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風(fēng)慕竹

柔軟的殺傷力

◎ 清風(fēng)慕竹

貞元十七年（801年），天德軍都防御團練使、豐州刺史李景略突然去世。軍中一時大亂，大家都在爭論讓誰來主持大局。

這時，有一個侍衛(wèi)站起來說：“我看誰也不如任判官，只有他最合適。”立刻有人質(zhì)疑說：“任判官不過一介書生，咱這可是軍隊，他有什么資格？”

那個侍衛(wèi)回答說：“我給大家講一件事。有一次，李大帥在軍中舉辦宴會，我負責(zé)給各位將軍斟酒。那天，任判官來晚了，李大帥要罰他的酒，命我給他倒上。我抄起一個酒壇，就給任判官倒了一大碗。任判官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皺起了眉頭，他看了我一眼，接著一仰頭就把碗里的酒全喝干了。然后，他笑著對李大帥說，這酒太淡了，換種酒吧。李大帥一揮手，讓我們拿別的酒上來。我挺奇怪，酒喝了半天了，沒人說淡??！抱著酒壇下去時，我偷偷嘗了一口，這一嘗嚇了我一大跳，原來這根本不是酒，而是老陳醋。咱們都知道李大帥的脾氣，他要是知道我把醋給將軍們喝，肯定會殺了我。任判官心眼好啊，怕我受罰，不肯當眾說出來，這全是為我著想??！那天任判官沒等散席，就以身體不適為由告退回家了。第二天，我去任判官府上道謝，見他正在床上躺著呢，他是因為喝了那一大碗老陳醋，晚上回到家就吐血了。他是以命救的我啊，你們說，跟著這樣的將軍干，我們能被虧待嗎？”

現(xiàn)場一下子安靜下來，不少人感動得掉下了眼淚。

這些士兵所稱的任判官叫任迪簡，是京兆萬年（今陜西西安）人，進士出身，性情穩(wěn)重，有長者之風(fēng)。

就在大家準備推舉任迪簡擔(dān)任統(tǒng)帥的時候，天德軍的監(jiān)軍得到了消息。監(jiān)軍心驚不已，派人將任迪簡秘密關(guān)押了起來。士兵們聽說此事群情激昂，他們聚集起來，砸開監(jiān)房把任迪簡放了出來，并找監(jiān)軍理論。監(jiān)軍嚇得沒辦法，只好當眾給皇帝寫奏折說明情況。

不久，德宗派人來審察，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任命任迪簡為豐州刺史、天德軍使。由此，任迪簡便有了一個響當當?shù)姆Q號──呷醋節(jié)帥。

元和四年（809年），義武節(jié)度使張茂昭幾次上表請求離職入京，皇帝答應(yīng)了，同時任命任迪簡為義武行軍司馬，以安定軍心。

任迪簡初來乍到，有些將領(lǐng)很是不服。沒過多久，虞侯楊伯玉就發(fā)動叛亂，將任迪簡囚禁起來。讓楊伯玉沒想到的是，任迪簡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他的寬厚之風(fēng)得到了不少將士的愛戴，結(jié)果僅僅過了三天，這些將士就將楊伯玉殺掉，救出了任迪簡。

兵馬使張佐元故技重演，發(fā)動叛亂，再次囚禁了任迪簡，義武將士們再次站出來殺了張佐元，擁護任迪簡主持工作。

任迪簡很感激將士們的信任，可那時易州、定州的庫存已消耗完，實在拿不出東西來犒勞將士。于是，他命人備辦了粗米飯，與將士們同吃一鍋飯，同吃一盆菜。他還搬來自己的被褥，在軍府的大門下與將士們一同居住。過了一個月，將士們深受感動，一齊請他回府中就寢。任迪簡更加深入人心，地位日益穩(wěn)固起來。憲宗得知情況，在財政十分困難的情況下特地拿出綾絹十萬匹頒賜給易州、定州的將士們，并正式任命任迪簡為義武節(jié)度使。

在唐末藩鎮(zhèn)割據(jù)的背景下，任迪簡顯得很另類。他沒有征伐的戰(zhàn)功，也沒有蓋世的武藝，卻讓粗獷的將士們心悅誠服，甘于為他鞍前馬后，憑借的就是一顆仁愛之心。

（摘自《天津日報》 圖/亓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