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炫花

女白領淪為“黃播”：“一元奪寶”的坑有多深

作者／炫花

“只花一元錢，蘋果手機拿回家！”聽到這樣的廣告詞，誰都會心思一動——為了滿足人們以小博大的心理，許多網(wǎng)購平臺推出了“一元眾籌”的購物模式：如果一件商品是100元，就會產(chǎn)生100個購物份額，只要花1元錢就可以買到一個份額。等集齊了100人后，平臺會隨機挑選一名中獎者。獎品琳瑯滿目，價值不等，還有各種奢侈品和豪華轎車！只需花一元錢，就有機會拿到巨額獎品！2016年，河北保定女白領李燦在閨蜜的邀請下，迷上這種新型的購物模式，結果卻越陷越深，甚至走上情色直播的犯罪道路……

為撿“便宜”女白領染指“一元奪寶”

今年33歲的李燦是河北文安縣人，大學畢業(yè)后，她應聘到保定一家建筑材料公司上班。2008年，李燦和比她大兩歲的中學教師董文旭結婚，次年生下兒子董浩。經(jīng)過數(shù)年打拼，他們在保定買了一套140平米的房子和一輛20萬元的車子，過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

2016年3月的一天，她打開微信朋友圈，閨密劉亞琴發(fā)的一條微信闖入視野：“一元奪寶，1元秒殺蘋果手機、單反、電腦、快快行動，驚喜等著你?！焙竺孢€附了一個網(wǎng)址鏈接。李燦頓感好奇，問劉亞琴：“真有那樣的好事嗎？1元錢就能買到蘋果手機和電腦？不會是騙人的吧？”劉亞琴說：“我們家的冰箱、洗衣機都是在一元奪寶上中的，前陣子還中了輛平衡車，我們公司很多同事都在玩這個一元奪寶?！蓖ㄟ^劉亞琴的講解，李燦了解到：一元奪寶是時下特別流行的一種新型購物模式：大家用一元錢一起去商家建立的網(wǎng)站平臺購買東西，購買者會得到一個幸運云購碼，購買的次數(shù)越多機會就越大。

李燦覺得這是個撿便宜和賺錢的好機會，于是，她點開網(wǎng)址鏈接，進入界面后發(fā)現(xiàn)平臺上出售的商品種類繁多，有手機、電腦，還有壓力鍋、豆?jié){機和進口水果等，幾乎每種商品都有人參與。李燦立馬用手機下載了那款APP，注冊成為會員，并花了20元錢分別投注了蘋果手機、單反、空調(diào)以及一臺液晶電視。

注冊成功后，李燦又攛掇老公董文旭下載一個。董文旭并不看好一元奪寶，說：“這不跟買彩票一樣嗎？我覺得天上不會掉餡餅，還是老老實實上班掙錢靠譜?！钡顮N對這種以小博大的購物方式很感興趣，她決定試試。

最初，李燦比較謹慎，每次只花個二三十元投注，玩了一陣子，花了七八百卻沒中過獎。平臺上每件商品都會根據(jù)商品價格設置參與人數(shù)，但不限制每一個參與者的購買份額。玩家可以只投入一元錢，也可以買幾十甚至幾千個份額以增加中獎機會。見平臺上很多玩家為了提高中獎率，購買的次數(shù)有幾十、幾百甚至還有上千的，李燦也開始增加購買次數(shù)，但依舊沒中過一次獎。

玩了一個多月，李燦算了算，已經(jīng)陸續(xù)搭進去兩萬多元，她想收手不玩了。但一元奪寶平臺上有一個曬單功能，這個功能就像是淘寶的評論功能，只有中獎者才能參與曬單，每當李燦想收手時，看到平臺上很多中獎者曬的各種中獎記錄：“只花了5塊錢就中了一款588元的豆?jié){機，開心啊！”“我中了一個60寸電視、一個鬧鐘、一個變形金剛，一共投了1000塊”……這些中獎記錄讓李燦感覺這個平臺用戶居多，而且中獎人數(shù)還蠻多，她便安慰自己只是運氣不好，又忍不住繼續(xù)投注。

沒多久，李燦花50元投注了一款價值2000元的掃地機器人，居然中獎了。嘗到甜頭后，她漸漸癡迷起這種奪寶游戲，幾乎每天都要登陸網(wǎng)站投注。

越陷越深45萬被蠶食殆盡

2016年5月中旬，一元奪寶新上架了“一元奪轎車”活動，隨著一元奪寶平臺上商品種類的升級，很多專業(yè)的奪寶玩家不再滿足于數(shù)碼手機類等3C產(chǎn)品，而是將注意力和資金轉(zhuǎn)移到一元奪汽車或是黃金珠寶等昂貴的商品上，好多寶友也開始了100元一次的奪車熱。李燦也將注意力和資金轉(zhuǎn)移到汽車和黃金珠寶等昂貴的商品上。

一次，李燦投注的一款豪華SUV跟中獎號碼只差3個數(shù)字，她懊悔不已：如果多投注點人次說不定中大獎的就是自己！于是，李燦再投注都是三四百起步，多則是一兩千。然而，投了好幾萬卻還是中不了汽車或黃金珠寶類的大獎，李燦忍不住跟丈夫抱怨：“老公，我投了好多錢都中不了汽車或黃金，要不你去碰碰運氣吧。”

在李燦的攛掇下，董文旭也下載了一元奪寶，他試著玩了一陣子，投入幾百塊也打了水漂，此外，他還發(fā)現(xiàn)一元奪寶平臺抽獎沒有第三方監(jiān)管，覺得一元奪寶的“便宜”并不好撿，便不再玩了。因此，他勸說李燦：“老婆，一元奪寶平臺抽獎沒有第三方監(jiān)管，誰知道靠譜不靠譜？你要實在愿意玩，就當個娛樂游戲，適當玩玩就行了，千萬不要癡心妄想中什么奔馳寶馬。”李燦并不贊同丈夫的觀點：“一元奪寶是XX開發(fā)的一個平臺，XX是國內(nèi)知名企業(yè)，而且平臺上經(jīng)常有玩家們曬出的中奔馳或?qū)汃R車的記錄，怎么可能弄虛作假？中不了大獎只能怪咱們運氣不好吧！”

沒多久，李燦跟劉亞琴閑聊時抱怨玩一元奪寶簡直太燒錢了，投了好幾萬進去就中了一個掃地機器人。劉亞琴安慰李燦：“咱們買個房子還得投幾十萬呢，你想中寶馬車當然得往里投錢啊，我有個朋友一天投了5萬啥都沒中，既然你想以小博大，就別怕投錢，你要怕中不了大獎白扔錢就別玩了?！庇谑?，李燦抱著投資和僥幸心理又繼續(xù)投注。對于平臺上那些貴重的商品，李燦最傾心的就是那款寶馬730LI領先型，投注的錢也最多。就這樣，為了能中寶馬車，李燦越陷越深，越虧越想著翻本。

2016年6月28日，李燦收到銀行發(fā)來的短信提示，她的銀行卡余額只有784元，在沒參與一元奪寶之前，李燦的銀行卡上有14萬元，也就是說短短兩個多月，她輸進去十多萬。這十幾萬是自己辛辛苦苦這幾年存的，李燦自然不甘心就這樣打了水漂，為了回本，她瞞著丈夫向大姐借了10萬元，將這10萬元輸?shù)艉?，李燦又向開美容院的表姐借了10萬元。期間，得知李燦越輸越多，劉亞琴說高價商品購買的人次多，中獎概率很低，低價商品相對而言中獎的概率高一些，勸她投一些小的商品來慢慢回本。但輸紅眼的李燦根本聽不進去，她認為小的商品回本太慢，如果運氣好中一回汽車大獎就能回本，還能賺回不少錢。因此，她還是大把大把砸錢投注汽車或是貴重的黃金珠寶。沒多久，借來的錢又所剩無幾。漸漸地，李燦也由最初的期待積累成失望。

2016年8月28日，李燦看到平臺上有個名為“聽說改個名字就能中獎”的寶友曬出中了一輛價值102萬的寶馬730LI領先型的圖片和評論：“感謝填坑的寶友，圓車夢，幸運就是你意想不到的時候，前期輸了很多，都想收手不玩了，沒想到居然中寶馬車了！”她想，萬一哪天自己也像這個寶友一樣幸運中輛寶馬再賣掉，不僅能將之前輸?shù)舻内A回來，還能償還借的20萬外債。李燦決定繼續(xù)投注。為了籌集資金，她背著丈夫用房子做了二次抵押，貸了15萬元。可李燦一心期盼的“幸運”并未降臨，沒多久，這15萬元就輸?shù)袅艘欢喟耄?/p>

2016年9月8日晚上，李燦正在廚房洗碗，董文旭沖進來喊她：“老婆，中央電視臺正在播一元奪寶是怎么騙人的，你趕緊來看看吧?！笨戳搜胍暯饷艿囊辉獖Z寶騙局后，李燦這才了解到一元奪寶一些不為人知的黑幕：一元奪寶系統(tǒng)，其實就是一套人為編寫的程序，中獎率一般為購買多少而相應變化，如果莊家出動機器人（就是偽玩家）進行購買的話，可以拉低別人的中獎率，還可以制造虛假中獎曬單，指定中獎人，使得其他參與者沒有機會獲得產(chǎn)品，從而騙取消費者財物。視頻里幾個被采訪的玩家自爆有的輸了二十幾萬，最多的甚至高達300多萬！說白了一元奪寶或是一元云購這類的平臺其實是打了一個法律的擦邊球，使得消費者很難通過法律途徑追討損失的錢財！

獲悉一元奪寶竟然是一種變相的賭博和騙局，想到自己已經(jīng)輸進去40多萬，李燦頓時面如死灰，懊惱不已。

無力還款色情直播人生盡毀

那段時間，李燦懊惱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恨自己財迷心竅不僅搭進去辛苦攢的血汗錢，還欠下35萬元外債！而她用房子做抵押貸的那15萬元，每月連本帶利還6000元，再加上1500元的房貸和其他開銷，靠她和丈夫的工資根本玩不轉(zhuǎn)。如果還不上房貸，意味著房子會被銀行收回去，到時一家三口連個住的地兒都沒有！

自怨自艾了一段時間，李燦決定另外找個兼職賺錢還債。于是，她打開了招聘網(wǎng)站，很快，一條招聘啟事吸引了她：網(wǎng)絡直播公司招聘網(wǎng)絡女主播，要求膚白貌美氣質(zhì)佳，能唱歌跳舞，可兼職也可專職，日薪300-1000元。李燦覺得自己還算符合招聘條件，馬上投去簡歷。半小時不到，對方就打來電話，約她第二天去面試。

第二天一大早，李燦按照地址來到網(wǎng)絡直播公司。一個精明干練的男人接待了她，他叫高銘，是這家網(wǎng)絡公司的老板。高銘問李燦：“你是做‘綠播’還是‘黃播’？做‘綠播’掙得少一點，‘黃播’就高很多?！崩顮N不懂什么是‘綠播’和‘黃播’，高銘解釋：“‘綠播’就是比較正規(guī)的直播，通過唱歌跳舞聊天等方式賺取觀眾們的禮物，‘黃播’主要靠露賺錢，露得多就賺得多?！崩顮N選擇做“綠播”，每晚工作兩個小時。擔心丈夫不同意自己做網(wǎng)絡主播，李燦以貼補家用為由，謊稱找了一個英語家教的兼職騙過董文旭。

因為長相和才藝一般，李燦一天只能賺到幾十元打賞。月底，高銘在公司早會上通報每個主播當月的禮物流水，然后公布排名——第一名：童可可，禮物流水300萬；第二名萌小美，禮物流水150萬；第三名：花落，禮物流水100萬……聽到這些數(shù)據(jù)，李燦驚呆了：“一個月300萬的禮物，直播平臺分走150萬，剩下的150萬元，公司拿走80萬，童可可得70萬?！毕氲阶觥熬G播”和“黃播”的收入差距如此之大，又想到自己背負著45萬的“巨債”，如果靠做“綠播”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把賬還上，更擔心丈夫知道自己欠了這么多債會責怪埋怨她，因此，李燦也萌生了做“黃播”的想法。于是，李燦向高銘提出，要求做“黃播”。

初次做“黃播”，李燦穿著低領吊帶睡衣，引誘正在觀看的2000多名觀眾們，見李燦始終放不開，有觀眾顯得急不可耐，催促她：“快脫??！”那一刻，李燦覺得很恥辱也很惡心，想放棄。這時，有個土豪出現(xiàn)了，贈出一款跑車禮物，約合人民幣300元，李燦見狀十分開心，也有了“放開”的動力，她將肩帶脫下，露出上身，引得觀眾們瘋狂點贊。那天晚上，李燦賺了1000元。

嘗到甜頭后，李燦決定繼續(xù)做下去，等賺夠錢把欠的債還清就不做了。做了一陣子“黃播”后，李燦很快得了要領。上線不到一周，擅長講黃色段子為特色的她，聽得金主欲罷不能，一晚上刷了1萬元的禮物。做了一個月“黃播”，李燦拿到20萬元，她先用這筆錢還了房屋二次抵押的貸款，并辭掉原來的工作做起了專職。她美美地憧憬著，照這樣下去，很快就能將債務全部還清。

不過“黃播”雖然賺的多，但仍有被封號的風險，一旦被封號，觀眾們打賞的禮物也無法體現(xiàn)，能不能提現(xiàn)全是平臺說了算，因此只靠打賞賺得的收入并不穩(wěn)定。為了防止被封號后無法提現(xiàn)，公司給每個主播注冊了一個手機直播平臺賬號，由于這些手機直播平臺都是私人開發(fā)的，沒有嚴格的分級制度，尺度可以放得很開。同時公司要求主播們發(fā)現(xiàn)金主（出手闊綽的粉絲），立刻加微信和QQ，再通過收取數(shù)十到上百元的紅包，建群或一對一視頻表演。這樣既避開了法律監(jiān)管，又避開了直播平臺提成。這叫打擦邊球。在那家公司干了一段時間后，李燦徹底摸清了里面的門道，她和其他三個同事私底下商量后，決定出去單干。

之后，李燦從網(wǎng)上買來性感服裝、電腦等工具，又在郊區(qū)租下一套200平米的房子，簡單裝修后，于2016年12月18日開始“營業(yè)”。為逃避法律追究，每進行一場色情表演后，李燦都會及時解散，并新建QQ群。2017年1月，保定公安局網(wǎng)安支隊民警網(wǎng)上巡查時，捕捉到李燦用昵稱“快樂”的QQ群，正在進行淫穢色情表演。民警便“隱身”進入，發(fā)現(xiàn)兩名女子全裸表演，馬上線上鎖定網(wǎng)址及活動區(qū)域，線下迅速組織民警趕到李燦所租的出租屋，踹門而入，將正在淫穢色情表演的兩名女子及李燦抓獲。

直到案發(fā)后，董文旭才獲悉妻子玩一元奪寶輸?shù)?5萬元，為償還巨債淪為色情主播的事情，倍感屈辱的他憤而向李燦提出離婚！此時此刻深陷囹圄的李燦才悔不當初！2017年7月，李燦被保定蓮池區(qū)人民法院以組織淫穢表演罪一審判處有期徒刑4年，并處罰金30萬元。

（文中人物皆為化名）

幸福提醒

“一元奪寶”看起來跟眾籌這種時尚的消費方式能牽扯起來，但實際上它的性質(zhì)與博彩更加相仿。一元奪寶，以小博大，輸贏具有偶然性，有些奪寶者為了獲取心儀的獎品，大量購買份額，將“一元奪寶”演變成“千元奪寶”、“萬元爭寶”，最終損失慘重。相關部門認為，“一元奪寶”類型網(wǎng)站嚴重擾亂市場經(jīng)濟規(guī)律，社會危害較大，大家切勿抱有僥幸心理，最后可能血本無歸！

編輯：成小晟 happycxc30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