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舟

1

和許多臨近畢業(yè)的大學生一樣，張小兵報名了國家公務員考試。

人人都想考上公務員，公務員卻不是那么容易考的。在圖書館看了兩天書，越看越覺得自己考不上，張小兵有些灰心，決定去街上散散心。路過一棟老舊樓房時，他一眼看見墻上拉著一條紅橫幅——公務員考試“保過班”，首次聽課免費！

“保過”和“免費”兩個字立刻引起了張小兵的興趣，他心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去看看這個培訓班到底怎么個“保過”法。

上到二樓，張小兵首先看見了一扇掛著黑色布簾的門，門邊一左一右站了一對男女。女人立馬迎上來說：“小同志，你是來試聽咱們保過班的課程的吧？來來來，你是今天第一個試聽者?！闭f著居然一股大力就把張小兵推進了門內。

眼前一黑又一亮，待眼睛適應了光亮，張小兵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一間寬敞的大教室里。

“什么第一個試聽者，教室里明明已經有這么多人了嘛?！蓖鴿M屋子奮筆疾書的人，張小兵嘀咕?！鞍ィ瑢W，這個‘保過班靠譜不？”他小聲問旁邊座位上的人。

那人沒理他。張小兵再問，這人還是沒反應。他忍不住推了他一下，結果看見自己的手從那人胳膊間穿過。“見鬼了這是？”這一聲張小兵喊得很大，可教室里依舊沒人回應他，就好像所有人都當他不存在似的。

張小兵有點害怕，想找門回去，卻在下一刻，他看見了門邊位置上坐著的自己?！斑@、這是……”他驚駭?shù)乜窟^去，發(fā)現(xiàn)那人確實和他長得一模一樣！那個“張小兵”在埋頭做一張試卷，張小兵一低頭就看見了卷子抬頭的一行字——201X年國家公務員考試。

眼前又是一黑一亮，張小兵再次清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拉著胳膊站在了布簾外，女人正笑瞇瞇地看著他：“怎么樣小同志，咱家的保過班厲害吧？”

布簾后其實是一道時空門，可以把人直接送到那一年的公務員考試現(xiàn)場?？吹浆F(xiàn)場的試卷把題目記下來，等到正式參加公務員考試時保證就能過了。這就是這家公務員考試“保過班”的秘密。

“這……你們這是作弊??！”張小兵說。

這話女人就不愛聽了，“你愛上不上?！本尤痪妥屓税褟埿”鴶f下樓。

“等等！”張小兵的心一陣亂跳，“怎么就能確定那、那真的是這一年的公務員考試現(xiàn)場？我怎么知道你們有沒有在騙我？”

“咱們可以簽保過班協(xié)議啊，考不上全額退款！”女人說，“不過，要是你自己放棄考試，這錢就不能退了哦?！?/p>

“我怎么可能會自己放棄考試？”張小兵道，“那面試呢？你們也能把我送到面試現(xiàn)場？”

“當然。不過面試的入口不在這里，等你過了筆試再說嘛?！?/p>

張小兵吞吞口水：“報名這個班要、要多少錢？”

“你可以選擇‘全額付款班和‘分期付款班兩種，一次性付清全款55000元，那扇門隨你進去幾次進去多久；分次看的話，每次3000塊，一次看10分鐘?！?/p>

“這么貴！”

女人：“不貴了。小同志你想啊，要是你考上了公務員，就一輩子吃穿不愁社會地位又高，只要付55000元你就可以實現(xiàn)，這么算起來還是你賺了?！?h3>2

“這是3000塊，你數(shù)好了?！钡诙?，張小兵再次出現(xiàn)在了小樓二樓，透支了一個月的生活費，他選擇了“分期付款班”。

“好好好。”女人滿意道，“只有10分鐘，你可要睜大眼睛把試卷題目都看清楚哦?！?/p>

再次來到那間教室后，張小兵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掏出手機對著“張小兵”正在答題的卷子一陣猛拍。3分鐘不到他就拍完了所有題目，然后他一拍腦門發(fā)現(xiàn)不對，公務員考試有《行政職業(yè)能力測試》和《申論》兩門，他現(xiàn)在拍下的是《行政職業(yè)能力測試》，那剩下的《申論》怎么辦？

“想看《申論》的考題，你要再交一次錢才行哦?！辈己熗獾呐说?。

“這也太坑了！剛剛那場我只用了3分鐘，提前7分鐘我就出來了！”

“那也不行?！睆埿”鴳嵍x去。

可第二天，張小兵又來了。

“給你，3000塊！”這是他朝同學和朋友借的，奔波了一天才七七八八湊夠了數(shù)。雖然心疼錢，可一想到自己考上公務員后的好日子，他就咬咬牙忍了。

“昨天的事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女人邊點錢邊道，“為了不讓你覺得我們是在坑你，我額外附送個課程給你吧。”

第3次穿越到公務員考試現(xiàn)場，張小兵愈發(fā)熟門熟路，2分鐘不到他就拍完了《申論》卷子?！袄习迥镎f的附送課程是什么東西？”張小兵邊自言自語邊回頭，看見墻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扇門。也是掛著黑色布簾，不過布簾上寫著4個紅色大字——附送課程。好奇之下，張小兵就撩開簾子走了進去。

8分鐘后，二樓的布簾外。

“怎么樣小同志，今天的課程讓你滿意嗎？”女人笑得頗有深意。

張小兵點頭又搖頭，臉上蒼白得厲害。

女人：“題目沒記全？”

“記全了，只是……”回身看了眼身后的門，張小兵逃也似地離開了。

3

很快就到了正式的公務員考試時間。

第一場。

“保過班”的女老板真的沒有騙他，卷子上的題目和他手機拍下來的一模一樣！他只要照著自己事先準備好的答案寫下去，筆試第一肯定沒有問題！可要涂答題時，張小兵卻猶豫了，因為他想到了“附送課程”門后看見的場景……

“咦，張小兵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我記得你下午要考《申論》啊?！碑斕熘形缁氐綄嬍?，室友就問他。

張小兵：“早上的《行政職業(yè)能力測試》我沒涂答題卡，下午的考試就干脆不去了?！?/p>

“怎么會沒涂答題卡？是試卷太難時間來不及嗎？”

沒理會室友的嘰嘰喳喳，張小兵自己上了床。閉上眼睛，那天在“附送課程”門后看見的場景就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

踏進“附送課程”門后，張小兵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一間寬大舒適的辦公室里，卻有兩個警察在和“張小兵”對峙。

“張小兵，你涉嫌貪污國家公款，我們現(xiàn)在要拘留你！”

下一刻，場景就變作了肅穆的法庭。

“本庭宣判，張小兵貪污公款罪名成立，判處有期徒刑……”

看到這里，張小兵瞬間又回到了“保過班”女老板面前，這就是他當時面無人色的原因。他覺得自己可能看見了自己考上公務員后的未來。雖然一度懷疑那個未來的真實性，但設身處地地想，張小兵真不能保證自己能為政清廉，至少在考公務員這件事上他就沒能經受住誘惑。

現(xiàn)在對他來說，考上公務員容易，但要做好一個公務員，就難了。自覺自己沒能力做好官的張小兵只好放棄了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