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
每個柔軟的清晨都有夢
■林晚照
18歲時,徐沫在日本京都留學(xué),第一次獨自在外生活。她是為了喜歡的男孩才去的,他的名字叫趙坤。她以為他們算得上青梅竹馬,她成績不好,習(xí)慣了處處依賴他,只是沒想到,當她千辛萬苦地考上他所在城市的大學(xué)時,他卻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飛去了東京。徐沫在電話里問趙坤為什么,他不耐煩地說:“徐沫,我們都有各自的人生,你走得太慢了。”
極度不甘心,這是徐沫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感受,所以她放棄國內(nèi)的大學(xué)也來到了日本。一直到深秋,她才攢夠去東京的旅費。
可是在東京街頭,她站在一家咖啡館的櫥窗外等了又等,舍不得多喝一杯卡布奇諾,而趙坤的電話那端依然是忙音。
徐沫是坐夜間巴士回京都的,因為票價最便宜。
抵達京都時已是翌日早晨八點,外面淅淅瀝瀝地落著雨,徐沫沒有帶傘,強忍一天的悲傷融進細細的雨中,她瑟縮著身子躲進街邊的屋檐下,臉上的水漬怎么抹也抹不去。直到耳邊傳來溫和的聲音:“歡迎光臨,想要一杯熱咖啡嗎?”
徐沫抬頭一看,自己正站在一間叫“KURASU”的咖啡館門前,窗口掛著一塊小黑板,上面用日文寫著:咖啡、雨天和路過的你。一個戴著印有店名的圍裙的年輕男孩笑著遞給她一張紙巾。徐沫怔住,好半天才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也許是雨天的緣故,咖啡館里只有她一個顧客。男孩沒有問她要點什么,自顧自地端來了一杯熱的瑪奇朵,拉花是笑臉的形狀。稍后,男孩又端來一份三明治。
在咖啡氤氳的熱氣里,徐沫的淚水幾乎又要落下來,去抽紙巾時,她看到旁邊立著一張手繪的卡片,上面寫著:喝咖啡是生活中一場溫柔的儀式。
恍惚間,徐沫想起村上春樹說的一句話:“如果沒有這種小確幸,人生只不過是干巴巴的沙漠而已?!?/p>
小確幸也好,儀式感也好,在她來京都后全都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唯獨剩下灰頭土臉的狼狽。然而這一切換來的,卻是趙坤的避而不見。
有些事情似乎是做錯了,她在一條前途晦暗不明的道路上埋首狂奔,全然忘記了沿途美麗的風(fēng)景和曾經(jīng)認真生活的自己。
臨走埋單時,男孩沒有收徐沫的錢,而是微笑地對她說:“今天算我請你,歡迎常來。”他笑起來的時候,左臉頰上有個淺淺的酒窩。
第二天,徐沫真的又去了KURASU,依然點了一杯熱咖啡和一份三明治。
后來,她成了這家咖啡館的常客,知道男孩叫Arlen,于是空閑的時候也會來看他沖咖啡。
咖啡騰騰的熱氣模糊了Arlen的表情,只剩下一雙深褐色的瞳仁印在徐沫的腦海里,也一點點地融化了她心底因趙坤而凝結(jié)的冰霜。
生活的暴擊當然也會常常發(fā)生,比如選了一門老師極其苛刻的課程,比如房租突然漲價而導(dǎo)致她不得不搬家。但無論熬夜學(xué)習(xí)到多晚,一個人搬家有多辛苦,她都會在第二天一早去KURASU喝一杯熱咖啡。她越來越相信,儀式感就是生活里的“詩意”。
22歲,徐沫回國工作,她聽說趙坤留在東京繼續(xù)讀研究生,以后也許還會讀博士,但那都是離她很遙遠的事情了。
她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她開始嘗試去喜歡其他人,而喝咖啡的習(xí)慣卻保留了下來。她會在上班的路上去街角小小的咖啡店買一杯熱咖啡,捧在手心里,像是握住了一份小確幸。
清晨變得柔軟起來,生活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