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周
(焦作大學法政學院,河南 焦作 454003)
1921年7月23日下午,中共一大第一次會議在黨的一大代表李漢俊之兄的住宅召開?!?月30日晚,代表們正在開會時,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突然闖入會場,環(huán)視一周后又匆忙離去。具有長期秘密工作經(jīng)驗的國際代表馬林立即斷定此人是敵探,建議馬上中止會議……代表們分批轉(zhuǎn)移到浙江嘉興南湖,在一艘游船上召開了最后一天的會議。”①關(guān)于浙江嘉興南湖會議的開會日期,由于沒有留下當時的文字記載,憑當事人后來回憶,有 7月 30日、7月 31日、8月 1日、8月2日、8月5日等5種不同說法。后來,史學界排除了幾種說法,1989年6月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大事記》說黨的一大的“閉幕日期是八月一日或二日?!雹?/p>
本文探討的是,根據(jù)現(xiàn)有資料,斷定中共一大浙江嘉興南湖會議的具體日期是1921年8月2日。
張國燾在其回憶錄中說:“我們?yōu)榱吮荛_警察的視線,決定第二天停會,并通知各代表,俟找到妥當開會地點后再復會?!夷擞诘诙烨逶绲焦沧饨绱髺|旅館去看陳公博?!菚r李達夫婦也來了,他是處理大會事務的負責人,他的太太王會吾是社會主義青年團團員,也幫助她的丈夫工作。我們大家便商討開會地址問題。王會吾非常熱心地表示,如果在上海一時找不到開會地點,可以到她的家鄉(xiāng)去。她家住在浙江嘉興的南湖湖畔,只需一個多鐘頭的火車旅程。她并說明:南湖風景優(yōu)美,她可以立即去雇好一只畫艇,準備我們一面游湖一面開會,并由她布置大家寄宿的處所……。我們對于她的提議即表贊成。認為這是萬無一失的。她即根據(jù)這決定回去布置……。”③據(jù)此,黨的一大浙江嘉興南湖會議日期,不會在法國巡捕搜查會場的第二天,即7月31日之前。
張國燾在其回憶錄中還說:“大約是7月10日清晨(我所記的日期,可能有一天的出入——張國燾注)我們分別搭上滬杭線上的早班車,九點多鐘就到達了嘉興的南湖。王會吾預雇的畫艇已泊在湖邊。”“我們的大畫艇在湖中環(huán)游了一遍之后,便或行或止地任由它在幽靜的湖上蕩漾。我們繼續(xù)完成在上海未完成的會議。”“當這一項議程(關(guān)于吸收工人參加共產(chǎn)黨的問題)討論完畢時,已是日薄西山的時候,我們主張第四項的選舉問題迅速進行?!薄爱斘覀冸x開這只畫艇時,湖面上暮靄沉沉,漁火點點。大家趕上晚車回到上海,已是午夜了。”④
張國燾在此提出了“7月10日”和“可能有一天出入”的說法。在張國燾回憶錄中,涉及黨的一大會議日期的還有兩處:一是,“1921年7月1日下午3時,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代表大會開幕了”;二是,“大約是7月8日晚7時”法租界暗探闖會,會議被暫停。這三個時間點的說法都是錯的,但搞清楚它對于確定嘉興南湖會議日期很有用。
“7月10日”說來自張國燾把黨的誕生紀念日當作黨的一大開幕日期了?!捌咭弧弊鳛辄h的誕生紀念日,是1941年6月30日中共中央發(fā)出的《關(guān)于中國共產(chǎn)黨誕生二十周年抗戰(zhàn)四周年紀念指示》中提出的。當時正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黨的一大會議的具體日期難以查證。在延安的一大代表只有毛澤東和董必武二人,他們只記得黨的一大是在1921年7月召開的,具體日期記不清了。于是就把7月1日作為黨的誕生紀念日定了下來,從此至建國初,人們都把7月1日當作了黨的一大開幕日期。張國燾在寫回憶錄時在沒有其他參考的情況下,把黨的誕生紀念日當作黨的一大開幕日就不足為奇了。這里的7月1日實際就是7月23日。以此往下推,7月8日晚就是7月30日晚。7月10日即8月1日;有一天出入即指8月2日。張國燾回憶的會議日期是1日或2日。
王會吾的回憶:黨的一大嘉興南湖開會日期是8月2日。張國燾、王會吾二人的回憶在此匯合,達到一致,8月2日為最大公約數(shù)。
近讀日本學者石川楨浩著、袁廣泉譯的《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史》,石川楨浩提出否定8月1日和2日為一大嘉興南湖會議日期的觀點。該書引述上?!渡陥蟆返摹兜胤酵ㄓ崱?月3日關(guān)于浙江嘉興南湖風災的報道:“‘本月一日午后五時許’,嘉興突然陰云遮日,狂風大作,房屋多有損壞,‘最慘者,南湖中避暑游船……被風吹覆者四五艘,……而溺斃者竟有三人?!簿褪钦f,就在中共‘一大’代表們舉行最后一天會議的南湖,在8月1日這天發(fā)生了這場災禍?!偃鐣h果真在8月1日或8月2日在嘉興南湖舉行,那么應該有某位代表記得并談到這次災害,但是,有人記得南湖會議持續(xù)到晚上,卻沒有任何人談及這場暴風災害。這意味著,會議并不是在8月1日或 2日召開?!雹荩ㄔ摃?315頁,注釋 170說:“最早指出南湖災害報道的是藤田正典著的《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代表、會期》”)
石川楨浩先生的論證可以否定8月1日的浙江嘉興南湖會議之說,卻不能否定8月2日的浙江嘉興南湖會議之說。嘉興南湖風災發(fā)生在8月1日午后5時許,如果代表們8月1日午后5時還在船上開會,沒有談到風災是不可能的。代表們的回憶都沒有談到風災,所以嘉興南湖會議日期不是8月1日。但是,不能否定黨的一大最后一次會議是8月2日在嘉興南湖召開。石川楨浩先生否定的理由是代表們的回憶“沒有任何人談及這場暴風災害”。這一理由是不充分的。第一,在中國南方的夏季,這樣的風災是常有的事,短時的強陣風,風來拔樹翻船,風去湖平浪靜,人們重新恢復自己的營生。尤其當時的中國,天災人禍遍地皆是,像這樣的風災,不會引起社會的廣泛關(guān)注。第二,代表們下火車,上船,開會,天黑,開完會,乘火車回上海。和代表們相伴的人只有船工,各有自己的營生,代表們和船工沒有機會進行交流,不了解頭一天發(fā)生的一些事,情理之中。尤其是代表們,為挽救中國之危亡,求中華之復興,在內(nèi)外封建主義和帝國主義的高壓下,隨時伴著危險,走到一起議定建立中國共產(chǎn)黨之偉業(yè),精神高度集中,心無旁騖,沒有能夠知悉當時社會上發(fā)生的個別事件,完全在情理之中。在這種形勢下,如果代表們像一般旅游者一樣,去打聽社會上發(fā)生的各種事情,倒是不合情理了。王會吾回憶中沒有提到風災,是因為她雇好游船回上海時風災尚未發(fā)生。所以根據(jù)《申報》的風災報道,可以否定中共一大嘉興南湖會議時間是8月1日的可能,從而肯定了8月2日的時間斷定。
注釋:
①《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第一卷,上冊,第67-68頁,中共黨史出版社,2011年 1月。
②同上68頁。
③張國燾:《我的回憶》(上)第135頁,東方出版社,2004年3月。
④張國燾:《我的回憶》(上)第 130頁,東方出版社,2004年 3月。
⑤[日]石川楨浩著、袁廣泉譯:《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史》,第 271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