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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問初陽(一)

      2018-01-02 08:37東盡歡
      桃之夭夭B 2017年11期
      關(guān)鍵詞:比特保安

      東盡歡

      狗仔不好當,初陽偷拍明星被撞破,情急之下拿“追求男神”當借口,對莫峻言表白示愛。一次,兩次……多次之后,莫峻言終于表示:“既然你這么喜歡我,我們開始交往吧?!?/p>

      初陽騎虎難下,硬著頭皮做莫峻言的女朋友,處心積慮求分手,卻越搞越亂。初陽疲憊不堪,終將真相坦白。什么?你不喜歡我?可我春心已動,這筆賬該怎么算?莫峻言開啟反撲大戰(zhàn),圈中圈,套中套,小狗仔還不到碗里來!

      第一章 誰對你一見鐘情?誰念我散漫無心?

      初陽躲在花叢里已經(jīng)有六個小時,后腰隱隱作痛。

      她是名攝影師,也曾幻想挎著相機走大江南北,拍青山綠水、大漠孤煙,但最終就職于某婚紗攝影公司。某次她在棕島為一對新人拍婚紗照,無意中發(fā)現(xiàn)當紅影星周建白劈腿,便順手拍了幾張,后來把照片賣給某家媒體,收到的報酬足足超過她一整年的工資。

      從此,初陽走上狗仔這條不歸路。

      她與好幾家媒體都有合作,拍到有價值的照片后聯(lián)系對方,看影響力論價格。但最近兩個月她沒拍到什么,因此快揭不開鍋了。

      上午初陽跟著送菜的小貨車混入這家會所,她得到消息,今晚會有一個劇組來這里聚餐。初陽送菜后趁人不備躲進花叢,花叢葳蕤茂盛足有半人高,藏身不是問題。更重要的是,這里視野寬闊,她應(yīng)該能拍到幾張明星照。如果有關(guān)于摟摟抱抱的大尺度照片,那她接下來幾個月的房貸就有了著落。

      胳膊處傳來一陣痛癢,是蟲子在咬她。初陽摁死蟲子,不忘用泥土將尸體掩埋,免得待會兒招來一群螞蟻??诖镉兴幐啵鰜硗磕▊?,安慰自己:攝影師就這樣啦,那些在非洲拍野生動物的,蛇往身上爬都不會哼一聲。

      夕陽染紅西邊的云彩時,客人們陸陸續(xù)續(xù)進入會所,花園是通往后院廂房的必經(jīng)之路,初陽半跪在地,相機鏡頭隱藏在花枝空隙處,她屏氣凝神注視著來往之人。等待的劇組終于來了,咦,女主演這身行頭貌似某好萊塢女星穿過,撞衫了;

      男主演走在后面,目光緊盯著引路女侍者的臀部,色瞇瞇的,活似沒見過女人;

      飾演女二號的演員是年僅十八歲的安某,一直以鄰家女孩的形象示人,今天居然穿了大紅色緊身深V超短裙。喂喂,小姑娘,性感衣著可能不太適合你。

      初陽快速按下快門。

      時間尚早,客人們沒有急著去廂房用餐,在花園里閑聊,抑或在等人。

      初陽找好角度,繼續(xù)拍,拍,拍……

      大功告成。初陽把卡片機裝進口袋,只等天色再暗點,她就趁周圍沒人溜出來,而后大搖大擺從會所大門走出去。

      “你在這兒做什么?”某明星助理目光亂瞟,發(fā)現(xiàn)了初陽,驚訝地叫出聲。

      他聲音不小,附近的人全都看過來。

      會所保安大步上前。

      初陽被拎出花叢。

      “你是誰?”會所保安面色不善地盯著初陽,“在這兒做什么?怎么進來了?”

      “我……”初陽知道瞞不過去,實話實說,“偷溜進來的?!?/p>

      “溜進來做什么?”保安質(zhì)問。

      這種會所不允許狗仔進入,輕則砸相機,重則被毆打一頓。初陽大腦飛速運轉(zhuǎn),道:“來看我的男神?!?/p>

      男星焦某立即興致勃勃地看著初陽,初陽趕緊搖頭:“不是你。”你剛才盯著女侍者臀部的淫邪目光實在讓人惡心。初陽環(huán)視一圈,目光落在在場最帥的男人身上:“是他?!?/p>

      那個男人穿一身得體的西裝,他站在斜陽余暉中,玉樹臨風。

      一不做二不休,初陽向保安示意:“麻煩放手,我先去表白一下。”保安的手松開,初陽向男人走過去,深吸氣,朝對方道,“你相信一見鐘情嗎?我只是在路上多看了你一眼,從此我就跌進了萬丈深淵,吃飯想著你,走路想著你,夢里也全都是你……我知道我愛上你了,愛上你的眉毛,愛上你的眼睛,愛上你高挺的鼻梁,愛上你微微抿起的嘴唇,再不見到你我會瘋掉。所以在我瘋掉之前我得再見你一面,我得告訴你——我喜歡你?!?/p>

      一口氣說完,初陽差點被自己酸死。

      整個花園鴉雀無聲,在場的人都驚異地看著初陽。

      唯獨她的表白對象面無表情。

      不愧是貨真價實的帥哥,被表白這種事估計經(jīng)歷得多了,但初陽得做戲做到底,撩起衣袖繼續(xù)說:“你看,我為了等到你,在這里藏了八個小時,被蚊子、蟲子咬了無數(shù)個疙瘩。但現(xiàn)在看到你,一切都值了,我幸福得快要暈掉?!?/p>

      男人懶得看她。

      有人弱弱出聲:“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初陽反問:“名字重要嗎?”她義正詞嚴道,“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不是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地位?!?/p>

      大愛不問情由,初陽快被自己感動了。

      男人終于開口了,薄唇輕動:“走開?!?/p>

      保安大步過來,一左一右架起初陽往外走。

      “喂喂,我還沒說完哪!”初陽雙手在空中亂揮,“我叫初陽,你記住了嗎?初陽……”

      初陽被扔出了會所,她盯著門口身板筆直的保安不忘抱怨:“你們這幫人怎么這樣?對待女士要溫柔,怪不得沒人愛……”

      轉(zhuǎn)過身,初陽嘴角高高翹起,心頭暗暗地比了個V字。

      晚上回到住處,初陽把相機連上電腦,挑選有價值的照片,而后聯(lián)系新迅娛樂的范主編,因合作次數(shù)多了,對方給的價格還算公道,聊完公事,兩人順便八卦幾句。

      初陽在聊天框敲字:男星焦××居然是個色狼,一直盯著女服務(wù)員的屁股看,可惜角度不好,沒拍下來。

      范主編:這種事,娛樂圈多了去。

      初陽:白瞎了那么多粉絲的眼。

      范主編:=__=

      初陽:焦××長得一般般,聽說家里有人才紅成這樣。說實話,比他帥的人多了去。

      比如,她今天的表白對象。初陽傍晚拍攝的照片里有一張有他,男人五官生得極好,秀窄的雙眉,長長的睫毛下亮如星的眼睛,嘴唇薄而性感,臉部線條十分柔和,但他神色冷峻、眼神凌厲,整個人看起來既美又陰暗,嗯,適合拍雜志硬照。

      初陽把照片發(fā)給范主編:這個人是誰?娛樂圈新秀嗎?

      范主編發(fā)了個驚訝的表情:這張不收,因為我們不能發(fā)。

      初陽原本就沒指望賣錢。

      范主編又回了:莫峻言,一個低調(diào)的Boss。

      原來是做生意的。知名企業(yè)家也是初陽的拍攝對象,這個莫峻言,似乎不出名。

      范主編:低調(diào)的都是真Boss。

      ……

      關(guān)掉對話框已經(jīng)是夜里十二點,初陽對照了一下美國時間,拿出手機撥打席文的電話,那頭有些意外:“初陽你還沒睡?。俊?/p>

      “剛才在整理照片?!背蹶栒f。

      “今天拍到東西了?有爆點嗎?”

      “普普通通,夠兩個月飯錢。”不是每一次都會有能上頭條的勁爆新聞,但當狗仔比初陽上班的收入高,她不用朝九晚五,自由沒人管,“國際長途好貴,我電腦還沒關(guān),不然我們來視頻?”

      “現(xiàn)在不行,我在圖書館忙著寫畢業(yè)論文,等我,我很快就回來?!?/p>

      席文是學霸,初陽剛上大一時就聽說過他。后來,室友林居然談了男朋友,那人和席文一個宿舍,初陽偶爾能從林居然口中聽到席文的名字,但兩人直到大四開學才真正認識。初陽一直以為席文是那種戴著眼鏡,長相斯文的男生,見了面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席文個子很高,他喜歡笑,笑起來嘴邊有淺淺的梨窩,四月陽光的味道。更難得的是他五官較立體,拍照很上相。

      有次幾個人一起吃晚飯,飯后林居然和男朋友你儂我儂去了,席文送初陽回學校,那是個月白風清的夜晚,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桂花香,他半似玩笑半認真道:“時間過得真快,轉(zhuǎn)眼我們就站在大學的尾巴上。都說沒有談過戀愛的大學是不完整的,初陽同學,不如我們湊合著在一起試試?省得別人說我們大學白念了?!?/p>

      初陽也半開玩笑問:“那你能給我當免費模特,讓我天天拍照嗎?”

      “行?!?/p>

      后來他們就真在一起了,不過兩人的大四過得并不輕松,席文一直想出國留學,初陽忙著找工作。兩人最后都如愿以償,奇怪的是,他們明明是湊合著談戀愛,幾年下來也是聚少離多,卻沒分手。

      連林居然都為之驚嘆。周末兩人一起去吃牛排,林居然感慨:“我和前男友早就分道揚鑣各奔東西,你和席文竟然經(jīng)住了時間和空間的考驗。對了,他要回來了吧?”

      初陽切著牛排,頭也不抬:“嗯,還有兩個月?!?/p>

      “苦守寒窯十八年,你總算是熬到頭了?!?/p>

      “喂喂,他只去了兩年而已?!碧鋸埩税?。

      “兩個月我也受不了?!绷志尤徽f,“不過你也挺強,自己把房子都買了?!?/p>

      “不但有房子,還有房貸?!背蹶栒0椭劬粗志尤?。

      林居然一看她這表情就頭疼:“我不會帶你進‘江山苑?!?/p>

      初陽做可憐狀:“你忍心看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嗎?”

      “衣不蔽體正好,我還想看你穿三點式?!?/p>

      初陽用港臺腔發(fā)嗲:“然然……”

      林居然惡寒:“沒門?!?/p>

      “親愛的……”

      “滾!”

      “小甜心?!?/p>

      ……

      “怕了你了。”林居然舉手投降,“周一我要開車去接蘇總監(jiān),到時候帶你進去。”

      江山苑是本市有名的高檔別墅小區(qū),有幾個明星也在那里買了房子,初陽想進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能拍到明星遛狗照,或是家人散步照。不過“江山苑”門禁森嚴,快遞員只能將包裹送至門衛(wèi)處,初陽一直沒機會。

      有林居然幫忙就容易了。

      林居然在一家時尚雜志社當助理,她要去“江山苑”接蘇總監(jiān),將人送去機場。初陽坐上了車,林居然雙手扶著方向盤,提醒她:“你可不要翻進別人家里去,被當作小偷抓起來送警局就麻煩了。”

      “我是狗仔,不是偷窺狂?!背蹶栔慌墓娙宋镌诩乙酝獾恼掌?。

      “那里到處都有攝像頭,保安又多,你得小心點。不然我丟了工作,你得負責養(yǎng)我。”

      “放心啦,就算出了簍子,我也不會說是你帶我來的。”

      車子很快開到小區(qū)門口,保安見是外來車輛,沒有開門。林居然說明來意,保安撥通了蘇女士家的電話,確認之后才放行。

      別墅區(qū)很大,隨處可見精美的歐式雕像,樹木蔥蘢,花卉茂密,林居然把車子開到草木蓊郁處停下:“這里好像沒攝像頭,你下車自己逛吧,拍不到東西就算了,早點回去?!?/p>

      “我心里有數(shù)?!?/p>

      “千萬別被保安盯上?!?/p>

      “知道啦?!?/p>

      林居然的車子消失在拐角處,初陽站在路邊,不慌不忙地從包里摸出手機。

      雖然單反相機更適合專業(yè)人士,但初陽是偷拍,掛個相機在脖子上,被保安撞見說不清楚。手機就方便多了,說“我是自拍狂”不就行了嗎?

      小區(qū)內(nèi)有散步的人,三三兩兩,可惜初陽一個都不認識。換句話說,不是公眾感興趣的娛樂對象。

      沒關(guān)系,初陽有一整天的時間,她為此做了充足準備,早上五點就起床親手烤了小餅干,多加了芝士和黃油,保證扛餓。

      初陽沿著花道前行,忽然眼睛一亮,遠處那個遛狗的男人是不是熒幕硬漢盧凱?

      初陽跟過去。

      她還沒來得及拍,盧凱已經(jīng)牽著狗走回他的別墅小院,把狗扔給保姆,他大步進屋,保姆一直有點怕這條狗,養(yǎng)什么不好?非要養(yǎng)比特犬,又壯又兇,哪怕相處了半年,保姆仍忌憚它,三兩下將狗拴在狗樁上,然后快步走開。

      初陽在院前張望,難道這是盧凱的居所?她從圍欄的薔薇藤后探著腦袋瞧,后院的大狗發(fā)現(xiàn)了她,立即狂吠出聲:“汪——汪汪——”狗狗似乎非常不喜歡鬼鬼祟祟的來者,奮力拉扯鏈子朝初陽撲騰。保姆沒把鏈子拴好,狗狗用力拉扯,一下子掙脫掉束縛,朝著初陽的方向跑來。

      初陽嚇了一跳,這是比特犬吧?

      幸好院落有金屬圍欄相隔,比特犬沖不過去,隔著圍欄對初陽咆哮:“汪,汪……”初陽剛要松一口氣,忽見比特犬轉(zhuǎn)個身,朝前院大門的方向跑去。

      院門是鎖了,還是沒鎖?初陽沒心思考慮,轉(zhuǎn)身就跑。

      那狗沖出院門,朝初陽追過來。

      初陽雖然已經(jīng)跑遠,但狗狗可沒打算放過她,它嗅覺靈敏,很快追上來。初陽心跳如擂鼓,她可跑不過這種稱霸狗界的斗牛犬,踩著長條木椅,一口氣爬上花架,連手機摔落在地都顧不上。

      比特犬跑到花架下,朝初陽撲騰。

      “有沒有人啊……救命……”初陽趴在花架上呼救,比特犬以兇悍著稱,咬死人不在話下,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保安,快來啊……”

      一輛黑色汽車從遠處駛來,見這情形緩緩?fù)O隆?/p>

      初陽驚駭?shù)睾艟龋骸翱?,快找人把這狗弄開?!?/p>

      車上之人沒敢直接下車,后排車窗放下一半,露出一張俊臉,劍眉星目,臉部線條卻出奇的柔和,他眉頭微微蹙起,問:“你怎么在這兒?”

      初陽看對方,覺得有點眼熟,不就是上次那個莫峻言嗎?初陽大聲道:“當然是來找你?!?/p>

      她的言外之意是:所以你不能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趕緊叫保安。

      莫峻言轉(zhuǎn)回頭,神色不明。副駕駛的胡特助提醒他:“是上次那個初陽?!贝竽懙阶屓说蒲坨R的表白,想不記住都難。

      果然,聽到初陽又在喊:“幫我叫人,我快掉下去了……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你不能不管我……”

      胡特助默默地閉上眼睛,不忍直視。司機何左回頭看莫峻言,請示:“老板,要走嗎?”誰都知道莫峻言很討厭女人的糾纏。

      莫峻言開口:“叫保安。”

      何左懷疑自己幻聽了。

      “比特犬會咬死人?!?/p>

      何左趕緊打電話。剛掛掉,又聽莫峻言道:“下去把狗趕開?!?/p>

      下去拉仇恨嗎?何左狐疑地看他,是誰剛才說比特犬會咬死人?

      “你身手好。”

      好吧,能者多勞,誰讓他是保鏢兼司機?何左拿著電擊棍下車,果然,他一吼,比特犬轉(zhuǎn)移目標,嘴中噴著腥氣對著他目露兇光。何左與比特犬周旋,小區(qū)保安急匆匆跑來,初陽這才松了一口氣。

      盧凱也被叫來,牽回自己的狗。

      沒有人受傷,事情總算得以平息,初陽小心地從花架爬下來,這是張生面孔,保安關(guān)切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初陽坐在長椅上拍著胸口,搖搖頭:“沒事?!?/p>

      “小姐,你不是這里的業(yè)主吧?請問你來這兒是找哪位?我好幫你聯(lián)系?!闭Z氣半是關(guān)切,半是警戒。

      被保安盯上了。初陽抬手指了指倚著車門的莫峻言:“找他。”兄弟,沒辦法,你再幫我擋一擋。

      初陽從椅子上站起來,朝莫峻言走過去:“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你叫莫峻言對不對?聽說你很有錢,沒關(guān)系的,我依然喜歡你?!?/p>

      在場眾人一陣窘,說得好像有錢是罪過一樣。

      莫峻言懶懶地抬了抬眼皮,直說重點:“你怎么知道我住這兒?”

      “我猜的。”初陽已經(jīng)想好說辭,“都說‘江山苑是有錢人住的地方,我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果然住這兒,看來我運氣不錯?!?/p>

      初陽揚揚得意,朝陽的金光落在睫毛上,她笑得絢如夏花。

      莫峻言蹙眉:“你怎么進來的?”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背蹶柎蝰R虎眼。

      “你找我做什么?”

      “想……想見你?!背蹶枦]退路,只能繼續(xù)厚臉皮,“你知道的,我喜歡你?!?/p>

      莫峻言毫不留情道:“我不喜歡你?!?/p>

      莫峻言似乎沒了耐性,他轉(zhuǎn)身,胡特助立即為他拉開車門。

      車子緩緩啟動,剩下初陽和一眾保安面面相覷。

      初陽隱覺不妙,若保安盡忠職守,定會深究她如何進入江山苑。初陽可不想出賣林居然,撒腿就跑。

      她一邊跑,一邊朝前方的車子揮手:“等一等……”

      保安抱著胸看戲,更有甚者搖了搖頭,心想:又一個追求莫峻言的女人,電視劇經(jīng)典情節(jié)正在上演。

      很好,保安沒有追上來。初陽腳步不停,繼續(xù)追著車子狂奔。

      駕駛室的何左瞄了瞄后視鏡,道:“她追上來了?!?/p>

      莫峻言當然看到了:“別管她?!?/p>

      汽車不停,但小區(qū)內(nèi)限速十碼,初陽和汽車不近不遠地保持著十多米,這個距離,想不注意到都難。幾百米后,莫峻言敗下陣來:“停車?!?/p>

      車子猛地停下。

      輪到初陽愣神,真停了?

      她只是做戲而已,但平原跑馬,易放難收。初陽不得不跑過去。

      后排車窗被全部放下來,莫峻言的臉色略顯清冷,他掃了初陽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初陽氣喘吁吁:“我……我就是……”她急中生智,摘下背包,從里面翻出一袋小餅干遞過去,“我就是想把這個給你。”因為疾跑,初陽臉色漲紅,“我親手烤的,今天早上五點就起來忙活,多加了芝士和黃油,很香哦?!?/p>

      莫峻言沒接。

      這情形有點尷尬,但劇本已定,初陽無法更改,硬著頭皮繼續(xù):“我知道你看不上。但這是我的小小心意,希望你能試一試。”見莫峻言還沒有收下的意思,初陽訕訕道,“你要是實在不喜歡就算了……”

      還是留著自己吃吧。初陽正準備收回手,聽到莫峻言說:“是不是我收下你就可以不來煩我?”

      呃……

      初陽道:“你能收下,我已經(jīng)十分滿足,不敢再奢求更多。”

      莫峻言從車窗內(nèi)伸出手,把小餅干拿了過去。

      “我不想再看到你?!蹦园扬灨扇釉谝贿?。

      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初陽看著他的車開出小區(qū),一個加速消失在路上,其實,她也不想再看到高高在上的他。

      貌似每次見到他,她運氣都很差。

      偷拍無法繼續(xù)進行,初陽不得不離開小區(qū)。

      她安慰自己,至少沒把林居然供出來。

      晚上請林居然吃火鍋,初陽一口氣點了好多菜,林居然打趣:“是不是今天收獲頗豐,準備好好感謝我?”

      “得了吧,今天什么都沒拍到,還差點被狗咬?!毕肫鹉侵槐忍厝膬春菽樱蹶栃挠杏嗉?。

      “怎么了?”

      初陽把白天的事簡單說了說,林居然眼睛睜得大大的,只覺得不可思議:“你遇到了莫峻言?還說喜歡他?”

      初陽攤手:“沒辦法,脫身找的借口而已?!狈?wù)員把菜端上來,初陽招呼林居然,“鍋底開了,來,涮羊肉片。”

      林居然對羊肉片沒興趣:“你不知道莫峻言是誰?”

      “我知道,做生意的?!?/p>

      “做生意也有大有小。你成天收集娛樂圈的消息,一定知道東津四少吧?”

      東津四少是東津市有名的四位鉆石王老五,家大業(yè)大,人長得也還湊合,常投資影視業(yè),娛樂小報喜歡追逐這樣的名人,初陽也曾經(jīng)嘗試去跟拍,最后無疾而終。只聽林居然繼續(xù)道:“‘東津四少都是富豪,但還得討好莫峻言,他生意做得很大,利實連鎖他有股份,晴空投資他是大股東……不過他很低調(diào),娛樂小報沒有獲得他的同意,不會拿他上新聞?!绷志尤粶愡^來悄悄道,“怕惹麻煩?!?/p>

      怪不得范主編不收他的照片。

      “我連他面都沒見過,你竟然對他表白了!”林居然對初陽投以崇拜的眼神,“他什么反應(yīng)?”

      “第一次他叫我走開,這回他說再也不想見到我?!背蹶枒袘械鼗卮?。

      “那很不錯啦?!绷志尤粦Z恿道,“干脆你去試試追他,等你追到他,你就不用累死累活還房貸了。”

      “嘁!”

      初陽對莫峻言一點興趣都沒有。接下來的日子,初陽在飛機場蹲點,可惜那些個明星神龍見首不見尾,半個月下來,她什么也沒拍到。

      她不是記者,沒有投靠某家公司,因此沒有固定收入,只覺得心煩意亂。這天她打開電腦準備找部電影看看,和她經(jīng)常有合作的范主編發(fā)來消息:“怎么最近沒照片?”

      “沒拍到。”初陽快速敲擊鍵盤,“給我點消息。”

      “‘東津四少之一的王先亮將舉行轟趴盛宴,請了不少明星助陣,肯定有看點?!?/p>

      “時間,地點?!?/p>

      “十天之后,地點是一艘加長豪華游艇,游艇將順江入海,派對大概要開個一兩天?!?/p>

      “怎么混進去?”

      范主編發(fā)了個攤手的表情:“我要知道怎么混進去,何必把消息放給你?要知道,公司里養(yǎng)著記者?!?/p>

      好吧,初陽得自己想辦法。

      她以前從事高端婚紗攝影,認識一些場景布置公司的人,于是很快打聽出那艘游艇的名字,以及負責布置現(xiàn)場的公司。派對將用到大量鮮花,初陽知道這家公司的鮮花供應(yīng)商,她穿了一件樸素的衣服,跑去供應(yīng)商那里應(yīng)聘。

      因為有活動,鮮花供應(yīng)商正愁沒人手,見初陽模樣端正,便錄用了她。初陽成了一名送花小妹,幾天下來,把公司負責送花的員工認識了一遍。給游艇那邊送花的工作本來輪不到初陽,她積極地去找其他員工調(diào)換,如愿以償攬下任務(wù)。

      早上六點,初陽就坐上送花的小面包車,抱著一大束鮮花登上游艇。而后以上廁所的名義,乘人不備溜進某間客房,在床底下藏了起來。

      她看了看時間,剛過七點。她得等到客人們陸續(xù)登船之后才能出來,那時候船上生人多,她混在其中并無不妥。

      還有十多個小時。又是漫長的藏匿與等待。

      幸好初陽早有準備,背包里有餅干和巧克力,還有礦泉水。她翻出礦泉水正打算喝,想了想又忍住,得少喝水,不然還得去找洗手間。

      趁著屋里沒人,初陽又從包里翻出一件小禮服換上,她很困,昨晚忙到大半夜,今天又起得早,眼皮直打架。但初陽睡不著,有清潔工拿著吸塵器進入房間,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不過房間里的衛(wèi)生前兩天已經(jīng)細致打掃過,清潔工草草收拾一下,又提著東西出了門。

      后來,有侍者送來花束擺在桌上,經(jīng)理來每個房間串門……初陽的神經(jīng)一直處于高度繃緊狀態(tài),直到下午三四點檢查工作才消停,她松了一口氣,看時間尚早,閉上眼睛小憩。

      數(shù)日的忙碌讓她倍感疲憊。初陽醒來時房間里的光線暗了下來,她看了看表,發(fā)現(xiàn)是七點半。

      客人們應(yīng)該登船了。

      初陽正準備從床底下爬出來,忽然聽到開門聲,她又縮回床底,屏氣凝神??头坷锏臒舯淮蜷_,一室明亮,有美女進屋:“剛上船就把禮服弄臟了,真倒霉。幸好多帶了一套。”同伴催促她:“快點換啦,表演都開始了?!?/p>

      初陽看到一雙長腿在床前晃動。美女開始脫衣服,然后叫了一聲:“哎呀,耳釘?shù)袅?。?/p>

      美女彎下腰找耳釘,細小的東西落在長毛地毯上,蹤跡難尋,她身體趴得更低,目光看向床底,而后尖叫出聲:“啊——流氓……”

      初陽知道自己又完了。

      美女似乎被嚇倒,倉皇開門:“保安,抓流氓……”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衣服還沒換好,又趕緊關(guān)門匆匆把衣服套上。初陽被保安從床底下抓出來時,美女倚在門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她偷看我換衣服。”

      初陽弱弱地辯解:“我也是女的?!睂δ阋稽c興趣都沒有好不好。

      “那你躲在床底下做什么?”保安板著臉問,推搡著初陽出門,準備好好審問。

      走廊里有客人迎面走過來,那位換衣服的美女想引起注意,哭得更大聲:“派對都請了些什么人?這個女人躲在我床底下到底想做什么……”

      對面客人的目光投過來,何左驚訝出聲:“又是你!”

      何左看看初陽,又轉(zhuǎn)過頭看看莫峻言,表示:老板,你的追求者追上游艇了。

      旁邊胡特助也忍不住飆了句英文:“Oh,no?!边B王先亮都認出初陽:“這是不是上次在錦色春會所向你表白的那個嗎?”

      莫峻言也看到了初陽,目光微動。

      救星又來了。初陽腦子里靈光一閃,沖莫峻言笑笑:“嗨!”

      保安不能確定這到底是小賊,還是來參加派對的客人,抓著初陽的手松了松。初陽可不想被當成小賊關(guān)起來,坦然道:“既然都認識,那就不用解釋我在這里的原因了吧?”

      莫峻言看了看她:“上次不是說……”

      “我知道你不想再見到我?!背蹶柎驍鄬Ψ降脑?,示愛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到第三回她已是爐火純青,“男神你玉樹臨風、英俊多金,不知道引多少美女折腰。我無才無貌,不敢奢求你的喜歡,也不想惹你生厭。你不想見到我,我就應(yīng)該遠遠避開,免得讓你心情不爽利,但感情不是水龍頭,說收就能收,說放就能放。我日思夜想情難自禁,實在忍不住所以……又來了?!?/p>

      夠酸!初陽都佩服自己。她看著莫峻言,繼續(xù)道:“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希望你能滿足我?!?/p>

      莫峻言示意她講。

      “我想把你的樣子留在照片里,從此有個念想?!背蹶柮鍪謾C向莫峻言示意,“我們合個影,以后我再也不來打擾你,行不行?”

      “不行?!蹦跃芙^。

      雖然她不是真喜歡莫峻言,但連篇情話只得到兩個字的拒絕,還是覺得倍受打擊。

      她有那么差嗎?

      初陽垂頭喪氣:“好吧。祝你玩得愉快,天天有好心情。”

      她不得不離開,一無所獲,十多天努力付之東流,更覺得沮喪,連對保安說話都有氣無力:“不用勞煩你們,我自己會走?!焙貌蝗菀椎巧洗蓪Φ囊魳仿曉谶h處響起,她與黎明的光輝只有一步之遙。初陽心有不甘,走了十多步又回頭,戀戀不舍。

      莫峻言正在看她,趕緊移開目光。聽到保安沒好氣地催促:“快點走?!?/p>

      “知道啦……哎哎,別推我,我馬上離開?!?/p>

      莫峻言抬頭,高大的保安圍著初陽,讓她顯得十分嬌小,幾人走過拐角,身影終于不見。

      王先亮招呼莫峻言:“我還是先帶你去房間?!?/p>

      莫峻言:“好?!?/p>

      王先亮一路將他送到房間門口。

      莫峻言道:“那么多人等著王少,我不好意思再占用你的時間,休息一會兒我就來大廳?!?/p>

      王先亮笑著說好。

      莫峻言準備進屋,貌似無意問起:“船是不是半小時前就啟航了?”

      “是的,這會兒快入海了。”王先亮猜到他的顧忌,“放心,不會有人來打擾雅興?!?/p>

      初陽走不了,她還在船上,大概被保安關(guān)起來了。

      莫峻言意有所指道:“這似乎不是待客之道?!?/p>

      王先亮意外,也對,好歹是莫峻言的仰慕者,還是要給點面子。王先亮笑笑:“嗯,來者是客?!彼χフ泻羝渌腿耍D(zhuǎn)身告辭。

      莫峻言進了屋,說是來休息一會兒,實際上是有點臨時性公務(wù)要處理。事情不多,十幾分鐘搞定,他和胡青又轉(zhuǎn)去宴會廳。

      廳里十分熱鬧,靚麗女孩在臺上表演舞蹈,初陽剛從小黑屋里被放出來,看什么都新鮮。她睜大雙眼在來賓中尋找目標,瞥見莫峻言來了,心頭有些無奈。莫峻言和胡特助在靠近舞臺的一張小桌坐下,初陽硬著頭皮走過去,訕訕地解釋:“不是我不走,是船不停。”

      莫峻言抬了抬眼皮:“的確不會為了你改變航程?!?/p>

      這下成了棋盤上的走卒,只能進不能退,初陽示意他對面的位置:“我能坐這里嗎?”

      對方?jīng)]說好,也沒說不好,初陽坐了下來。

      莫峻言微微側(cè)過臉,目光轉(zhuǎn)向舞臺。初陽覺得十分尷尬,幸好胡特助找她說話:“初小姐應(yīng)該沒有邀請卡,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混上船的?”

      “這個嘛,很多天以前我就聽說王少要開派對,據(jù)說派對十分盛大,那時候我就開始準備了。”初陽怕對方不依不饒,直接說了出來,“派對都需要鮮花,我就去了鮮花公司應(yīng)聘……”

      她把過程一五一十相告,胡特助覺得不可思議:“所以你為了混上船,已經(jīng)當了一周的送花小工?”

      “是啊?!?/p>

      “還在船上不吃不喝地躲了十二個小時?”

      初陽認真回答:“我有帶吃的?!?/p>

      胡特助眼中寫滿崇拜:“初小姐非常聰明,行為也讓人感動?!?/p>

      “沒辦法啦?!背蹶枱o奈地攤手,誰讓錢這么難掙?“不過運氣有點差,通常情況下,客人應(yīng)該要九、十點鐘才會進客房,我有足夠的時間混入派對,到時候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在派對上……”

      用手機拍照。但初陽不敢說,改口:“跟莫先生搭訕?!?/p>

      胡特助笑:“似乎運氣也不算太差。”他想起什么,又道,“初小姐還餓著吧?想吃什么,我給你拿過來?!?/p>

      “胡青,”莫峻言的目光從舞臺上收了回來,“那邊是不是凱利的劉總?他是公司的供應(yīng)商,你應(yīng)該去跟他聊聊最近的供貨問題。”

      下午自家老板還說“胡青,你應(yīng)該在派對上好好放松一下”,這會兒又讓自己去談公務(wù),胡青無奈:“是應(yīng)該好好聊聊?!?/p>

      胡青剛走,王先亮就過來了,他跟莫峻言碰了碰杯,又把目光轉(zhuǎn)向初陽,興致盎然地問了同一個問題:“你到底是怎么混上船的?”

      初陽又把過程說了一遍。

      王先亮聽完,道:“果然女人一遇到愛情,智商就噌噌上線。但是初小姐,你這樣做,似乎是在打我的臉。”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杯中酒,“今天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來捧場,我自詡工作做得不錯,結(jié)果讓初小姐鉆了漏洞,傳出去都是笑話?!?/p>

      這幫富家子弟表面出手闊綽,實則個個心胸狹隘,初陽可不想與對方結(jié)梁子,訕訕地笑:“這事要怪就怪他?!?/p>

      她指向莫峻言。

      莫峻言抬眼,一臉莫名。

      初陽義憤填膺地控訴莫峻言的罪行:“怪他長得太英俊,我就跟著了魔似的,滿心滿腦子都想著再見他一面,費盡心機混上游艇,我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失妥當,但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p>

      “所以,這事他得負全責?!背蹶柨偨Y(jié)道。

      莫峻言啞口無言。

      初陽湊到他跟前,十分認真地問:“你家祖上是不是苗疆人?”

      莫峻言不懂,搖了搖頭:“不是?!?/p>

      “那你為什么會降頭術(shù)?”初陽眨著眼睛問,“你肯定對我下了降頭。”

      莫峻言不敢與她對視,默默地轉(zhuǎn)過臉。

      王先亮也愣了一會兒,半晌才道:“我見過臉皮厚的,但沒見過你這么厚臉皮的。”

      初陽說:“怪不得王少還是單身,看來還沒遇到真愛?!?/p>

      她不想再和王先亮辯論,站起身:“我有點餓了,去拿點吃的。”出于禮貌,初陽順口問莫峻言,“你要不要也吃點?”想著莫峻言不怎么搭理她,初陽加了一句,“還是吃點吧,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p>

      她自顧自拿食物去了。

      “果然是真愛?!蓖跸攘赁D(zhuǎn)向莫峻言,不由得感慨一聲,“我那些女人就知道叫我喝酒,誰關(guān)心我吃沒吃!”

      下期內(nèi)容預(yù)告:初陽被邀請給一家餐廳拍照做宣傳,又遇到了莫峻言。這時偶遇大雨,初陽主動借傘給莫峻言,自己跑入雨中,以答謝幾次用莫峻言當擋箭牌。初陽進入地鐵站時渾身濕透,水線順著發(fā)梢衣角流下,她擰了擰衣服,決定以后和莫峻言橋歸橋路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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