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茨 園
替酒
★文/茨 園
快下班時,陳局長打電話讓我到他辦公室一趟。
電話里,陳局長語氣一點兒不溫柔,所以我一邊往他辦公室走,一邊大腦不停地轉(zhuǎn),轉(zhuǎn)的中心是在想我最近有沒做什么可以讓他把我的“小辮子”提提拔拔揪一揪揪兩揪的事兒。不過,還沒想到什么時,我已經(jīng)走到了他辦公室門前。
陳局長辦公室跟我的挺近,不足十米的樣子。敲門,聽他說了聲不帶“請”的“進”,我就知道他辦公室里沒有女同事正找他匯報工作,所以我推門就進去了。
雖然陳局長電話里的聲音不溫柔,但真的進了他屋,他對我倒挺客氣:指指對面的椅子讓我“坐”,還抽出支軟中華撂給了我。不過,陳局長這樣的舉動并不常見,雖然他平時不是見了誰都黑著臉兒,但在下屬面前,其實他很少有讓座、讓煙之類激動人心舉動的,除非哪天他心情特好而進來的又是某個女同事,或者哪天他心情特不好而又正好某個男同事惹他不高興,他才會先讓座、讓煙,然后批評的。所以,他給我又讓座又讓煙時讓我好生緊張,不過我還真想不出哪兒招惹了他。
陳局長首先說最近他經(jīng)常喝酒。這一點不用他說我也知道,本來嘛,陳局長的白臉兒近些日子常像熟透落地的蘋果,讓人一看就知道應酬多。陳局長其次說最近像趕場似的喝了這場喝那場,但還是由于一些場不能及時趕去得罪了不少朋友。
陳局長說這些時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心想當局長原來恁不容易啊。陳局長再次說今晚有四場十分重要的酒要喝,實在趕不過來,所以經(jīng)過慎重考慮,決定其中一場他不親自去了,由我替他去喝。我愣了一下,馬上就有了受到陳局長高度重視甚至不久的將來就會提拔我當左膀右臂的感覺,心撲撲通通跳個不停,很想吼一樣說句“保證完成任務”的,可又覺得這樣做了沒準兒他會覺得我像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小伙兒,從而再不把我這老家伙放在眼里正看,所以我只是笑笑說:“還是您去吧?!薄叭グ扇グ赡闳グ桑乙呀?jīng)給人家打過電話了,告訴他們今天我實在抽不出空,派了一名同志去?!标惥珠L笑說。此時,我若再推讓,陳局長肯定不高興,且由不高興而對我有這樣那樣的想法,況且這事兒對我不是沒好處。我雖然也知道酒喝多了傷身,但像我這樣一年半載喝不上幾次酒的人,身定是傷不住的。于是我說:“好,晚上正好我沒事兒?!?/p>
臨出門,陳局長拍拍我肩膀笑說:“有啥紀念品你自己留著好了?!边@話讓我當時就一愣,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話說到這份上了,真有了紀念品,我能自己留著么?
我受到了人家的熱情接待,不過令我很不高興的是,人家在介紹我時不是說我如何而是說這是代表誰誰來的,不用我多說,大家也知道,這誰誰就是我們陳局長。
果然有紀念品。好在人家不錯,給了兩份價值數(shù)百元人民幣的東西,并聲明一份是我的,另一份是我們陳局長的?;氐郊?,我老婆看著那東西眼都綠了,說:“以后你可要多和你們陳局長套套近乎啊,這種事沒準兒他會經(jīng)常讓你去的。”我也高興,但畢竟是大老爺們兒,所以我只能把興奮埋在心里,說:“你別丟人了哦?!薄斑@叫啥丟人啊,你沒本事,陳局長給你機會,丟啥人啊?”
第二天,我把那份東西給陳局長提去了。想著他見了后也會像我老婆樣兩眼泛綠的,但他畢竟也是大老爺們兒,所以,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說:“哦,好,放我桌子下面吧?!薄澳€有什么指示?”臨出門,我問。“你忙去吧?!标惥珠L回一句,勾著頭,在一份文件上紅紅地畫了個大圈兒。
(摘自《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