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中國大地上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鮮為人知的是,當時熱情參與“文革”的外國人也很多。
美國著名記者斯特朗十分敬仰毛澤東,“文革”初期,80歲的她也熱血沸騰,在《中國通訊》中以八頁半的篇幅介紹“文化大革命”,向外國人解釋說,它不是“一場接班之爭”,而是“改造人的靈魂并建立新世界的夢想!”1966年8月后,在中國的許多外國留學生、專家,也像中國學生一樣,搞起“大辯論”“大字報”。
1966年8月29日,來華工作的陽早、史克、寒春、湯普金森四個美國專家,寫出了題為《為什么在世界革命心臟工作的外國人被推上修正主義道路》這一咄咄逼人的大字報。大字報火辣辣的“革命造反”風格,和當時無數中國人沒有什么區(qū)別。毛澤東在十天后的9月8日對四位美國專家的大字報作了批示:“我同意這張大字報,外國革命專家及其孩子,要同中國人完全一樣,不許兩樣,請你們討論一下,凡自愿的,一律同樣做。如何請酌定。”毛澤東還在“自愿”二字下,打了兩點,表示重要。美國專家的大字報和毛澤東的批示立刻在全國引起重要影響。此后,不少其他外國專家也紛紛造反了,建立起“白求恩——延安造反團”“國際燎原造反隊”等造反組織。在中央廣播事業(yè)局工作的美國專家李敦白出身名門,原是美國共產黨黨員,17歲開始參加工會和學生運動,支持黑人解放斗爭。1946年,他在聯合國救濟總署駐華辦事處工作時認識了周恩來,后來來到延安?!拔母铩遍_始后,李敦白成了“白求恩——延安造反團”的頭頭,1967年“一月風暴”掀起后,李敦白以“國際共產主義戰(zhàn)士”身份參加了廣播局和中國國際廣播電臺的“奪權”斗爭,當上該單位“革委會”領導成員。1967年4月8日,《人民日報》用大半個版的篇幅刊登他的文章《中國文化大革命打開了通向共產主義的航道》??墒牵物L云變幻莫測,1968年2月,紅極一時的李敦白卻被當作“國際間諜”被捕入獄,結束了他的“政治”生涯。
在北大附中讀書的日本少年村山喜二響應當時的口號“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想到農村勞動,但他看到郊外有“外國人不得逾越!”的牌子,不能下鄉(xiāng),他難過萬分,于是給毛澤東寫信:“要求能和中國學生有同樣待遇,同樣革命!”“文革”開始后,村山喜二和中國的紅衛(wèi)兵一起造起反來。他曾和不少高干子弟以“聯動”的名義沖擊公安部,被抓住受審查。那些高干子弟后來一個個都釋放了,而審查村山喜二后,才曉得他是個“洋紅衛(wèi)兵”……有關方面不敢怠慢,急忙上報?!爸醒胛母铩毕铝睿罕M快釋放!
除了參加造反,在蜂擁而行的“大串連”的紅衛(wèi)兵隊伍中,也有許多外國人。據粗略統(tǒng)計:1966年10月間,僅去湖南韶山的外國人就達3000人。他們中不少人確實崇拜“締造紅色中國”的毛澤東,當然還有許多人不過想趁此良機免費旅游。1966年到1975年,有10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的外賓到井岡山瞻仰……當時的報紙報道:他們像中國的紅衛(wèi)兵一樣虔誠。
免費“串連”的外國人有優(yōu)先參觀的特權,他們也不必像徒步“串連”的中國紅衛(wèi)兵走得氣喘吁吁,而是有車接送。當成千上萬的中國紅衛(wèi)兵擠得汗流浹背、腳被踩腫去瞻仰革命圣地時,外國人被送到不排隊的地方從容參觀。有些外國人常在毛主席故居等“圣地”咕咕嚕嚕地學習《毛主席語錄》,早已事先準備的記者立馬拍攝,登在報上的“世界人民愛毛主席的書”大照片,讓“文化大革命”錦上添花……
1966年8月后,“文革”進入到“破四舊”等瘋狂階段。紅衛(wèi)兵一度沖擊外國駐京使館,一些在中國任職的外國人,為顯示他們比中國人更革命,更熱愛“文化大革命”,也頻繁地充當極端分子:有的英國人后來甚至被中國當局斥為“極左”組織“5·16”小組里的成員。
令人奇怪的是,30多年后早為中國人唾棄的“文革”,在國外居然幽魂未死。作家韓少功1988年到美國訪問時發(fā)現:這里居然還有紅衛(wèi)兵的后繼者在公開活動!一天深夜,韓少功在美國舊金山的一家電影院大門口碰到一位姑娘正在散發(fā)傳單,傳單印著毛澤東頭像、《白毛女》劇照和黑體大字:“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二十周年紀念委員會”。
(摘自《黨員文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