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瑩

我的鞋匠爺爺

他是我的爺爺

鎮(zhèn)上最后的鞋匠，失聰

他每天都會收藏別人行走的路程印在

掛在脖子上的圍裙

他把鞋底平躺在雙膝上

用針和尼龍線將一串串的腳印連成

長長的路程

串在記憶力里

當(dāng)他老了，躺在床上

他再也收集不了別人行走的路程

就把記憶拉成絲線

在掌心攤開所有的距離

像他年輕時走過的一樣多的路

夢里：遇見另一個自己

在夢里，她是個乞丐

所有的發(fā)光的東西都變成她一樣的色彩

她拖著臟兮兮的垃圾袋走著，很是憂傷

這些都是乞討得來的東西

如果用詞語來表現(xiàn)

那是全世界最丑陋，沒有色彩的名詞

和形容詞

她想把所有觸摸過的棱角的尖銳，變成磨刀石

磨掉長著犄角的良心，短淺的目光

目光像相機(jī)一樣截?cái)啻笞匀坏木拔?/p>

截下寒冬中，河間裸露的石頭

對著陽光欣賞，像一顆在黑暗中散發(fā)熱氣，

跳動的心由黑變紅

這是乞討得到的最好的禮物

她決定收集完，所有人的良心的毒瘤或者陰暗

就在時光面前拿著槍或者炸藥

同歸于盡，在畸形的心沒有達(dá)到目的之前

她只是個乞丐，可憐地拖著疲憊的垃圾袋行走在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