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靈活“線”
——對中國畫線的淺見

黃鳳蘭（廣西藝術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0）

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上的“線”早在千年的歷史進程中，就為人們所用，發(fā)展到現在已入高雅之鏡。談到“線”的運用可追溯到古代彩陶畫中，巖石壁畫上以及青銅器的刻畫裝飾。以線為造型的風格形成，脫離不了歷史傳統(tǒng)輾轉延續(xù)的影響，而后才逐步使中國畫的“線”具有其獨立的線條美感和它的審美標準。

線是中國畫造型的主要表現手段，但不是在于對外形輪廓的描摹。而是對于物象所表現出的質感和律動感。“線造型”是個綜合體，一方面它呈現出風格化的圖式，另一方面即表現作者對自然與社會文明深刻認識的感受。中國畫的線造型相當厚重，也非常超然，它內涵豐富，表現純化。線乃物生線，線載物，物我線的交融。線也可以說是“筆”的別稱。它與書法純抽象的線構成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中國書畫作品也是以書法和線條為基石。中國畫里的線脫胎于書法，每一筆都有筆法章程、都有其情感精神，線條的運用就如書法行筆前要停頓，而停頓是對后面的運筆做充分的準備，它需要力度和運筆的速度。書法筆墨線條有著韌性，延綿之感。好的線條不僅僅具有形象性，也是書畫家精氣神的流注，是作品本身生命運動的軌跡。以書法用筆來進行線條繪畫的勾勒，充溢著勃勃生機的生命、流蕩浪漫主義的遐想，很有張力而內勁十足，給人以生機勃發(fā)的美感刺激和積極進取的生命啟迪。通過其中的提按頓挫，起承轉合，穿梭、重疊、來表現層次、表現物象的節(jié)奏和韻律。而不是對結果的呈現。

很多人對于線條和寫意有著誤區(qū)，認為工筆是工筆、寫意是寫意，與線有著差別。其實不然，無論是工筆還是寫意，無論是花鳥還是山水、人物，他們都是以線來進行構成，借線的粗細、長短、轉折頓挫、曲直方圓、輕重緩疾、虛實疏密來表現物象的節(jié)奏與韻律，抒畫者之情達畫者意。

中國畫在長期的發(fā)展過程中形成了其特有的繪畫技法，“勾線”則是其中一法，以筆墨畫出物象的外在輪廓，在工筆畫中，也稱為“線描”。古代畫家在經過研習、探索，把各種線描形式概括總結成了十八種形式，統(tǒng)稱“十八描”。在人物畫、花鳥畫、山水畫中居見。除了構圖、設色、各種技法的運用之外，線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人物工筆畫中，線的運用自然不必多說，北齊畫家曹仲達的曹衣出水，吳道子的吳帶當風，寥寥數筆，把人物畫的線條優(yōu)美，富有節(jié)奏給描繪了出來。宋代工筆花鳥小品中，線用在第一道工序，而后才是著墨染色。逐一體現出“線”在中國傳統(tǒng)繪畫里是不可缺失的重要組成部分。

世界的繪畫可分為東方和西方兩大體系，在東方繪畫系統(tǒng)下之，可分為中國風格、日本風格、印度風格等等。中國傳統(tǒng)繪畫是中方體系的代表。它的鮮明特征是以書法用筆勾描墨線作為塑造藝術形象的基本手段。西方的畫也畫線條，也畫的很準確，很流暢，但它是跟體積相結合的，有別于中國畫的“線”。中國畫的線暢緩疾徐，起伏頓挫，完全是情緒的記錄，情感的表達，就像音符的跳躍，每個地方的起伏所帶來的樂感都會不同，因此才能形成一首萬丈的曲子，中國畫的線有圓、厚，畫出來是立體的線。毛筆在起承轉合、一波三折中形成內在的線條韻律之感。靈動而富有生命活力的跳動，充滿著無限的想象力。顯得氣韻不僅在于一線有情，有體的生命，更多在于一種有機的結合。中國畫的線天生玉質，有著強烈的民族風格獨特性和鮮明性，線條有變化，有頓挫，畫面完整。這種強調線條的節(jié)奏和韻律美，賦予了書寫者情感的表達。

西方畫的線是為立體空間感而作，運用線條的組合來表現人物的造型、表情，通過光線的明暗對比，用色的豐富，靜與動的結合表達不同的層次。細可知體態(tài)、骨架、肌理、情緒。在線條上的重復用筆，組合形成一個立體空間感。把造型中各種元素運用發(fā)揮到了極致。而中國畫卻無論在書法寫意中都是不贊成這樣的用筆的，充分表現出了兩者本質上的區(qū)別以及各自的獨到之處。但都對線的的運用做了充分的詮釋。線的造型手法在西方文藝復興以后的許多繪畫大師手下都留下了經典作品，如漢斯·荷爾拜因，他的作品簡練干凈，善于對線條的運用和處理，同時也暗合古雅的東方氣質，在英國畫壇上他的肖像作品有著廣泛的影響。為此后英國繪畫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在中國幾千年的繪畫歷史中，中國畫不斷變革、更新，這當中就有李公麟做了顛覆性的改變，他大膽地將人物畫中的顏色消除掉，只剩下了變化豐富的墨色線條，開辟了中國畫的又一繪畫新形式。這樣的一種新形式畫法，實際是把繪畫勾線當中的步驟發(fā)展形成一種獨立畫的種類，把唐代的“白畫”創(chuàng)造性的發(fā)展為白描，給后來很多畫家?guī)砹松羁痰挠绊?。以至于大家開始使用白描來進行人物畫的繪畫。從諸多的宋畫作品當中我們能知道宋人對于繪畫的追求是偏于淡雅、清新的，而李公麟的繪畫作品在當時來說十分符合宋人的視覺審美標準，作為“宋畫第一人”的北宋著名畫家李公麟，在鞍馬、人物、山水、花鳥等有著非常高的藝術造詣。他的許多傳世之作，足以說明他對于白描畫的影響，如在《五牛圖》中，李公麟打破了“三礬九染”的繪畫手段。用遒勁而富表現力的線條突出毛色狀貌各不相同的五匹馬以及五位裝束不同的牽馬人。把駿馬健美的身姿表現了出來。這種高度的概括提煉與方法，似乎更能體現出中國畫特有的韻味。

線的發(fā)展輾轉延續(xù)直到現在，造就成了中國傳統(tǒng)繪畫高度明確概括的線條美。只有在歷史的長流中相互延續(xù)、積累、發(fā)展，才能完成中國繪畫在線條運用上充分發(fā)展的特殊成就，即便是西方繪畫大體系的技法風格，也是許多歷史名家辛勤研習的結果，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