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廢鐵的沈老漢

佚名

沈老漢守在收購點門外，遠遠地看見一個穿著破衣服的男子騎一輛舊三輪車過來，他滿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沈老漢56歲了，已是白發(fā)白須，一臉的憔悴。沈老漢有個獨子阿將，今年35歲，還沒有媳婦兒。阿將處過幾個女友，女方總嫌他家窮。沈老漢為了掙錢幫兒子娶上媳婦兒，東借西湊了一筆資金，辦了一家廢鐵收購點。

沈老漢給那個男子遞了一支煙，倒了一杯茶。男子叫火強，以前也賣給過沈老漢廢鐵。火強說：“您怎么看上去不像本地人，和我們外地人一個模樣呢？”沈老漢笑笑說：“外地人長什么樣，本地人長什么樣，沒啥大區(qū)別，都是中國公民?！被饛娐牶?，沒言語，彎腰開始從三輪車內搬廢鐵，沈老漢過去幫忙。

火強一看，忙擋住沈老漢說：“這點兒小事，怎么能勞大叔出力？”火強見沈老漢沒有堅持，向那些廢鐵望了一眼，松了一口氣。如果沈老漢過來搬廢鐵，自己搞的那個小秘密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因為他在兩根粗鐵管里塞滿了泥沙。

稱完廢鐵，沒經沈老漢驗收，火強就快手快腳地把廢鐵倒入場地的鐵堆里。沈老漢笑呵呵地說：“年輕人，辛苦了。”火強偷偷地笑著想，沈老漢真是個糊涂蛋！

阿將來到爸爸的廢鐵收購站，一眼便在鐵堆里發(fā)現(xiàn)問題──新收的兩根廢鐵管里塞滿了泥沙。阿將說：“爸，您怎么這樣收廢鐵?。磕嗌钞攺U鐵，我們虧損不起啊?！鄙蚶蠞h說：“放心，我們沒虧?！卑⒖粗蚶蠞h，非常詫異。沈老漢繼續(xù)說：“我收購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這事，本想揭露，又怕他丟了丑，今后不來，影響生意。所以，我也用了一個雕蟲小技?！卑⒂靡苫蟮难酃馔蚶蠞h，沈老漢說：“過秤時，我換了秤砣，把那四十多斤泥沙扣除了?！?/p>

沈老漢的生意逐步走上了正軌，對待賣廢鐵的顧客總是滿面笑容，有時笑得像個孩子一樣。可是，對來賣好鐵、新鐵的顧客，沈老漢總是眉頭緊鎖，一臉不悅，好像人家欠他什么似的。一次，老張送來一車鐵，沈老漢笑呵呵地把廢鐵收了，卻對好鐵不屑一顧。老張火了，說：“沈老頭，你腦子有問題，人家千方百計要好鐵，你卻偏偏喜歡廢鐵啊?！鄙蚶蠞h說：“收廢鐵，我晚上睡得著；收好鐵和新鐵，晚上睡不著啊?！崩蠌堈f：“怪人?！闭f著，搖著頭離開了。

一天晚上，火強載來了整整一三輪車的新鐵管。沈老漢把頭搖得如撥浪鼓一樣。火強說：“您真不會做生意，開收購點，不收好鐵，誰會信??？”沈老漢來回走了幾步，還是搖頭說：“我不能收。”火強說：“這些鐵管，我也是收來的，掙點兒小錢，我從來不做偷雞摸狗的勾當?！鄙蚶蠞h又搖了一下頭，火強火了，說：“如果這次您不收，今后我不會賣鐵給您，還會叫我的老鄉(xiāng)與您斷絕業(yè)務往來。”后來，沈老漢顫抖著雙手，收購了火強的好鐵管。

沈老漢為人誠實，價格公道，遠遠近近的拾荒者、小販總喜歡把廢鐵賣給沈老漢，沈老漢的生意漸漸旺了起來。

那天，沈老漢出事了。片警傳喚沈老漢進了派出所，原來火強賣的那些新鐵管是贓物?；饛娺M了拘留所，沈老漢也被行政拘留10天。

沈老漢進去后，阿將打聽來打聽去，終于弄明白那件事是被人舉報的，不然公安人員怎么會查到他們頭上啊！

阿將想來想去──自己家沒有仇人啊，誰會是舉報人呢？阿將找片警幾次，想知道舉報人是誰。片警說：“你想砸俺的飯碗啊？別說舉報人我不認識，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你的?！?/p>

沈老漢放出來后，大家很同情沈老漢，說他被賊害苦了。新老顧客都來關照收購點的生意，收購點又紅火起來。

阿將卻念念不忘，一定要查出那個舉報人。他每天關注著收購點進進出出的行人，可是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就是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人員。那天，沈老漢去了外面，擱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阿將一聽，嚇了一跳，來電人自稱是派出所的民警，請沈老漢去派出所領榮譽證書和舉報獎金。

阿將糊涂了，問，舉報什么？民警說，沈老漢舉報了一起收贓案啊，讓公安局破獲了系列盜竊案件。

阿將想了很久，終于明白，爸爸是那次火強放下整車鐵管之后，痛定思痛，自己舉報自己的。

選自《絕妙小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