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波，李莉莉

（1.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北京100086；2.清華大學一帶一路戰(zhàn)略研究院，北京100086；3.新疆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新疆烏魯木齊830047）

中亞毗連中國西部地區(qū)，在中國周邊外交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和實施后，作為中國與歐洲的連接地帶，中亞所占據的地理位置奠定了其在“絲綢之路經濟帶”構建過程中的重要戰(zhàn)略地位。中亞國家如何看待以及是否會積極參與“一帶一路”的建設，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該倡議的前景。自1992年以來，中國與中亞各國政治互信日益鞏固提高，經貿合作快速發(fā)展，人文交往活動頻繁。但是由于歷史、語言、文化等方面的原因，中國在中亞的形象與所追求的目標之間仍存在較大差距，已成為制約雙方關系向更深層次發(fā)展的主要障礙之一[1]。

公共外交源于20世紀50年代，是指一國政府通過傳媒、情報等手段和信息、文化交流等項目，影響國外民眾對本國看法和觀念的外交形式[2]。公共外交突破了政府對政府的僵化和民間對民間的軟弱，通過溝通和交流贏得外國民眾的信任和承認，是建立國際信賴與認同，推行外交政策，塑造一國和平、負責的國際形象的有利工具[3-4]。近年來，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不斷深入和周邊外交戰(zhàn)略定位的明確，中國對中亞的公共外交工作正在穩(wěn)步推進，各種形式的相關活動蓬勃展開。但與現(xiàn)實實踐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有關雙方公共外交問題的學術研究相對滯后，難以為當前形勢發(fā)展提供理論支撐?；诖?，系統(tǒng)梳理和深入研究當前中國對中亞的公共外交現(xiàn)狀和挑戰(zhàn)，總結得失，汲取經驗，對于進一步拓展和完善中國對中亞的公共外交，提升中國在中亞地區(qū)的國際形象和軟實力有著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一、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的動因

中國與中亞各國關系的好壞，直接關系到中國的地緣與能源安全、“一帶一路”倡議的成效以及中國西北地區(qū)的穩(wěn)定與發(fā)展。近年來，中國不斷加強對中亞國家的公共外交，主要的驅動因素可分為以下幾點：

第一，進一步夯實中國與中亞政治互信的社會基礎。中國與中亞國家經過多年的不懈努力，在核心利益上相互支持，政治互信不斷增強。然而，當前中亞國家內部對中國形象的認知存在著較大的分化，高層和精英對中國的態(tài)度總體比較積極，但公眾對中國形象負面評價較多[5]。

從歷史原因看，中國與中亞國家雖然山水相連，但雙方曾被隔絕長達數(shù)十年。中亞是“三股勢力”的活躍地區(qū)，也是“東突”分子的活動場所之一。雖然中國與中亞國家在共同打擊“三股勢力”方面取得了一些積極進展，但仍有很多“東突”組織在中亞地區(qū)活動，混淆輿論，蠱惑人心[6]。

公共外交在現(xiàn)代外交政策體系的作用，主要在于它被視為一種在國外培植信任和理解的有效工具[7]。積極對中亞開展公共外交，讓中亞各國民眾切實直觀感知中國的優(yōu)秀文化，近距離感受中國人民的熱情友善，全面了解中國現(xiàn)代化發(fā)展取得的成就，有助于夯實中國與中亞各國的信任基礎和友誼基石，為雙方關系發(fā)展提供更加廣闊的空間和舞臺。

第二，是推進“一帶一路”倡議順利實施的必要途徑。中亞位于“絲綢之路經濟帶”的主軸線上，是中國推行“一帶一路”倡議繞不過去的關鍵區(qū)域。“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中國與中亞國家在經貿、能源和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的合作取得了顯著進展。2016年中國與中亞五國貿易額超過300 億美元，比1992年增長了近70 倍①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和國家統(tǒng)計局網站數(shù)據整理得出。。其中，哈薩克斯坦已經成為中國“一帶一路”建設第一大投資對象國，截止2016年中國累計對哈薩克斯坦投資達428億美元②數(shù)據來源：人民網，《中國投資激活哈薩克斯坦發(fā)展?jié)摿Α?，http://world.people.com.cn/n1/2017/0813/c1002-29466672.html。。

雖然中亞五國普遍期待絲綢之路的重新繁榮，但各國政府各有不同的利益訴求，對構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態(tài)度也有所差別。如交通設施建設上，吉爾吉斯斯坦希望建設連通其南部和北部的鐵路，烏茲別克斯坦期待中國啟動中國—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鐵路的建設，塔吉克斯坦繼續(xù)尋求中國幫助其改善基礎設施等[8]。與此同時，中亞國家部分精英和民眾對“一帶一路”倡議仍存有一定的困惑、疑慮甚至是擔憂，其觀點與中方的預期存在差距[9]。此外，中國資本大規(guī)模進入中亞，并帶來一些變化。如2016年3月，哈薩克斯坦政府通過土地租賃法案修正案，允許將租借給外資的土地從10年延長到25年，一些哈薩克斯坦民眾對此政令表示不滿，上街游行以示抗議③資料來源：觀察者網，《哈薩克斯坦土地法修正案引民眾抗議部分人抗議“中國租地擴張”》，http://www.guancha.cn/Neighbors/2016_05_18_360724_2.shtml。。

習近平主席指出，國之交在于民相親，民相親在于心相通[10]。民心相通是最基礎的互聯(lián)互通，“一帶一路”倡議要解決的不僅僅是經濟增長問題，更是民心相通、建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問題[11]。通過公共外交，對中亞各國積極傳播“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有助于調動整個中亞社會參與“一帶一路”建設的積極性和主動性。

第三，是應對中亞軟實力競爭的現(xiàn)實需求。中亞處于“世界島”的心臟地帶[12]，再加上豐富的能源與礦產資源，以及在國際反恐中的特殊地位，歷來是大國博弈和各種勢力爭奪的重點。俄羅斯、美國等國結合自身利益訴求，在該地區(qū)建立了大量的區(qū)域合作機制，這對中國在中亞地區(qū)推進“一帶一路”倡議形成一定程度的競爭，分散了中亞國家對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注意力”[13]。

俄羅斯一直將中亞視為自己的后院和核心利益區(qū)，早在2011年就提出了“歐亞經濟聯(lián)盟”戰(zhàn)略。盡管2015年5月中國與俄羅斯簽署了關于“絲綢之路經濟帶與歐亞經濟聯(lián)盟對接合作”的聯(lián)合聲明，但俄羅斯對中國在中亞的活動一直存在防范心理[14]，某些俄羅斯專家甚至在私下常常警告中亞各國與中國相處要面臨挑戰(zhàn)[15]。美國在中亞長期推行“遏俄防中”的政策，自中亞各國獨立后一直積極推進該區(qū)域的社會民主改造和市場經濟發(fā)展，相繼提出“大中亞伙伴計劃”（2005）和“新絲綢之路愿景”（2011）等戰(zhàn)略。在公共外交領域，美國對中亞也開展了長期和持續(xù)的意識形態(tài)宣傳[16]。

約瑟夫·奈認為，公共外交的價值不僅在于能獲取特定時限的目標，而且具有惠及所有國際事務的潛力，是實現(xiàn)一國長期戰(zhàn)略目標必不可少的部分[17]。面對周邊國家博弈和域外大國制衡產生牽制性影響，中國有必要采取積極措施，加強對中亞的公共外交，提升在中亞的軟實力和影響力。

二、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的發(fā)展現(xiàn)狀

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是指由中國政府主導，以中亞各國民眾為對象的外交活動；旨在提升中國軟實力，塑造中國在中亞的國際形象，加深中亞各國對中國理解、信任和支持。2013年以來，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以及周邊外交戰(zhàn)略定位的明確，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工作蓬勃發(fā)展，并取得了初步的成績。

（一）將公共外交元素融入領導人高訪活動，取得了良好的輿論引導效果

雖然諸多國家在國際交往中都重視開展公共外交工作，但是很少有國家能像中國一樣在高訪活動中精心安排公共外交元素，由領導人躬身親為，傾力推動。

2013年以來，習近平主席先后七次訪問中亞國家，在《哈薩克斯坦真理報》《烏茲別克斯坦人民言論報》《塔吉克斯坦人民報》等當?shù)刂髁髅襟w發(fā)表多篇署名文章，在烏茲別克斯坦最高會議立法院、哈薩克斯坦納扎爾巴耶夫大學等發(fā)表多次重要演講，引起中亞當?shù)孛襟w、專家學者和社會各界人士的高度關注，取得了良好的輿論引導效果（見表1）。以下僅以習近平主席2013年訪問哈薩克斯坦的經歷為例說明。

2013年9月7日，習近平主席第一次訪問哈薩克斯坦，受到哈薩克斯坦超高規(guī)格接待，納扎爾巴耶夫總統(tǒng)親自到機場迎接①資料來源：中國政府網，《習近平抵達阿斯塔納開始訪問哈薩克斯坦》，http://www.gov.cn/ldhd/2013-09/07/content_2483066.htm。。訪問哈薩克斯坦期間，習近平主席在納扎爾巴耶夫大學發(fā)表題為《弘揚人民友誼共創(chuàng)美好未來》重要演講，第一次提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構想②資料來源：人民網，《習近平在納扎爾巴耶夫大學發(fā)表重要演講》，http://cpc.people.com.cn/GB/74838/368833/index.html。。

在演講中，習近平主席引用諺語開篇，講述了三個中國和哈薩克斯坦兩國人民交往的感人故事，引起了聽眾的強烈共鳴，拉近了兩國人民之間的感情。習近平主席特別寄語哈薩克斯坦青年學子，積極利用中國上合組織獎學金來中國學習交流；同時還邀請納扎爾巴耶夫大學的青年學生來中國。習近平主席的訪問活動受到哈薩克斯坦以及中亞媒體的廣泛關注和積極評價，在哈薩克斯坦以及中亞社會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大大促進了中亞民眾特別是年輕一代對中國的好感和認知。

表1 習近平主席對中亞五國訪問中的公共外交活動一覽（2013年—2017年）③資料來源：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新華社、人民日報等網站資料整理。

（二）多部門協(xié)同配合，打造了多個公共外交品牌

第一，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及其駐中亞各國使領館，在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活動中發(fā)揮了重要的媒介作用。外交部門的公共外交活動包括：

（1）針對中亞媒體舉辦媒體吹風會、接受采訪、發(fā)表署名文章等，介紹中國政府對中亞的外交政策和雙邊關系的發(fā)展情況，闡述中國在重大國際和地區(qū)議題上的立場。2013年—2017年，中國駐中亞五國大使累計接受中亞各類媒體采訪54次，在各國主流媒體上發(fā)表署名文章20篇，起到了重要的宣傳作用（見表2）。

（2）舉辦各類文化和人文活動，包括書畫展、音樂會和文體表演等，向中亞各國民眾傳播中華文化和發(fā)展情況，拉近與中亞各國民眾的心理距離。如“歡樂春節(jié)”系列活動，由外交部與文化部、財政部等多個部門配合，2009年開始每年在中亞五國舉辦，引發(fā)了當?shù)孛癖姾洼浾摰膹娏夜缠Q和喜愛，已成為中國在中亞最為重要的公共外交活動之一。

表2 中國駐中亞五國大使開展媒體公共外交活動情況（2013年—2017年）①資料來源：根據中國駐中亞五國大使館網站資料整理統(tǒng)計。

第二，招收中亞青年學生來中國學習交流。中國目前在中亞共設有13 所孔子學院，培養(yǎng)了數(shù)千名漢語人才。以孔子學院為依托，還舉辦了“漢語橋”系列活動，包括“漢語橋”世界大學生中文比賽、“漢語橋”世界中學生中文比賽以及“漢語橋”夏令營等。中亞主流媒體都進行了現(xiàn)場報道和采訪，已成為中亞青年學生學習漢語、了解中華文化及風土人情的重要平臺。在招收中亞學生來華留學方面，中國政府獎學金的引領作用持續(xù)顯現(xiàn)。自2013年習近平主席宣布未來十年為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提供3萬個政府獎學金名額以來，中亞青年學生來華留學規(guī)模持續(xù)增長，尤其以哈薩克斯坦為甚。2016年，哈薩克斯坦來華留學生達到13 996人，比五年前增長了的170%②數(shù)據來源：教育部網站，《2016年度我國來華留學生情況統(tǒng)計》，http://www.moe.edu.cn/jyb_xwfb/xw_fbh/moe_2069/xwfbh_2017n/xwfb_170301/170301_sjtj/201703/t20170301_297677.html。。

第三，地方政府積極利用各種雙向交流，對中亞開展“城市外交”和“文化外交”。截至2017年12月，中國與中亞五國共建立16對友好省州和32對友好城市（見表3）。中國新疆、重慶、山西等地方文化代表團多次訪問中亞五國，舉辦“新疆文化周”“重慶文化周”“中國美食文化節(jié)”等活動。2012年以來，“中國與中亞合作論壇”在浙江、山東、四川、江蘇等地連續(xù)舉辦五屆，已成為中國與中亞國家傳承友誼、增進了解、拓展合作的重要高端合作平臺③資料來源：新浪網，《第五屆中國—中亞合作論壇在連云港舉行》，http://news.sina.com.cn/c/2017-08-03/doc-ifyitayr8767226.shtml。。2017年9月11日，首屆“中國—哈薩克斯坦地方合作論壇”在廣西南寧舉辦④資料來源：商務部網站，《首屆中國—哈薩克斯坦地方合作論壇在廣西南寧舉辦》，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ae/ai/201709/20170902642028.shtml。。地方政府的積極參與，不僅豐富了中國與中亞各國人民之間交流的渠道，還促進了城市間的共同發(fā)展和繁榮。

表3 中國與中亞五國建立友好城市關系情況⑤資料來源：根據中國國際友好城市聯(lián)合會網站資料整理統(tǒng)計。

（三）構建了內容豐富、渠道多元的對外傳播網絡

中國國際廣播電臺自1954年就開通了俄語廣播，長期充當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的重要新聞媒介。1992年中亞各國獨立后，中國對中亞傳播方式不斷推陳出新。1999年12月，中國國際廣播電臺“國際在線”上線，推出了俄語版主頁。隨后，人民網、新華網、中國網等中國主流媒體網站也相繼推出俄語版網頁，在增進中亞各國對中國認知方面提供了更多選擇途徑。

2006年1月，中央電視臺一套、二套、四套、九套、少兒頻道在哈薩克斯坦DTV有線電視網和吉爾吉斯斯坦比什凱克有線電視網整頻道播出[18]110。2009年9月，中央電視臺俄語國際頻道開播，覆蓋中亞五國⑥資料來源：央視網，《中央電視臺俄語國際頻道9月10日開播》，http://news.cctv.com/china/20090903/105084.shtml。。頻道24小時不間斷播出，除新聞資訊節(jié)目以外，還包括專題、文藝、娛樂、教育及其它類型節(jié)目，向中亞受眾提供有關中國的信息。2015年1月，中國國際廣播電臺推出“知中國——新絲綢之路”哈薩克語手機客戶端，這是全球第一家使用哈薩克語面向哈薩克斯坦及整個中亞地區(qū)的手機客戶端①資料來源：國際在線，《國際臺哈薩克語手機客戶端上線啟動儀式在京舉行》，http://gb.cri.cn/42071/2014/12/29/7211s4822808.htm。。

除了中央媒體外，中國新疆地方媒體在中國對中亞傳播方面也發(fā)揮了重要作用。2004年1月，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李長春同志在視察新疆人民廣播電臺時指出，新疆媒體對外傳播的重點放在中亞[19]。

此后，中國新疆媒體充分發(fā)揮自身優(yōu)勢，通過廣播落地、互聯(lián)網傳播等多種形式，加大對中亞的外宣力度，為中亞民眾了解中國提供了更多選擇。截至目前，新疆電視臺一套（漢語）、二套（維吾爾語）、三套（哈薩克語）、十套（漢語體育）頻道在哈薩克斯坦DTV有線電視網和吉爾吉斯斯坦比什凱克有線電視網整頻道播出[18]110；中國新疆人民廣播電臺的廣播節(jié)目《中國之聲》，已在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等國落地；新疆主辦的外宣報刊《新疆經濟報》（漢文）、《中亞僑報》（漢文）、《哈薩克斯坦華僑報》（漢文）、《大陸橋》雜志（俄文）和《友鄰》雜志（英文）等在中亞公開出版；天山網、亞心網等新疆地方網站俄語頻道已經成為中亞民眾了解中國新疆的重要渠道[20]。

（四）智庫、企業(yè)等民間力量，開始在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隨著新媒體技術的發(fā)展和公民社會的壯大，非政府行為體更多地參與公共外交活動已成為世界各國共同的趨勢[21]。2013年后，在黨中央的高度重視和支持下，中國的智庫迎來了歷史性的大發(fā)展。很多智庫利用自身的人才優(yōu)勢，通過項目合作、對話交流、舉辦會議、發(fā)布報告等形式，對中亞的政策精英開展公共外交活動，與中亞學界的學術交流不斷拓展和深化，并形成機制化與常態(tài)化。其中一些有代表性的活動包括：中國社會科學院與哈薩克斯坦首任總統(tǒng)圖書館簽署合作協(xié)議②資料來源：中國新聞網，《中國社科院與哈首任總統(tǒng)圖書館開啟智庫交流新機制》，http://www.chinanews.com/gn/2017/06-08/8245887.shtml。，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與吉爾吉斯斯坦國家戰(zhàn)略研究所、烏茲別克斯坦總統(tǒng)戰(zhàn)略與地區(qū)政策研究所等舉行智庫專家對話并簽署合作備忘錄③資料來源：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網站，《蘇格院長率團訪問中亞國家智庫》，http://www.ciis.org.cn/chinese/2017-04/11/content_9429034.htm。，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等主辦“中國—哈薩克斯坦‘一帶一路'智庫對話”④資料來源：中國人民大學網站，《人民大學代表團訪問哈薩克斯坦重陽研究院參與主辦中哈“一帶一路”智庫對話》，http://io.ruc.edu.cn/school/displaynews.php?id=1001969。和“‘雛鷹計劃'中哈青年領袖項目圓桌論壇”等⑤資料來源：新浪網，《中國—哈薩克斯坦青年領袖圓桌論壇成功舉辦》，http://cj.sina.com.cn/article/detail/3262984432/321588?column=manage&ch=9。，產生了很好的社會影響。

在企業(yè)層面，目前有約4 000多家中資企業(yè)在中亞五國投資，成為中國與中亞社會互動的重要載體[13]。中國產品的質量、中國企業(yè)的經營活動以及履行社會責任情況等因素，直接影響中亞各國民眾對中國的認知。中資企業(yè)對中亞公共外交具有代表性的案例有：

采用SPSS 21.0軟件對數(shù)據進行分析處理，兩組患者的AST、ALT、ALB、AKP、Cr、BUN、DBIL、TBIL水平等計量資料用（均數(shù)±標準差）表示，用t檢驗，檢驗水準α=0.05，以P＜0.05表示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

（1）2013年9月7日，中國與哈薩克斯坦成立中哈企業(yè)家委員會，這是中國同中亞國家成立的首個雙邊工商界合作機制，體現(xiàn)了兩國務實合作的高水平⑥資料來源：新華網，《習近平和納扎爾巴耶夫共同出席中哈企業(yè)家委員會成立大會》，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3-09/07/c_117272989.htm。。目前中哈企業(yè)家委員會已連續(xù)召開四次會議，成為中國和哈薩克斯坦企業(yè)家交流交往的重要平臺⑦資料來源：哈薩克斯坦國際通訊社，《哈薩克斯坦—中國商業(yè)企業(yè)家理事會第四次會議在阿斯塔納召開》，http://www.inform.kz/cn/article_a3034083。。

（2）中石油哈薩克斯坦公司自1997年以來在哈薩克斯坦投資油氣開發(fā)業(yè)務20年，累計上交稅費410億美元，公益投資達到3.5億美元，為當?shù)靥峁┏^3萬個就業(yè)機會，先后有5人獲得哈薩克斯坦友誼勛章，成為惠及兩國人民的互利共贏典范⑧資料來源：南方周末網，《為什么給他們頒“友誼勛章”？》，http://www.infzm.com/content/129351。。

（3）2017年8月30日，吉爾吉斯斯坦為表彰中國路橋集團在吉爾吉斯斯坦道路建設中發(fā)揮的重要作用，授予中方人員“亞歷山大·瓦西里耶維奇·米寧”獎章①資料來源：中國路橋網站，《吉爾吉斯共和國交通部為公司人員頒發(fā)“亞歷山大·瓦西里耶維奇·米寧”獎章》，http://www.crbc.com/site/crbc/274/info/2017/4955888.html。。

（4）2017年11月14日，民營企業(yè)華為在哈薩克斯坦舉行中亞創(chuàng)新日活動，邀請政府代表、行業(yè)精英、智庫學者、媒體代表共同探討信息通信技術（ICT）與經濟發(fā)展的關系、數(shù)字化轉型的機遇與挑戰(zhàn)等熱點話題，成為展現(xiàn)中國創(chuàng)新和科技產業(yè)發(fā)展的重要窗口②資料來源：人民網，《華為中亞創(chuàng)新日活動在哈薩克斯坦舉行》，http://world.people.com.cn/n1/2017/1115/c1002-29648654.html。。

三、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存在的問題和挑戰(zhàn)

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是以傳播中華文化為核心，以中國駐中亞各國使領館和孔子學院為抓手，以廣播、報紙、電視、網絡等為媒介，以智庫、企業(yè)等民間力量為補充，面向中亞民眾的國家形象塑造計劃。經過雙方的共同努力，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取得了一些初步成效：中亞民眾對中華文化的關注度逐步提高，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學習漢語；了解中國的渠道不斷豐富，從孔子學院漢語課堂拓展到報紙、電視、網絡等大眾媒介；大量中亞留學生來華學習，正成為雙方了解和溝通的重要橋梁。

但是了解并不意味著認同，文化的魅力并不能自動轉化為吸引力和向心力。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的實施效果與預期的目標意圖相比仍存在較大差距。根據范曉玲等2013年在哈薩克斯坦的調查，“中資企業(yè)沖擊哈薩克斯坦經濟”“中國產品質量差”等負面評價占據很高的比例[22]。哈薩克斯坦是中亞五國中與中國交流交往最為密切的國家，由此可推知中亞民眾對中國的了解和認知仍不客觀和全面。

從實施方式角度，公共外交可分為合作性公共外交和競爭性公共外交③合作性公共外交，是指具有重要利益關系的有關國家和地區(qū)之間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彼此以良性話語進行互動，力求在該地區(qū)和參與國民眾中建立一種良好的集體形象，以獲得共同外交利益的活動。競爭性公共外交，是指在世界一些地區(qū)或某些問題上具有競爭性利益的競爭對手，各自通過公共外交活動競相爭奪對本國和對方民眾的影響力和話語權，爭取雙方及該地區(qū)民眾支持本國的外交意圖和戰(zhàn)略部署。[23]；從操作形態(tài)角度，公共外交可分為常態(tài)型公共外交和危機型公共外交④常態(tài)型公共外交是指日常化狀態(tài)下的公共外交的聯(lián)系與溝通。危機型公共外交是指國際行為體在已經或者可能即將處于危機狀態(tài)的情況下，通過應急公共外交，樹立正面形象，塑造國際話語權，以化解其不利的影響，實現(xiàn)自身的利益最大化。[24]。下文將從公共外交的實施方式和操作形態(tài)兩個視角，探討當前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存在的問題和挑戰(zhàn)。

（一）合作性公共外交的總體趨勢較好，但具體實施層面還存在很多不足和進一步提高的空間

第一，官方色彩過于濃厚，還沒有擺脫“獨白式”的對外宣傳模式。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以政府為主導，民間社會和非政府組織參與較少，很難讓中亞民眾產生親切感和信任感。第二，多以傳統(tǒng)文化為主，缺乏對中國現(xiàn)代化成就的宣傳。2017年8月，北京師范大學文化創(chuàng)新與傳播研究院曾對哈薩克斯坦等“一帶一路”沿線七國對中國文化的認知進行了調查。結果顯示，在這七國青年眼中中國文化雖然不陳舊（60.10%），但卻是神秘（75.70%）、保守（72.90%）和難以理解的（66.70%）⑤數(shù)據來源，光明網，《“一帶一路”沿線七國青年對中國文化認知的調查》，http://epaper.gmw.cn/gmrb/html/2017-08/24/nw.D110000gmrb_20170824_1-11.htm。。這反映出對中亞人文交流中，不能僅僅停留在對傳統(tǒng)文化的簡單闡釋和簡單運用上，一方面要在內容和形式上下大力氣創(chuàng)新，講好故事；另一方面，要多介紹中國的現(xiàn)代化成果，這些中國智慧、中國創(chuàng)新和中國經驗，也是中亞人民非?？释私獾膬热?。第三，單向性明顯，缺乏雙向互動。2017年1月，零點集團曾做過“中國人眼中的中亞”民意調查，結果顯示有89%受訪者對中亞國家不了解，僅有千分之四的人能完整、準確地說出中亞五國的名字⑥數(shù)據來源：零點公司網站，《僅千分之四民眾能完整準確說出中亞五國名字》，http://www.horizon-china.com/page/4194。。文化的交流應該是雙向的，不僅只是中華文化向中亞傳播，而應該是雙方文化的互動。尊重中亞各國文化，才能得到中亞各國的尊重，也會使中華文化的推廣更為輕松。第四，未建立定期的效果評價反饋機制，不能及時掌握中亞各國的民意動向，以便對公共外交活動做出針對性的調整。目前對中亞民眾的中國形象調查多是學者自發(fā)開展的零星研究，而中國外文局對外傳播研究中心、環(huán)球輿情調查中心等機構定期開展的中國國家形象全球調查，都缺失了中亞這一地區(qū)。第五，過于依賴傳統(tǒng)媒介，對互聯(lián)網等新興媒體重視不足。網絡已成為中亞民眾特別是年輕一代接觸中華文化最主要的渠道①資料來源，光明網，《“一帶一路”沿線七國青年對中國文化認知的調查》，http://epaper.gmw.cn/gmrb/html/2017-08/24/nw.D110000gmrb_20170824_1-11.htm。，但是中國對中亞傳播的新媒體渠道亟待建設，相關網站（如門戶網站、駐中亞各國使領館以及孔子學院等）的俄文界面的信息量少、更新慢、體驗不佳，很難吸引到中亞民眾的關注。

（二）競爭性公共外交處于被動局面，俄羅斯、美國是影響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成效最重要的外部變量

美國是公共外交的首創(chuàng)者[2]。蘇聯(lián)解體后，美國基于安全、民主和能源的利益考慮，乘俄羅斯虛弱之機強勢進入中亞，積極宣傳西方的“民主”和“自由”價值觀，并開展了一系列公共外交活動。美國對中亞公共外交的組織體系完善，經費保障充足，在科學教育、衛(wèi)生健康和公民社會發(fā)展等領域開展了大量項目[16]，極大地改善了美國在中亞民眾中的形象，特別是年輕一代對美國和西方文化表現(xiàn)出明顯的好感和向往[26]。美國對中亞公共外交的特點是高度重視精英群體的作用，經過多年的努力，取得了相當?shù)某晒?。中亞各國有多所大學實施全美式教育，大量精英學生到美國高校留學。如哈薩克斯坦，80%的公派出國留學都選擇到美國和歐洲等西方國家高校[27]。這些精英人群畢業(yè)回國后親西方情緒明顯，很多都積極參與社會活動，成為了中亞各國反對派的中堅力量[28]。

（三）危機公共外交明顯落后于常態(tài)公共外交，須增強風險意識，提前做好防備

危機公共外交與常態(tài)公共外交不同，主要是針對一些緊急情況，通過應急性公共外交，以化解不利影響。危機公共外交和常態(tài)公共外交相互配合，方能形成合力。當前，中亞各國形勢仍存在著很多風險和不確定性因素，而中國對中亞危機公共外交，明顯落后于常態(tài)公共外交?？赡苡绊懼袊c中亞關系的風險主要分為三類：

一是中亞各國國內的政治風險。中亞各國存在領導人交接、民主政治轉型等多重政治風險[29]。其中，接班人問題是中亞各國政局最大的不穩(wěn)定因素[30]。如果繼任者引發(fā)政局動蕩，或者不能繼續(xù)保持對華友好態(tài)度，中國如何通過危機公共外交應對還需要認真謀劃。

二是中亞涉華突發(fā)事件風險。目前，中國有4 000多家企業(yè)在中亞投資，容易出現(xiàn)利益糾紛、暴力沖突、安全事故或者環(huán)境污染等突發(fā)情況。之前發(fā)生的多起突發(fā)事件，中國往往缺乏應急公關措施，不能及時應對；進而被別有用心者炒作成公共事件。

三是中國國內的一些涉及中亞五國的事件，這也是對中亞危機公共外交的重要內容。如果不及時進行危機公關，勢必會對中國在中亞民眾中的形象造成非常大的負面影響。

四、提升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的基本思路

公共外交作為國家外交的一種實現(xiàn)形式，其根本目標是實現(xiàn)本國的國家利益。不同時期的國家利益優(yōu)先排序不同，公共外交開展的重點也不盡相同。當前，中國對中亞公共外交目標可以分為三個層次：短期目標是合作性的，主要是服務于“一帶一路”倡議和中國與中亞的經貿合作；中期目標是建構性的，即塑造中國在中亞民眾中的良好形象；長期目標是戰(zhàn)略性的，與中亞各國一起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國要緊緊圍繞新時期對中亞公共外交的目標要求，在總結既有成績、問題和挑戰(zhàn)的基礎上，統(tǒng)籌謀劃，創(chuàng)新思路，全面提升對中亞公共外交的效果和水平。

第一，做好對中亞公共外交的頂層設計，制定差異化的活動戰(zhàn)略。要深入研究對中亞公共外交工作，根據當前的目標重點和各國的具體情況制定差異化的活動戰(zhàn)略，提高公共外交的針對性。在統(tǒng)一的戰(zhàn)略指導下，整合各種資源，統(tǒng)籌協(xié)調好各個部門，有序開展對中亞公共外交工作。加強各類對中亞公共外交平臺的建設，加大對中亞公共外交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保障。建立對中亞公共外交效果評價反饋機制，及時掌握中亞各國的民意動向，根據輿情變化調整和完善對中亞公共外交活動。

第二，進一步深化對中亞合作性公共外交，夯實中國與中亞關系的社會基礎。努力提高漢語在中亞的競爭力，擴大中亞孔子學院的數(shù)量和規(guī)模，加強對中亞民眾特別是年輕人的漢語教育。充分重視互聯(lián)網、社交平臺、手機APP新媒體在對中亞傳播中的作用，加大用中亞各國語言制作中國新聞信息的力度。創(chuàng)新對中亞宣傳內容，在充分挖掘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同時，積極介紹中國的現(xiàn)代化建設成果。擴大民間交流渠道，引導和支持智庫、企業(yè)、社會組織等民間力量廣泛參與對中亞公共外交。加強對中亞在華留學生的管理，注重培養(yǎng)中亞留學生對當代中國的感性認知和認同感。進一步增加中亞來華留學獎學金名額，積極招收中亞優(yōu)秀學生到中國一流高校學習深造。

第三，積極發(fā)展良性的競爭性公共外交，有效應對它國的負面影響。深入研究中亞媒體的發(fā)展狀況，了解中亞主流媒體的議程設置和報道傾向。加強與中亞媒體的互動與合作，建立信息共享平臺，加大人員交流力度，增進雙方了解。就雙邊重大事項，與中亞媒體積極聯(lián)合策劃媒體活動，帶動雙方民眾溝通與交流，為中國與中亞各國關系發(fā)展創(chuàng)造良好的輿論氛圍。對于雙邊關系中的敏感問題，有針對性地加大定向傳播，及時解疑釋惑。對于雙方關系的負面炒作，要主動發(fā)聲，澄清事實，避免中亞民眾被誤導。此外，要積極學習它國的傳播手法和技術特點，做到知己知彼，為我所用。

第四，建立健全對中亞危機公共外交機制，充分作好應對危機事件的準備。建立公共外交危機反應機制，認真評估對中亞公共外交的風險因素，做好危機應對預案。出現(xiàn)危機事件時冷靜應對，不隨意評論，也不妄圖干涉，按照應急預案迅速果斷地進行處理。充分利用常態(tài)公共外交積累的豐富資源和建設的成熟渠道，正確引導社會輿論，有效防范風險，轉危為安。同時，要注重傾聽中亞各國民眾的訴求，尊重他們的利益關切點，承擔好自身的大國責任，并做好相應的解釋溝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