如水，金屬逐漸化解為陶瓷和木器。

背 景

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

煙雨蒙蒙。烏鎮(zhèn)的古渡口，你懷抱古琴，用生命的指尖劃過烏鎮(zhèn)的朦朧清晨。

你的琴音里含著水塘的詩意和大運河的深邃。

同根同宗。琴音和烏鎮(zhèn)的水一起舞蹈。

烏鎮(zhèn)是水做的，有著江南的柔軟。依水而臥，吳儂軟語浮在水面，如盛著流水的紅燈籠。

琴音漸漸消失。蠶蛹的歌聲傳來，歌聲明媚南宋的古桑樹，江南富鎮(zhèn)，農(nóng)桑發(fā)達，商賈云集。

風把我吹進書院雕花屏風。梁太子編選的《昭明文選》，墨香四溢。你在風中接通書卷底氣，詩文暖心，水草搖曳，百木開花。

走進茅盾《子夜》里的古鎮(zhèn)，桑葉碧綠，每一個的細胞都充滿了希望。

蠶寶寶很胖，只是一個時代枯瘦了，無法喂養(yǎng)古國微弱的血脈。

子夜過后是黎明，天空寬闊。

近 景

我站在烏鎮(zhèn)，任憑風吹。你看著水邊的我，水也在看你，這是一種神奇的融合。

烏鎮(zhèn)很靜，烏鎮(zhèn)河流的水，不增不減。你的根在那里，保持對水的思念。

地球是陸國，更是水國：南方的水，北方的水，井水，泉水，河水，海水……我來烏鎮(zhèn)，只看到一種水，善良的水。

仁義之水，柔中含剛。

當走進馬道弄嚴宅，看到獨鶴先生立于山林，寧可清貧，不與敵伍，以“獨鶴”之名針砭時弊，絕不媚俗。

在烏鎮(zhèn)夏同善老宅，贊嘆先生聯(lián)函奏請交刑部復(fù)審楊葛冤案。瞻仰孟子“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每個民族都有許多凝固的語言，山峰一般矗立，水一樣的透明。

烏鎮(zhèn)，升華人的高貴，一撇一捺，互相支撐。

烏鎮(zhèn)是屬于水的，也屬于石質(zhì)的高山，做人的標桿，矗立烏鎮(zhèn)人心中。

旁 白

江南寡暴雨，細雨欲濕衣。我愿意成為一滴雨，融入烏鎮(zhèn)的河流。

天空不變，時光在動，流水不腐。我不會靜止，也不狂妄。

一切緣于幸福。幸福中的水是朦朧而透明的。

中國之于中國，烏鎮(zhèn)之于烏鎮(zhèn)。

一滴水含住了另一滴水，這是人間大愛。

擇烏鎮(zhèn)終老

>>> 關(guān)玉梅

一腳踏入烏鎮(zhèn)，一腳邁進天堂。

黛瓦白墻，六千年慢歲月，

小橋流水，兩千年好時光。

煙雨江南，甚是好看：

一滴，沿黛瓦滑落，氤氳了旗袍，才有江南女子清如蓮；

一滴，沾濕了油紙傘，才有了雨巷深深的情緣。

從福興橋到永安橋，從仁濟橋到通濟橋，橋連著岸，岸連著路，路路通四海；

從白馬塘到長安塘，從靈安塘到羔羊塘，塘里的魚蝦，塘上的云朵，塘塘達九州。

從百床館到木雕陳列館，從宏源泰染坊到余榴梁錢幣館，藏進人間瑰寶，件件神奇；

從姑嫂餅到熏豆茶，從三珍醬雞到白水魚，茶芳百里，口口留香。

從古戲臺到修真觀，臺上演戲，觀內(nèi)修人，人有千算，天則一算；

從鮑廷博到嚴辰，從茅盾到木心，文化精英，

烏鎮(zhèn)兒女。

烏鎮(zhèn)的靈魂是水，筋骨是橋；

烏鎮(zhèn)的骨頭里蘊含著平仄、靈魂中浸染著丹青。

我想做烏鎮(zhèn)的女人：

清晨，提籃打水，臨河梳洗，任長發(fā)順水而下，濃妝淡抹，一身藍底白花，水中倩影宛若畫。

我想臨水而居：

紅樓水榭，亭臺樓閣，我只需小圓桌，藍底白花茶布；夜晚，你我臨水而坐，品茗茶，論平仄，一首詞中度余生。

擇一小鎮(zhèn)終老，一簞食一瓢飲，終其一生，大不過天，微不過塵，匆忙而來，疾徐而去，恰逝水東流！

烏 鎮(zhèn)

>>> 小 景

1

一定有誰在這里等我，等我登上一趟陌生而年輕的列車，駛過沸騰而多情的萬丈紅塵， 用六千年的匆忙，來此一遇。

我來時，陽光隨著雨從高處落下來。烏鎮(zhèn)枕著流水，睡進幽深的青苔，又醒來。惺忪中，伸出水質(zhì)的手迎接異鄉(xiāng)人、黎明，以及醒來的另一個自己。

有人說，醒來的一定是魅惑的妖，千年不老。在我看來，她更像窗子里的平常女人，打開內(nèi)心，輕輕梳理，將陽光墜落的聲音，一起梳進長發(fā)，盤成人間最小的山峰。峰頂，人間的目光是一匹風，追著另一匹，在通往過去與未來的路上，奔馳。

2

醒來的她不再是青墩，或者烏墩。她作為一種可以觸摸的記憶臥在水流上，陽光，石橋，菊香，唐風，宋影，以及開啟的木門，都在烏篷船的槳聲里，搖曳在水流上，響起好聽的水聲。

此時，把自己揉進一滴水里，才能聽見數(shù)不清的水在塵世低處竊竊私語——

那些風掠過柔軟，緩慢而春光無限的流淌，聆聽三白酒滴進絲竹軟語的花鼓戲曲，帶了醉意的筆墨紛紛登場；聆聽姑嫂餅，手工醬，熏豆茶里的尋常老日子，說好就一定好的誠懇光陰；聆聽一種光芒在烏鎮(zhèn)體內(nèi)專心生長，不知不覺，鋪天蓋地的粼粼波光，無限慈悲地涌來，將我籠罩，包裹，融化，甚至沒有注意流水的鋒利，它削平一些雜念，也劈開一些縫隙，生出新的悲喜，和欲望。

——那么，請允許我任性，僅憑一枚光陰荏苒的古幣，登上開往六千年前的時光列車，活成另一個水妖，與她比鄰而居。

3

去六千年前，最先抵達的不是漁火，和驛站，是關(guān)于烏鎮(zhèn)的正史，野史，像四面八方?jīng)坝康牧魉?，而我是水中固守的石頭 ，用深植于心底的忠貞，輕叩流水的弦音。

烏鎮(zhèn)有許多這樣的石頭，渡口的石頭，洗衣的石頭，走街串巷的石頭……見過坐在烏篷船上的船家，緩緩而悠閑地度日；見過頭戴藍印花布的奶奶，淘洗白天的瑣碎，和夜晚的燈光；見過多少故事來來往往，都藏在肚子里，不說話……那些石桌石凳石碾子，在石墻內(nèi)長出歲月的根，牢牢釘在每一個平常的日子里。

把所有日子串起來的，是橫在車溪上的石橋。你瞧，走在六千年的光陰里，我在這頭，烏鎮(zhèn)在那頭，中間是一座橋。

這頭正走在清晨，橋那頭已進入黃昏。石橋帶著記憶，通向烏鎮(zhèn)，通向過去，通向未來，也通向我。

在烏鎮(zhèn)，一塊石頭，就是一座寺廟。數(shù)不清的石頭，體內(nèi)響起數(shù)不清的鐘聲，鐘聲養(yǎng)育了流水，也養(yǎng)育了一座六千年的古鎮(zhèn)。

4

那些門里院外的，窗前屋后的，新痕，舊跡，或深，或淺，都是執(zhí)念。我在烏鎮(zhèn)，想念烏鎮(zhèn)。烏鎮(zhèn)仿佛歡喜，仿佛寂靜。

烏鎮(zhèn)六千年的日子是緩慢的，因為這里的時光是木質(zhì)的，他們用木質(zhì)的雕花說話，用玲瓏表達心事。也許，就是木門里，木窗前，木方桌，木條凳，一個活潑的孩子在低頭吃面；就是一對老人坐在木椅里，喝著菊花茶，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話；就是一只狗兒臥在一旁，看房檐滴雨，長廊繞風。

陽光幾起幾落。所有的光陰都在，都不在。而我來此，是命定的踐約。

烏鎮(zhèn)大劇院

>>> （北京）李愛蓮

傍晚，如血的夕陽穿過東柵的石板幽巷，無數(shù)的光陰流水一般打磨幽深的小巷，千年的足跡或盛開，或零落，或還在？余榴梁錢幣館，延綿三十世紀的錢幣，仿佛穿越了錢幣的時光隧道。譚家灣的烏陶，新石器時代晚期的一種時尚玩物，它的身姿貫穿了烏鎮(zhèn)的童年，吹響一只陶笛，是蕩漾著的云中的飛鳥！

水面上的霧氣緩緩升起，水閣邊上的烏篷船隱隱綽綽，通濟橋，梯云橋，永安橋它們搖曳的身影……，婀娜在水面；逢源雙橋，緣上你我的路，風中的花絮，一段前世的夢；文昌閣飛檐臨波，昭明書院墨香亮光；放下焦慮和執(zhí)念，讀蕭統(tǒng)的《昭明文選》，品茅盾的《林家鋪子》；魚已安睡，小鎮(zhèn)卻熱鬧起來，大戲院回蕩著花鼓舞，修真觀中響徹著跑馬戲。

夜晚來臨，西柵的湖面，翻了的花籃倒出的嫣然花影，如夢似幻。無須等到月上梢頭，光從天而降，倒影飛來，撲閃著夜鳥的夢，如眸子般閃爍！一朵并蒂蓮渲染了烏鎮(zhèn)的夜空，你是玻璃心著藍色木格柵的青花瓷美人，心伴明月，與水纏綿，紅塵世美，夜夜鶯歌。

烏鎮(zhèn)大劇院，西柵歷史街區(qū)百年遺存的古建筑中全方位展現(xiàn)古鎮(zhèn)的魅力，是烏鎮(zhèn)的水墨畫卷，平添新詞嬌韻；你的眼眸是銀河里復(fù)活的微細胞，你的聲音是一盞燈捻的漁歌，你的面龐是含了秋露的藤蘿上的小黃花，蕩漾的流光是鳥兒鳴起的朝露。

這絕世的繁華，是獻給生命的盛宴。生活，愛情，游離，夢幻，死亡的大劇，輪番上演，清洗著人間的暗夜，縱橫馳騁的白馬，奔跑在歷史的長河，古鎮(zhèn)的童年和青春策馬而過，彼岸的我，渡水而來，水邊的蒹葭，等待著異鄉(xiāng)人收割。

金秋夜，烏鎮(zhèn)戲劇節(jié)悄然抵達烏鎮(zhèn)的堤岸，蚌灣劇場，沈家戲園，詩田廣場，日月廣場，枕水雕花廳，匯集世界的聲音，在烏鎮(zhèn)蜿蜒流淌，跌宕的旋律，澎湃的故事，暗涌的情思如鳥鳴唱，等待，邂逅，重逢……讓我們忘掉俗世的煩憂，世界的烏鎮(zhèn)，烏鎮(zhèn)的世界正為你而來！

此生可待成追憶

>>> （河北）高 晶

初雪后的烏鎮(zhèn)黎明

扶著光圈，這光圈，是雪花與蠶繭一堂締約時的鴻箋；

水上樓閣生，天青色鴛譜探出水紋之下的流年；

佛，可以破例不必醒來，可是誰又在微微打著呵欠？

那點著眉心痣的寶兒、巷口賣藍印花布的阿婆；

百米朝天蹬的蠶花竿，嘈嘈切切：“此生何以報君恩？唯有一路荷花相送到青墩。”

烏墩過了即青墩。雪后，江南水域的一葉龍涎香，又如宋詞中的象牙板：青石板，板石青，青石板上釘銀釘……

民國女子耳邊的翠羽明珰，在煙光裊娜的間隙，打開枕水人家的唇齒，扶著烏鎮(zhèn)，浮槎泛游，船工船娘水陸交織的生涯，如車溪水的一個個漩渦。

仿佛正趕著一個失魂落魄的讀書人，東西南北柵送了又送，送過西柵七十二座小橋，測著夜與晝的距離，叨念“瓜瓞雖遙，芳枝無遠”，生出無數(shù)自己，卻送不走，烏鎮(zhèn)的雨雪晨昏。

謁茅盾先生故居

他一定是從烏鎮(zhèn)香市認識蠶農(nóng)“老通寶”的，江南梅子黃時雨，石階下倒了的三白酒壇瀝滴不止。

繅絲房里發(fā)出天裂巨響，整個烏鎮(zhèn)，是一絲不晃的烏篷船，晃的是水、一把蒼老的骨頭、一座水上的墳。

他習慣了天竹和棕櫚的幽暗，馬頭墻上苔痕仍淺；

黃浦江碼頭，總是漂來幾雙“蘆柴棒”的爛鞋，或者餓殍的牙齒；

深綠的光泛濫，像解開胸口第二道扣子的年輕女子，還未白壁，就已玄黃。

一抹胭脂淚，落在霜葉紅于二月花的深秋。他望著天井，手心汗珠沁潤湖筆與祖父發(fā)黃的舊書。他的目光，越過謎宮一樣的河道和溪網(wǎng)。

終于抵達，那個故鄉(xiāng)烏鎮(zhèn)，比比皆是的林家鋪子和它閘死多年的杉木門；那些背影，逐漸與落敗的地蘚，篩出兩個時代交接生出的一些孔洞，直到落下，毫無乞憐狀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