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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河紀事

      2017-11-25 12:40:45溫廷坤
      唐山文學(xué) 2017年9期
      關(guān)鍵詞:棉花

      溫廷坤

      村河紀事

      溫廷坤

      人過中年常憶童年,人到老年愛憶往事。有時,童年和往事就是一對孿生兄弟。從今年端午,被村里消失的一條名為“東橋”的小河纏繞,始終揮之不去。記下這條小河,記下村里一些曾經(jīng)游走于河岸的人,既打發(fā)了空閑,又追憶了童年和往事。只是感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同樣是一條河流,譬如北河,就是越發(fā)的繁華似錦,成為唐山八景之一。而東橋,卻已在人間蒸發(fā),無處尋跡?;貞浺粭l逝去的河流與夢見幾個故人沒有兩樣。部隊轉(zhuǎn)業(yè)后久居北京的二叔在微信上說:大侄子說的是,我每次回家總會不自覺地去東橋轉(zhuǎn)上一圈,兒時洗澡捉魚摸蛤成群打鬧,都是在這里,這里承載了許多兒時的回憶,是遠在它鄉(xiāng)游子們永遠的鄉(xiāng)愁。讓我們一并記住回憶,記住鄉(xiāng)愁!

      1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數(shù)不清的河溝遍布每個村莊四周。她肩負著灌溉、泄洪等多項職能。河岸種楊樹、槐樹、柳樹……儼然“環(huán)村水系”。夏秋之季,用罐頭瓶放上咸菜,就可以釣到小鯽魚、黃瓜鱸、瞎布魚、小白條……用秸稈作底,用土擋埝,用篩子過濾,用臉盆鐵桶淘水,水盡后就可以“撿干仗兒”。如中途淌埝,就會前功盡棄,空手而歸。也可以蛤蟆釬子磨的異常鋒利,順著水皮叉蛤蟆,順利的時候,一次可以叉到一對“花里豹子”。抓到十個以上,就可以在河岸生火燒蛤蟆腿兒了。那滋滋作響的聲音,伴隨微微的青煙散發(fā)出的香味,讓人至今想起來還留哈喇子。冬天來臨,滑冰車、甩冰猴兒,鑿洞釣魚,或?qū)ⅰ靶⊙蟊蕖辈痖_一樣個一個的在冰上放,嚇的滑冰的人迅速滑向遠方,而后就會遠遠的聽到罵聲“小混犢子……”那是大人和孩子們的天堂,那是一個遙遠的夢。

      如今,這些河流已不復(fù)存在,只剩下了記憶。

      不知什么時候,繞村的每條河溝都被村人起了名字:村東的叫“東橋”,村南的叫“王八蓋子”,村西的叫“西河流兒”,村北的叫“北河流兒”。村西、村北的河溝名兒顧名思義,村南的河溝名兒是取其形狀,唯有“東橋”,確是因為那里水面最大,魚最多,且村里老人講過去真有一座石橋。

      村里有個木匠姓許。人謙恭隨和,在村里輩分低,又是少姓,見人張口閉口叔叔大爺?shù)慕兄?,免不了被人戲謔。那個年代,大人孩子都戴一頂綠軍帽,而他常年戴的是一頂洗得發(fā)白的勞動布帽子,像極了工廠的工人。耳朵上夾著一截小鉛筆頭兒,做起木工活兒來有板有眼,一絲不茍。最擅長的就是打板柜,用料足,大漆罩面,不糊弄人。

      老許活計雖好,卻有個毛病,就是愛“扯票”,也就是愛撒謊。有時他的謊撒起來和他的木匠活兒一樣,沒得挑兒。一天上午,老許從東面走來,被我們幾個小孩截住,我們說:都說你會扯票,你給我們扯個,就讓你走,否則沒門兒。老許見勢,擺出一副慌張的樣子,說道:誰有空兒和你們幾個毛孩子扯票哇,東橋里都翻坑了,大鯽魚板子亂竄,我看見了,這是回家穿衩取抄子(撈魚工具),再不去就晚了。

      我們瘋子般往東橋跑去,然而到那里才發(fā)現(xiàn),河面風(fēng)平浪靜,沒看見一條魚亂竄。長大后才明白,老許扯票的本事已經(jīng)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2

      “東橋”是我們村的母親河。三十幾年前的東橋水面能有150畝,河水清澈,充盈。沿岸多為垂柳,河心長有大片荷花。村民雖以種植小麥、玉米為主,在河邊地塊卻開辟稻田,仰仗東橋之水灌溉,每畝地也能收獲六七百斤稻谷。那時的母親河,應(yīng)當(dāng)正值中年,美麗賢惠,勤勞樸實。她給了村人靈氣和福氣,是世居村人的庇護神,是遠遷村人永遠的牽掛。

      村民王玉寶,雖光棍一根,無孩無仔,卻一生鐘愛此河,視若生命。誰家把死貓爛狗扔進河里,他便用長竹竿迅速撈起,掩埋,嘴里還會破口大罵扔這些東西的人家;誰在河邊拉了屎,他不嫌臟,埋掉后會說:這人還挺大方,怎么不把屎拉到自家炕上?水稻插秧的季節(jié),王玉寶還義務(wù)為大家引水,不辭辛勞,一個工分不掙,一毛錢不得。可惜英年早逝,不到50,連五保戶也沒來得及入,就入土為安了。

      他不識字,不會寫遺書,如果會,估計最大的愿望,當(dāng)是埋骨河邊吧。

      我們村是大村,人口逾兩千。當(dāng)時,村大隊分轄六個生產(chǎn)隊,“東橋”臨近第二生產(chǎn)隊。

      “東橋”正南不足一里,就是第二生產(chǎn)隊的打谷場。打谷場東南角建有一處院落。正房四間,分住著兩匹馬和兩頭牛,那是第二生產(chǎn)隊的飼養(yǎng)處。每間飼養(yǎng)棚無門無窗,由三根木助腳支撐。碩大的青石牲口槽子靠近第一根木助腳,牲口韁繩就系在木助腳上,任憑多大勁兒的牲口也無法掙脫。

      進門左手邊是兩間廂房。第二生產(chǎn)隊五保戶王洪章就住在這里。老王老伴兒早亡,無兒無女。他原是二隊隊長,因得了肌肉萎縮,又生了牛皮癬,主動讓賢。新隊長為了照顧他,讓他看場,并以五保戶的名義住在隊上。其實他還兼喂牲口,一日三餐也是自己做,與五保戶的待遇大相徑庭,好在牲口草料不用他鍘,隊上安排人幫忙。

      我不嫌他有牛皮癬,經(jīng)常去他的屋子里玩兒,一是我覺得他脾氣好,說話和氣,從不打罵小孩。二是愛看他做飯。他愛吃面條,別人家很少有白面,他那總有。他和面有耐心,加之因肌肉萎縮手上沒勁,拳頭大的面團得和上一個鐘頭。每頓飯正好一中碗,然后就著面條喝一小杯散白酒。當(dāng)然,倒酒的事由我來做。除去這兩點,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愛聽他講“瞎話”(當(dāng)?shù)胤窖灾v故事的意思)。呷上一口酒后,“瞎話”便從他嘴里娓娓道來。其實,因為年齡小,對他講的《太平天國》《楊家將》《岳飛傳》之類我也聽不太懂,記憶早就模糊了,但有些故事到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

      沒過幾年,他便死了。最終還是肌肉萎縮的原因。今年清明上墳,我居然發(fā)現(xiàn)他的墳塋還在,很小,墓碑是一塊兒很小的水泥板兒,“王洪章之墓”五個字是水泥板未干時有人用手指鐫上去的,字跡模模糊糊也不規(guī)范,他的墓前,也未發(fā)現(xiàn)有過燒紙祭奠的痕跡。

      3

      “東橋”河岸多植垂柳,春發(fā)夏長,枝葉風(fēng)茂。

      村民王祥有編織手藝,善用柳條編筐籃。上樹取柳條20根,去皮,捆好,送到王祥處,可換5分錢。那時,5分錢能買糖精冰棍5根或田字本一個,也算收入不菲。

      王祥編筐編籃手藝屬無師自通,手藝一般偏上,人卻鬼馬精靈,在集市上筐能比別人多賣兩毛,籃子能多賣一毛,真是有同行沒同利??上氖畾q時視網(wǎng)膜脫落,視力同瞎子差不多了。雖然能盲編,趕集賣筐卻實在不便,又舍不得交于別人去賣,便中途改行,做了算命先生。時間久了,還混了個“王半仙”的雅號,收臨村楊安坨的楊大奎為徒,爺倆走街串巷,看相摸骨,混個肥吃喝。

      據(jù)說二人最遠去過遷安北部。那是一個冷天,天色漸黑,爺倆因山路不熟一天未開張,餓得前胸貼后背,老腸子老肚子直打架。好不容易看到一戶人家,徒弟大奎叫門借宿,女當(dāng)家的帶著一副愁容勉強留宿。大奎眼尖,瞥見那家男的在炕上躺著,便懷疑生病了,也不好意思多問??蔂攤z上宿的西屋沒生火,大炕冰涼,主人又沒說賞口飯吃,半仙著實不悅。他低聲吩咐徒弟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徒弟意會,一會兒回來說,南墻根只有半個破轱轆。半仙讓大奎叫來女當(dāng)家的,劈頭就說你男人得了病,需要馬上破解,不然就晚了,過了這村沒這店。女當(dāng)家的一愣,方知遇到了高人,急問破解之法。半仙掐指,不緊不慢地說:你南墻根有半個轱轆,對不對?對呀。那就對了,你男人之病就在那轱轆上。趕快在西屋大灶上煮轱轆,直到煮出紅水為止,病源會自動離去。女當(dāng)家的不敢怠慢,抱柴火,舀水,搬轱轆,大風(fēng)箱一拉,這就開煮了。過了許久,半仙摸著連炕根都燙手了,在大奎耳邊低語了兩句,大奎再次意會,借著女當(dāng)家的上茅房的空兒,把一小包藥粉撒進鍋里,鍋里的水立刻變成了鐵銹色。

      女當(dāng)家的回來見鍋水變色,便徹底服了,千恩萬謝的話說了一馬車。爺倆睡了一宿熱乎覺,煲的屁股生疼。奇怪的是,這屋子里一暖和,那男人的病竟然也好了起來,女當(dāng)家的非常感激,還給爺倆做了一盆掛面湯。當(dāng)然,這些后來的事都是大家傳出來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其實這些奇人異事,東橋附近還有很多。

      我們村土地肥美,只是人多地少,人均一畝,大多數(shù)人家麥子和玉米倒茬種,人勤地豐,自給自足。唯有“東橋”北岸有一地塊,約二畝多,種植黏高粱。一年一茬,收了高粱也不種麥子。地里早就打了井,不用東橋水澆地。因為經(jīng)管的好,黏高粱秸桿高大筆直,從不倒扶。黏高粱成熟的季節(jié),成群的家雀偷吃高粱粒兒,主人也不在意。

      主人大號賀老安,純正本村人士。不過他可是從公社到公委出了名的人物——扎紙藝人。我們管“扎紙”叫“扎紙扎”,“扎”是動詞,“紙扎”是名詞,就是制作紙制祭祀用品,用來表示對逝者的尊重和祭奠。老安的手藝祖?zhèn)?,到他這一輩兒最佳。人們總結(jié)了五點,第一,他的紙扎骨架全部采用黏高粱秸稈,且自給自足,東橋北岸的黏高粱地所產(chǎn)秸稈全部用于紙扎,從不摻雜“瞎高粱”或“六擔(dān)準”秸稈。所以家雀兒來偷吃高粱粒兒,他全不在乎,只要不破壞他的高粱稈就行。第二,紙扎所用紙料共分三種:電光紙、粉連紙、窗戶紙,都由他親自精挑細選,質(zhì)量上乘,色澤亮麗,不掉色。第三,刀工精細。剪紙、粘合、畫像、組裝一氣呵成。往地上一戳,四平八穩(wěn),不遇上大風(fēng)不會倒。第四,人家的紙扎里有故事。從金庫銀庫、童男童女,到紙馬牛羊,再到托魂車、蓮花椅,一應(yīng)俱全。獨創(chuàng)的九連燈,將蠟工與紙工巧妙結(jié)合,一組一對兒,一對兒燈共二九一十八盞。要好兒的白事人家最多定過十八對兒,保證不走樣兒。招魂幡上的紙條是按照逝者年齡組上去的,一歲一條,細心的人數(shù)過,肯定是一條不差。第五,畫工精湛。以畫二十四孝圖最為精到。我奶奶是他的一個遠方姑姑,去世的時候,知道我奶奶愛“游梭胡”,他便專門在紙扎上畫了“四人游梭胡圖”,惟妙惟肖,四個玩兒者神情自若,似在談笑風(fēng)生,就別說童男童女的眉眼了,三兩筆勾得,估計讓畫壇巨匠齊白石先生看到,也自嘆不如。

      去年夏天,黏高粱米還沒熟的時候,賀老安得癌癥去世,享年76歲。其子繼承父業(yè),扎紙技藝算是得以延續(xù),沒有失傳。

      4

      1976年的暑假來的早些,七月初就放假了。主要是學(xué)校安排了兩項勤工儉學(xué)任務(wù)。一是收干草。一年級學(xué)生二十斤,往上每年級遞增五斤。二是收顆粒劑。一年級學(xué)生二斤,往上每年級遞增二斤。我們大多制定了割草和砸顆粒劑的計劃。如按七斤青草曬一斤青草算,需要多少天完成?甚至盤算苞米地里的青草太嫩,十斤青草也曬不出一斤,如果加進東橋岸邊的“三棱子草”和“風(fēng)被草”,六斤青草就能曬一斤,又擔(dān)心收草的老師掉臉子,說牲口不愛吃之類的話。最終還是決定每天去苞米地打草,因為還要給豬挑菜,豬愛吃的“落籬”、“蕨根稠”、“葚秸菜”等野菜只有苞米地里有,這樣可以一舉兩得。顆粒劑就是小意思了。四塊磚頭就能砸出不少,用篩子篩去磚面,至少出二斤。只是擔(dān)心來年苞米長“蠔麗蟲”的時候,又讓我們將顆粒劑拌上“六六粉”,去苞米地里撒,農(nóng)藥味太重,我們都不喜歡。

      那一年的暑假,村里發(fā)生了幾件事,有老人就預(yù)言將有大事發(fā)生。先是在工委供銷社做飯的周進華,晚上在馬路邊上歇涼時,突然從東面來了股旋風(fēng),把他卷到一輛疾馳而來的東風(fēng)拖拉機里,雖然沒丟命,卻割去了一個腎。再是大隊彈藥庫丟了三個土火箭。庫鑰匙只有民兵連長有,后來連公社武裝助理來查,也沒弄出個子午卯酉,弄得民兵連長是黃泥掉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再有就是本村小學(xué)老師某某某(恕不敢寫名字),因丈夫家暴兩次尋短見。先是用“把寸”(掐高粱頭子的專用工具)割脈,被家人救了。后是夜晚趁丈夫不在家時上吊,上吊的影子映出來,正好被前排對門的王大慶發(fā)現(xiàn)。大慶一米八五的大個,那時房子又矮,據(jù)說大慶沒走梯子,直接從房上跳下來救了她。最后就是東橋的荷花,雖然葉子挺茂盛,就是沒開出一朵花來。

      果不其然,7月28日,唐山大地震,雖然震中不在此,卻也出現(xiàn)了房屋扭曲,井水渾濁不能飲用等問題。大家人心惶惶,都在院里搭了簡易棚居住,擔(dān)心再有連震,不敢再進正房。沒過幾天,便有人將在唐山上班遇難的親人遺體拉回家,哭聲一片。

      我們那時還小,不懂得這場災(zāi)難給唐山人造成了多大的創(chuàng)傷,而修復(fù)創(chuàng)傷得需要太長太長的時間,甚至永遠不能修復(fù)。相反,卻“慶幸”地震以后,地里的“香油灌”都鉆了出來,用火燒著吃,滋滋地冒油,簡直是人間極品。還“慶幸”學(xué)校房屋受損嚴重,沒有及時開學(xué),干草和顆粒劑都沒有收。

      5

      村人的生存,無非是對土地的依賴和放棄。剛分田到戶時期,恨不得土里能種出金子。后來時興開工廠做買賣,鈔票大把大把的賺,便鄙夷土地的收成。我一直認為依賴和放棄是人類在調(diào)整生存狀態(tài)時最明智的選擇,包括對土地和河流,對親戚和朋友,進而言之,對信任和背叛,對滿足和貪婪……

      他們甚至在土地和河流之間選擇。村子周圍的河溝,未出三年,村人對土地的貪婪就像貪吃蛇般吞噬了她。東橋的水面越來越小,水位越來越低,河藕被人盡數(shù)挖走,打魚人輕易就能將水面打個遍,甚至,河水已失去了灌溉功能。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東橋河岸的稻田地換成了棉花地。村人有些經(jīng)濟頭腦,對棉花這種經(jīng)濟作物有著特殊的偏愛。種植棉花費事費工,先是泡種、曬種、浸種、拌種,再開溝、澆水、點籽、踩底、覆土、噴藥、覆膜,再練苗、引苗、疏苗、打蔓、掐頂。等到霜降,采摘棉花更是不易。棉花兜子往腰間一系,左右手同時開工的摘棉能手,一天不過百斤。但棉花是搶手貨,誰家娶媳嫁女,都用自家棉花絮幾床被子。棉衣棉褲,沒幾家舍得用新皮棉,鐵道北的人(灤縣北部)來買棉花得偷偷摸摸,被抓住還要算作投機倒把。

      后來,經(jīng)濟政策放開,棉花隨便買賣,一些村人就專做棉花生意。先是棉花加工,后來又遍地開花,家家辦廠,戶戶紡紗,儼然成了老板和弄潮兒?,F(xiàn)如今,紡紗是低端行當(dāng),棉花業(yè)風(fēng)光不再,村人大多望廠興嘆,債務(wù)官司纏身。甚至有人對棉花恨之入骨,棉花就再也無人種植,正應(yīng)了那句話:十年河?xùn)|,十年河西。

      前幾年干信訪工作時,和我的前任領(lǐng)導(dǎo)走訪,步行太多,腳上的襪子磨了大洞,在一商場買襪子時,領(lǐng)導(dǎo)隨口對售貨員說:你拿那雙“棉花秸子” 色的襪子我看看。城市的售貨員當(dāng)然不懂什么是“棉花秸子”的顏色,甚至連我也好久沒見過棉花秸子了,只知道用棉花秸子泡過的水洗腳,能治腳的干裂病。

      從上世紀九十年代,有村人在東橋北岸相繼建起了鑄造廠、面粉廠、紡紗廠和加油站。我打心眼兒里佩服他們的膽識。一個種地的農(nóng)民,搖身干了企業(yè),當(dāng)了老板。卻又不敢恭維他們的眼光、謀略和對企業(yè)的管理水平。

      僅說鑄造廠吧。廠子以土爐鑄造汽車鋼圈,未出兩年,停產(chǎn)于鋼圈中的砂眼。閑置三年后,改作康樂城,餐飲洗浴桑拿按摩垂釣射箭觀光一條龍。不足一年,毀于賒賬和世俗。再過兩年,有人將洗浴房改作清花車間,把按摩間調(diào)整為女職工宿舍,變臉為第二家紡紗廠。好景不長,便盲目的擴大再生產(chǎn),甚至開了分廠,最終“賣各扎的說夢話----攤大了”,斷了資金鏈,從農(nóng)戶中吸收了資金,又還不上,于是惹上了官司,廠門、機器設(shè)備上都貼了封條。

      那些年里,東橋河岸的柳樹可能影響了這些企業(yè)填河造地,被一副油鋸半天就放倒了。推土機接三差五的就在河邊忙活,河面兒變得沒個屁股大。一個漂漂打過去,能到河對岸。連冬天在冰上甩冰猴兒的都不敢太用力,擔(dān)心甩到對岸土里,不好找。

      2011年秋天,東橋被徹底掩埋覆蓋,上面鋪起了一條公路。

      有人說,我們這里的人是明朝永樂年從山西移民而至,那時,“東橋”就存在了。那么照此推算,明永樂元年是1403年,而她卒于2011年,至少也活了608歲,不算短壽,比她周圍那些曇花一現(xiàn)的企業(yè)強多了。

      6

      前幾天,父親對我說:半月里頭,村里就死了六個人,得啥病的都有。隨后便自語誰得了什么病,活了多大歲數(shù),誰臨死連個病因都沒查出來等等。

      父親很少主動和我說話。他選擇這個話題,一定是在用他的方式和我談?wù)撊说纳馈8赣H在部隊是衛(wèi)生員,退伍后當(dāng)過鄉(xiāng)村醫(yī)生,后來在鎮(zhèn)食品站做副業(yè)工,也跑過運輸,最終開紗廠做買賣,辛苦大半生。五年前患上腦梗,加之小腦萎縮,如今不僅拄上了拐杖,記憶力也大不如前。卻對這幾個死去的人如此了解,分明是在懼怕著死亡。我心頭一陣陣的酸楚,裝作如無其事,說了“人這一輩子其實就是一個過程,世界上哪有不死之人,人的壽命都有定數(shù)”等等,一大堆言不由衷的廢話。此后一整天里,父親很少說話,只是重復(fù)說有時會夢到那些故去的人。

      昨天夜里,我也夢見前幾段小文中提到的一些死去的人。王玉寶叉腰站著,依舊赤著腳,說著一些到頭不到尾的話。木匠老許那頂勞動布帽子似乎洗得更加發(fā)白。王洪章瘦得像個骷髏,在用力揉著面團?!巴醢胂伞辈恢獜哪膬号烁蹦R,神情異常的詭異。而紙扎匠賀老安居然端坐在蓮花椅上,手中不停地剪著什么。父親被他們圍著,像是在和朋友聊天。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大聲呼喊著父親。父親不理我,根本聽不到我說話。我發(fā)瘋似地開車找他,怎么開都開到東橋的河水里。

      《詩經(jīng)·邶風(fēng)·擊鼓》里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父和子,夫和妻,兄和弟……,無論多么相互依賴,都會生死相離。就像那條深植在腦海中的東橋,已經(jīng)無處尋找她的蹤跡。

      人的一生,無不是在撕裂著前行,在匆匆數(shù)年中完成只屬于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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