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號子

人類存在了多少年

勞動號子就現(xiàn)身了多少年

不，準確地說

是自從有了動物起

勞動號子便隨之而降臨

因為人類在動物前面標上高級

還需要很長的進化修煉

世界語言有若干種

唯有勞動號子

最通用

它沒有國籍

不分種族

也沒有年齡和性別的區(qū)分

更無需場所的特定

它的性質(zhì)

就屬于勞動

勞動艱辛

沒有勞動就沒有生命的延續(xù)

車間的號子

震蕩得墻體搖擺

田野的號子

豪放得禾苗茁壯

纖夫的號子

粗獷得堤岸顫悠

夯手的號子

鏗鏘得地球抖擻

號子是喊出來的

因為它用汗水

給人澆鑄堅韌的力量

號子是唱出來的

因為它用旋律

給人振奮精神的輸氧

號子是吼出來的

兇為它用血淚

給人描繪不屈的信仰

夢

那夜

我做了一個夢

在天空里

我用父親遞來的鍬

在碧藍的土壤里

挖了個坑

頓時，云坑如同泉眼

噴射出數(shù)百米高的水柱

水從最高處終于

失去了繼續(xù)上升的力量

迅即在宇宙里花瓣一樣

飄落下來

砸穿了裹挾著臭味和黑澤的云層

把清冽的水滴撒向大地

枯萎得連眼淚都擠不出的

莊稼森林與路邊的小草

迅捷地在水滴的滋潤下

披上碧綠盛裝

它們踮起腳尖

高舉手臂，向我感謝

我舞動著鍬把向它們致意

因為我手中的鍬

來自父輩。就在我對滿眼的綠色

陶醉得忘乎所以時，突然

鍬頭在我舞動的手上脫落了下來

把我開挖的那個坑

封堵得嚴嚴實實

噴薄的水柱瞬間止息

莊稼森林與路邊的小草們

全都用渾身的碧綠

擠成了最后淚滴

我看——隨著它們淚滴的漸漸縮小

我的身影也在迅速消失

在我即將隨著水分逝去的瞬間

我被痙攣嚇醒

可我卻反復地重溫著這個夢

繼爾，竟在重溫中鬧上了紅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