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媛媛

(黑龍江大學(xué)俄語學(xué)院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

淺析舒克申筆下的《怪人》

陳媛媛

(黑龍江大學(xué)俄語學(xué)院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

舒克申短篇小說中“怪人”形象深入人心,他生動描寫了一系列表面看起來舉止奇特,實則善良可靠的俄羅斯農(nóng)民形象。本文通過閱讀《怪人》這部小說，對小說中“怪人”形象作進一步的分析。

舒克申；《怪人》

瓦西里·馬卡羅維奇·舒克申(1929-1974)是前蘇聯(lián)時期著名作家、電影導(dǎo)演、演員。舒克申出生于西伯利亞的農(nóng)村家庭,他的創(chuàng)作也不能避免地圍繞當時的農(nóng)村生活,他被公認為“以農(nóng)村生活為題材的作家中最有才華的一位”。其中最受讀者歡迎的就是他創(chuàng)作的短篇小說。他的短篇小說主人公大都是農(nóng)村莊稼漢形象以及令人哭笑不得的怪人等形象。舒克申運用自己的生活經(jīng)驗和寫作技巧,將一系列“怪人”形象展示給廣大讀者,與所謂的“正常人”的所做所為形成鮮明對比,為我們真實地描繪出當時社會上“正常人”的人性淡漠,道德缺失?！肮秩恕辈灰娙萦谏鐣?，但他們身上的謙恭和善良感動并警醒世人，他們的言行舉止看似悖于常理，卻又有其合理之處，看似逆于常態(tài)，卻是最珍貴的品格以及道德的展現(xiàn)。

1 “正常人”與“怪人”

“正常人”無疑是被社會所接納、有正常的行為舉止、具有普通人命運的人。但是在舒克申筆下確創(chuàng)造了一系列有異于正常人的“怪人”。所謂“怪人”的概念來源于舒克申1967年發(fā)表的短篇小說《怪人》。“怪人”有異于常人之處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奇特的性格、乖決的舉止和不幸的命運。但在“怪人”身上卻寄寓著舒克申的道德理想。

在短篇小說《怪人》中,農(nóng)村放映員瓦西里的所作所為總會為他帶來不大不小的麻煩。他要去烏拉爾看望十二年未見的哥哥,在鎮(zhèn)上食品店里買禮物時,他看見柜臺旁的地上有一張五十盧布的鈔票,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看自己是不是丟了錢或者將這鈔票盡快放到自己兜里,而是“想該怎么把這張鈔票的事告訴這些排隊的人,怎么把話說得又讓人開心又俏皮”。當他用自己滿意的語調(diào)告訴大家地上掉了五十盧布之后,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是自己丟了錢。怪人這下可為難了,他想去認領(lǐng),可又怕旁人笑話,最后不得不回家重新取錢。瓦西里到了哥哥家之后,勢力兇惡的嫂子對他態(tài)度十分不好,他便想做些事情來使嫂子高興。他在童車上畫滿了鮮花、青草、仙鶴,并且十分滿意自己的“作品”,誰料嫂子卻毫不領(lǐng)情,反倒嘲笑和辱罵瓦西里。主人公的憨態(tài)可掬、不善處世反映了一種對人純樸真摯的思想感情,他的助人為樂、克制忍讓和樂觀俏皮給人一種與人為善的道德感化力量。在這部短篇小說中，不僅僅塑造了“怪人”這個人物形象同時也用其他的所謂的“正常人”的形象來凸顯這一形象。從小說的開篇就提到了“怪人”的妻子，陸陸續(xù)續(xù)又出現(xiàn)了知識分子、飛機上看報紙的人、哥哥、嫂子、電報員等一些人物。在《怪人》的開篇，作者就已經(jīng)寫道：“妻子叫他怪人。有時還叫得挺溫柔。在怪人平安抵達旅行目的地想要給妻子發(fā)電報時，他的電文這樣寫道：“安全著陸。丁香花枝落在了我的胸上，可愛的格魯莎，別忘了我。瓦夏特卡?！睆倪@兩處簡單的文字中可以感受到怪人與妻子間親昵恩愛的關(guān)系，以及怪人俏皮詩意的心思。也許對于“怪人”來說，妻子對于他就像是“母親”一樣，即使做錯了事情也可以獲得原諒和寬容。在俄羅斯傳統(tǒng)文學(xué)中俄羅斯婦女就像俄羅斯母親這樣的形象也是比比皆是。文學(xué)文本并不是孤立存在的，經(jīng)典的形象也是相互傳承的。“怪人”的妻子就是繼承了這種俄羅斯母親傳統(tǒng)，將俄羅斯偉大母親的寬容、厚道以及對丈夫的體貼和溫情表現(xiàn)的淋漓極致。與之形成鮮明對比與沖突的則是怪人所拜訪的哥哥與嫂子間冷漠的關(guān)系以及對這封溫暖電文強加諷刺的電報員的反應(yīng)。嫂子對著剛剛相聚、愉快暢談的兄弟惡狠狠地說道：“別大聲喊行不行？你們又不是在火車站……”；面對市儈嫂嫂的責難，毫不生氣，竟希望通過“自己的方式”來博得嫂子的歡心。電報員“一本正經(jīng)、冷冰冰”地說：“請您重寫。您是一個成年人，不是托兒所的小孩?！痹诩ち业臎_突和一系列的矛盾中凸顯了作者的審美傾向。小說中還有一個比較精彩的場景：在飛機上一個讀報人的假牙因為飛機顛簸而掉落，怪人在找到了假牙后高興地準備交還給讀報人，卻得到了這樣的回應(yīng)：“他的禿頂竟然變成了血紅色。“為什么非要用手去拿呢？他咿哩唔嚕地喊了起來?！泵鎸@樣的情況，怪人并沒有像“正常人”一樣同樣以高聲謾罵回擊，盡管在沖突中維護自己甚至施以報復(fù)似乎已經(jīng)成為一個人的正常反應(yīng)。他不知所措了?！澳怯檬裁茨?？……”“我到哪兒去把它煮開呢？到哪兒？”怪人也的確不知道?！澳臀乙黄鹱吆脝?？”他建議說。“我有個哥哥就在這兒住，到他那兒去煮……您是擔心我把病菌帶到您的假牙上吧？我身上可沒有細菌……”怪人的話讓讀報人停止了喊叫。這一段對話描寫令怪人善良淳樸、天真的形象更為清晰深刻。在面對別人的指責時，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存在怎樣的過失，如何彌補才能讓對方舒心滿意。同樣的舉動還有他為童車畫畫，其目的也是出于讓他人快樂。同時他也有很強的自尊心，在他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大聲嘲笑的被人遺失的五十盧布其實是自己的錢時，竟沒有討要回來。對于一個不富有的農(nóng)民來說，他是那樣心疼原屬于自己的錢，但物質(zhì)的誘惑沒能勝過自尊心的力量，他還沒學(xué)會放下尊嚴換取實惠，一方面這源自他本身拘謹羞澀的弱點，但從另一角度也證明了怪人保持著世人少有的不為外物所擾的意志。以上列舉所謂的“正常人”與“怪人”行為舉止的差異，以及性格的差異充分體現(xiàn)出了作家本人的道德傾向以及道德理想的追求。怪人的行為的確可笑，可笑在他不懂別人的無理和蔑視，也不善于為自己爭取實在利益，他參不透別人行為表面下的丑陋，更學(xué)不會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這些所謂的“正常人”。他只是聽從自己的意志和愛心去指引生活。他用一顆詩意的、充滿愛的心去觀察世界、描繪世界，他未受世俗奴役，而保留了自然天性的自由。這就是舒克申贊美的“怪人”。

2 “界限”與“怪人”

在《怪人》這部短短的小說中，存在著許多不同的矛盾與沖突。哥哥與嫂子的矛盾，農(nóng)村人與城市人的矛盾，知識分子與農(nóng)民的矛盾，嫂子與“怪人”的矛盾，“農(nóng)村文化”與“城市文化”的矛盾，這一系列的矛盾和沖突看起來似乎很尖銳而且也根本無法得到解決，但這些矛盾的產(chǎn)生原因也使我們產(chǎn)生了更多的思考。小說中描述了“怪人”去烏拉爾探望12年未曾相見的哥哥在此期間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在火車上、飛機上、以及嫂子家發(fā)生了很多事情遇到了不同種類的人產(chǎn)生了不同的矛盾。也許這些矛盾的產(chǎn)生在于這些人不懂得“界限”的真實含義?！肮秩恕北旧砻髅髦郎┳臃浅Ｓ憛捤?，但還是選擇在哥哥家居住并且自認為做一些事情就可以討嫂子的歡心，結(jié)果加深了嫂子與哥哥的矛盾，同時自己也被無奈的轟出來。如果他懂得與哥哥之間保持一種“界限”，只是去簡單的拜訪，不打擾哥哥家的生活那么矛盾就不會加深，嫂子也不會將他轟出去。如果哥哥知道“界限”的真實含義，就會妥善處理好自己的家庭關(guān)系，不會出現(xiàn)打架的問題以及妻子和弟弟之間的矛盾不會加深。這一切矛盾和沖突的根源就在于沒有把握好“尺度”，從而導(dǎo)致了矛盾的進一步深化和升級。

3 “大男孩”與“怪人”

“大男孩”這個詞語是用來描述那些保留天真自然屬性的人，有些時候也會被認為是“傻里傻氣的”人，在舒克申《怪人》這部短篇小說中也存在著這樣一個“大男孩”——電影放映員瓦西里?？赡茉谕馊搜壑兴且粋€傻瓜、一個不懂得世俗的人，但是從他的身上又或許可以看到天真的、善良的“大男孩”的一面。他去拜訪十二年未曾見面的哥哥，面對處處刁難市儈嫂子，他依舊想化解矛盾、討嫂子的歡心，但終究因為不可化解的矛盾兒徹底被趕回家，但是他不是沮喪的返回家中而是脫了鞋高聲歌唱。他的這些反常舉止在其他人看來也許是不正常的人，但是他的身上還是保留了一些孩提時代的天真無邪。為了讓嫂子改變態(tài)度，他把兒童車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創(chuàng)意畫上了圖畫，本來想解決問題但是導(dǎo)致了問題的升級。在幫別人撿假牙時，對于別人的傲慢無禮、冷言冷語他并不是首先想到反擊而是為了讓對方滿意說出自己的想法，這種善良也是難能可貴的。怪人按照自己的心意和想法去生活，忽略世俗的偏見和意見，保持著最本真的性格，這也就是舒克申極為贊美的一類人。

“怪人”不怪,反而在一些方面的表現(xiàn)更優(yōu)于“正常人”,這是舒克申想引起我們思考的一個問題。舒克申用真實生動的故事情節(jié),性格分明的人物形象,向讀者展示了社會的現(xiàn)實。舒克申筆下的“怪人”形象深人人心,成為社會歷史文化積淀的產(chǎn)物，對于我們理解俄羅斯民族性格和精神中的對立性和矛盾性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同時也具有豐富的歷史文化意蘊和文學(xué)藝術(shù)價值。

[1] 劉宗次.舒克申短篇小說選[M].北京:外國文學(xué)出版社,1983.

[2] 朱詩艷.淺談舒克申筆下圣愚式的“怪人”形象，俄羅斯文藝,北京: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3(6).

[3] 湯普遜,《理解俄國;俄國文化中的圣愚》,三聯(lián)書店,1998,第191頁

[4] 張建華：《談?wù)勈婵松旯P下的“怪人”和“外人”》，載《蘇聯(lián)文學(xué)》，1983年02期.

[5] 葛午楊：《主題·人物·風格——舒克申中、短篇小說研究》，長春：東北師范大學(xué).

陳媛媛(1991-)，女，滿族，黑龍江哈爾濱人，黑龍江大學(xué)俄語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俄語語言文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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