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明,山東聊城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淄博市首屆簽約作家,山東師范大學(xué)作家研究生班學(xué)員,著有詩歌集《五月的最后一天》《四月》《我的詩經(jīng)》等。
和靈魂有關(guān)的門
你和另一個世界之間有一道門
門足夠大,所以你看不見它
是你不愿意進去,還是門不讓你進去
沒有人看管著那道門
生活里有無數(shù)道門
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里面還是外面
有時候我們把幾道門都關(guān)閉了
在孤獨里打坐
孤獨干凈如雨后的黃昏
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貼在玻璃上,想要進來
你搶先把自己的身體占領(lǐng)了
我始終擁有一扇窗子和一道門
窗子為了看你,門給你留著
如果你能猜中我心中關(guān)乎生死的謎語
那么,我就是你的了
我的靈魂以及溫暖的身體
活著,和死亡捉迷藏
請你躲進來,躲進我的心里
我會十分小心,用我的生命擔(dān)保
只要我活著絕不讓死亡發(fā)現(xiàn)你
你一定也知道,我故意守著這個巨大的黑夜
試圖在它的胳膊上咬個牙印
叫它和我一樣醒著
溫柔地看你
努力守到每一個凌晨時分
因為我知道,凌晨還在寫詩的男人
有不一樣的溫存
凌晨就是一道和靈魂有關(guān)的大門
失眠者之間
失眠者之間,互相不會說話
各自守著自己的骨頭
頭疼像一個白藥片,像今晚我才發(fā)現(xiàn)的
大米和小米
凌晨一點的玉米作為客人來了很久
它和我的身體一起安睡
再活一會吧,和這個世界
別把手松開得太快
究竟是靈魂綁架了身體
還是身體劫持了我的靈魂
希望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名字
我就是不按照你們的安排說話
今夜我們不要驚動大海
也別驚動愛情
愛你的時候,靈魂已經(jīng)死亡
這半首詩歌,漸漸枯萎
人到中年
窗簾把黑夜和我隔開
開著燈,無法請它們進來
好像有鋸子的聲音要把什么鋸開兩半
我的兩只腳原來是長在一起的
我們聽話或者不聽話,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
沒有獨自上過路,就沒有資格談?wù)撔强?/p>
在放黑暗進來之前
盡可能讓自己干凈一點,皮膚不能有灰塵
學(xué)會跳進書本里洗澡,跳進夢里飛翔
像傻子一樣笑
和你的身體一起變化
有時會發(fā)現(xiàn)什么突然一閃而過
人到中年,你會發(fā)現(xiàn)很多奇怪的事情
一切好像剛剛開始
好像一直在和自己捉迷藏
你也是,你總是故意不抓住自己
我在慢慢適應(yīng)夢里的那個我
說話的語氣跑步的姿勢自己傳到里面打呼嚕的聲音
一床潔白的被單,每晚都安排得神圣
身體和靈魂彼此躺下,互不干擾
有時候肉體把靈魂抓起來
叫他陪著一起喝茶
我在你的心臟之里還是之外
早被一個女人打敗
守夜人
這一生,我們在和什么較勁呢
在深夜把自己扭成麻花
突然不會說話,成為原始的野蠻人
就是不放自己過那條河
成吉思汗只是個守夜人
他一直想把黑夜換一個顏色
你們都猜錯了
寶藏并不存在。最有權(quán)勢的男人
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女人一天天老去
他只能提前把她殺了
殺人償命。他故意不死
讓自己孤獨一輩子,天天喝酒
喝醉了自己的女人就年輕了
失眠者,不知道把自己獻給誰
世界空無一人
一個女人超度他,兩個女人超度他
三個女人也都失眠了
你坐在我的頭頂喝茶
問題是和誰
夜晚沒有穿衣服
它的衣服丟在了鐵道邊,丟在了黃昏
在它的存在里裸奔
我只是一個不能缺少的器官
失眠,就是一枚釘子
在等一個或許存在的錘子
沒有名字的男人
輪子跑丟了
孤獨者立在當(dāng)下
黑夜想把他捆綁起來
交給舞蹈者,此刻的黑暗也是假的
她獨居久了
在一個男人的靈魂里
這個男人跑了很多地方,始終活著
離開,才想起忘了問他的名字
一個人總要有個名字
只是,不知道他住在名字里
還是名字住在他身體
無聊的事情就是活著
真是的,尤其秋天在屋檐下聽雨的時候
你聽不懂,它噼噼啪啪
我想把名字還回去
讓父親帶到河對岸
沒有名字的人也許是幸福的
河對岸,沒有屋檐也不下秋雨
不知道母親是不是想父親
我不敢問,隔著一條河隔著黑夜
那邊的人只有一個統(tǒng)一的名字
翻個身就能碰到你
可是你知道我的身體多么沉重嗎
如果你在,父親,就讓這枚沉默的硬幣也站立起來
那樣,即使我看不見你
我知道你看得到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