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燁
在斑斕多彩的童年記憶中,每年玉米的生長期和成熟季,都讓人充滿遐想和憧憬,那是一段快樂的日子。
我的家鄉(xiāng)土肥地美,很適合種玉米。每年開春不久,聽見遠山布谷鳥的鳴叫,就知道又到了玉米播種的時節(jié)。玉米種子綻放發(fā)芽,嫩綠的小苗破土而出,一天天長高,似乎可以聽見它們拔節(jié)的聲音。再后來,一棵棵玉米稈兒背負起兩三個“娃娃”,這些“娃娃”身穿綠衣,頭戴或粉紅或黃紅的長須,十分好看。它們一天天變長變大,一種被我和小伙伴們稱為“木兒秋秋”的昆蟲也飛來吸食長須上的甜汁,被我和伙伴們捉來養(yǎng)在小瓶里,塞進玉米須作餌料。我們聚在一起時各自拿出來顯擺,有時還用棉線拴住它的大腿,往空中一拋,它就牽著棉線繞圈飛,發(fā)出“嗡嗡”的聲音,十分有趣。誰養(yǎng)的“木兒秋秋”飛得久,誰就獲勝。樂趣不僅于此,玉米田還是我和小伙伴游戲的青紗帳,密匝翠綠的稈兒,掩護我們“打仗”捉迷藏,身上經(jīng)常被包谷葉擦得起泡,但沉迷于“捉俘虜”的我們?nèi)徊活?,只有當莊稼人趕來呵斥驅(qū)趕時,我們才會乖乖溜回家。有時我們還會偷掰幾個包谷到河邊燒來吃,但被主人發(fā)現(xiàn)后,就會去向家長告狀要求賠,于是我和小伙伴就會在事后吃到家長的拿手菜——“斑竹筍子”炒“坐墩肉”,一頓飽打是免不了的。
當“娃娃”中的玉米粒灌漿飽滿時,就可以開掰嫩玉米了。這段日子是喜悅而親切的。我和小伙伴的快樂還在于可以到地里砍玉米稈,聽說哪個地方在掰玉米了,就趕去用鐮刀在根部切一塊嘗,如果甜,就齊根砍下,一趟下來可以砍一捆,背回家,啃食起來甜汁滿嘴流,就和吃甘蔗差不多,這對平時難以吃到糖和甘蔗的我們來說無異于奢侈的享受。有的農(nóng)人還把甜玉米稈、高粱稈背到街上賣,二分錢一根,一筐可以賣三四角錢,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小時候吃嫩玉米主要有兩種方法,一是整個清煮,啃食起來有股原生態(tài)的清香味;另一種就是做玉米湯圓,用石磨推成漿,在清水中煮熟,甘甜養(yǎng)人。炒玉米粒是種奢侈的吃法,因為要消耗油鹽。當時糧食短缺,農(nóng)村有“一季玉米半年糧”的說法,地里成熟的玉米不能太多當成嫩玉米食用,大部分還要留在地里蓄老后再收獲。
現(xiàn)在稍有點檔次的酒樓,將玉米入席的菜譜林林總總,譬如金沙玉米、果香玉米等,名字和外觀都很精致,價格自然不便宜。平常人家最常見的吃法是炒玉米粒和做玉米湯圓、煎玉米餅?,F(xiàn)在人們細糧吃得多,吃玉米這類粗糧就成了養(yǎng)生的食譜了。每一季嫩玉米上市,我都要吃上幾回,一方面喜歡它那種鮮嫩清香的味道,主要的,還是因為銘刻在記憶深處的家鄉(xiāng)那片玉米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