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錦瑟
從前我怕黑,夜里總開著燈睡覺,后來心里知道,身邊仃他們在,也就無所位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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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杭州已經(jīng)一年多了。忽然想起當初毅然決然離開北京的自己。來杭州之前,我在北京漂泊了五年,沒有安下家,當然更是因為安不起家。
在北京最快樂的時光,是在青旅蝸居的那三年。剛到北京那陣子,找不到住的地方,也沒有太多錢租房子,發(fā)小當時恰巧也在北京,就跟我說,那就來我住的青年旅舍吧,起碼是個暫時的安身之所,不至于住天橋下面吧。
發(fā)小介紹的青年旅舍在北京所謂的宇宙中心——五道口,跟清華大學(xué)和北京大學(xué)做著鄰居。我記得那時剛過完年,到處都很冷清,可五道口依舊熱鬧非凡。我背著僅有的雙肩包,頭頂著藍天和驕陽,一步一步走向青旅。狹小的電梯,看上去很破舊,坐著電梯上樓,前臺操著不知道哪里的口音問我有沒有預(yù)定,很快地辦理了入住手續(xù)。
因為錢不多,我住進女生八人間。廚房衛(wèi)生間公用,每個人有自己的柜子,鎖要自己買,可以把貴重物品放在前臺。
當人沒有能力負擔更多的時候,就只能委屈自己了。簡單、雜亂、擁擠,這就是我對青旅最初的印象。
起初辦理的是日租,對找工作這事兒,我心里是沒底的,不知道工作在哪里,不知道能在這里住多久,所有的日子對我來說都沒個準信。我每天用青旅比蝸牛還慢的網(wǎng)速在招聘網(wǎng)站上投簡歷,每天抱著簡歷滿北京城地跑。
每回找工作失敗,我就坐在青旅的大廳里,看著窗外的清華創(chuàng)業(yè)園、對面的搜狐、網(wǎng)易,然后更加堅定地告訴自己:不要放棄,只要你在這里,你就比別人更加接近世界。我有著一顆走遍全世界的野心,可那時候我連北京城都沒走出去過,但每次在大廳望向那些大公司的時候,我都覺得我的心不會死。
終于在半個月的奔波過后,我順利找到了工作。說來也巧,工作地點就在北五環(huán)邊上,奧體中心附近,離青旅只有6公里左右。我想,或許這就是緣分吧,既然如此,不妨就在青旅住下去,于是回去把日租改成了月租。行李從雙肩包變成了一個28寸的大箱子,從老家拖回青旅,從火車上下來,走向青年旅舍的步伐都是歡快的,我覺得我快跳起來了。
工作很辛苦,每天都在加班。青旅里共享著生活空間的人們也大都跟我一般,年輕用命換錢,老了或許要拿錢換命。
最有意思的是,每天下班回去都能遇到很多新鮮的人,他們都是來自全世界的背包客,也是住多人間,說著英語,有時會向我們求助。那三年,在青旅我認識了好多外國人,英語口語水平直線提升,因為他們,我覺得我了解這個世界更多。
成了朋友,便不分彼此。有一回,我跟三個德國人去朝陽公園玩,一男兩女,都聽不懂中文,希望我能給翻譯一下。他們想坐船。同行的我和另一個中國小伙子也都是在青旅認識的,我倆過去找船家商量。結(jié)果那位船家竟然提議,說把船票提高三倍,我和小伙子免費,賺老外的錢然后三個人平分。
對于這種腦洞大開的想法,我當時是佩服的,當然,我們拒絕了船家的“好意”,踏踏實實地告訴了老外船票是多少,大家開開心心地去坐船了。
我人生中的幾個摯友,也幾乎都是在青旅認識的。每每周末的時候,大家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玩三國殺,一起去唱歌,平時做做飯,一起吃吃喝喝。他們是我那三年在北京最大的慰藉。從前我怕黑,夜里總開著燈睡覺,后來心里知道,身邊有他們在,也就無所畏懼了。
那三年,我見證了青旅的人來來往往。我記得有個朋友跟我說,別難過,鐵打的青旅流水的客。是啊,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結(jié)識新朋友,不忘老朋友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