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中西藝術現象產生差異的哲學背景

李錦海（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山東 濟南250000）

藝術與哲學是人類精神活動中的兩座高峰，它們不分國界，是世界人民的共同財富。藝術重感情，哲學重理性；藝術依賴想象，哲學講求邏輯。然而，它們的內部卻有著某些共同點和必然聯(lián)系。藝術和哲學都來自于人們對自然，社會生活的觀察，卻又超越了這些物質條件的界限，存在于純粹的精神領域之中。

鄧福星先生從起源學的角度出發(fā)，認為“人類第一件藝術品同時也是第一件工具，藝術起源與人類起源同步”。這說明了人類誕生的即日起，人類的藝術活動也相繼開始了。而哲學卻起源于人類進入文明時期之后，發(fā)生于公元前6,7世紀的古希臘，因泰勒斯提出“水是萬物的起源”而興起。哲學的開端雖晚于藝術的起源，但哲學作為對世界萬物本質的理性思考，其非理性的形式，即巫術和宗教的形式，在人類形成的初期就存在了。在這一點上，世界各地的人類先祖?zhèn)兊乃季S又表現出了驚人的一致性。他們都相信萬物有著靈性，人們可以通過交感的方式可以與萬事萬物進行溝通，即“萬物有靈”的思想。出于這種共同的思維模式，他們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藝術作品，也具有驚人的相似性。如原始人類經常把自然界的日月星辰或奇鳥異獸當做自己部族的象征及祖先，并把這些“祖先”用藝術的形式表現出。

在中西不同文明的土壤中所形成的各自不同的哲學思想，隨之帶來的是中西藝術的差異性。在公元前5,6世紀左右，在古希臘出現了蘇格拉底、柏拉圖等哲學家，在印度產生了佛教，在中國出現了孔子、老子等偉大的思想家。哲學開啟了人類全新的思考方式，歷史上把這個偉大的時代稱之為“軸心時代”，這種全新的思考方式也改變了人類原始的美學觀。

古希臘人民是崇尚理性的民族，重視著邏輯判斷和推理的能力。從畢達哥拉斯提出的勾股定理，黃金比例，萬物起源于“數”的假說，到赫拉克利特指出的萬事萬物背后有規(guī)律性，即稱之為“邏格斯”，和他所開創(chuàng)的樸素辯證法思想，可以看出古希臘早期的哲學思想中就蘊含著理性主義的精神，他們都試圖尋找著客觀現象背后的某種內部規(guī)定性或聯(lián)系性。這種在哲學上崇尚理性的精神也不可避免地反映到了古希臘藝術作品中。古希臘藝術中最偉大的兩項成就是雕塑和建筑，在其中都體現著理性主義的精神。古希臘位于愛琴海周邊，炎熱的氣候和熱愛體育的精神一并激發(fā)了古希臘人民愛欣賞人體美的心理。但他們并沒有完全照搬現實中人物形象或感性地把作者的情緒注入到作品當中，而是用理性的思維建構起了一種理想的審美模式，寧靜的表情，完美的人體結構，優(yōu)美的姿態(tài)，平衡的重量感，這些都是古希臘雕塑的共同特征。這種寧靜和諧之美不僅體現在雕塑中，同時在古希臘的建筑中也有反映。

中國的哲學開端于春秋末年的孔子和老子，在他們的哲學思想下形成的儒家美學和道家美學在中國藝術的審美理念中始終并行存在著。直到東漢佛教傳入中國以后，儒釋道這三種哲學思想共同影響著中國人的美學觀。漢代是獨尊儒術的時代，因此相比之下，儒家美學觀對藝術作品的影響更加深遠。漢代最具代表性的藝術成就，畫像石，畫像磚，其題材多數是與封建禮節(jié)相關的內容，其目的就是要達到教化人的作用。又因儒家是強調為人處世規(guī)矩的思想，漢代藝術品中也流行這規(guī)矩鏡等銅鏡作品。魏晉南北朝是戰(zhàn)亂的年代，雖然一度經歷了五胡亂華的局面，但在此時所達到的美學成就卻是空前的。戰(zhàn)亂的時代背景似乎給予了道家美學和佛教美學可以發(fā)展的土壤。道教的哲學思想，即道法自然，上善若水，天人合一的宇宙觀，無為而治的政治觀，坦率，回歸本性的人生觀，正符合當時文人士大夫階層的趣味。如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中的語句“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等都是受到了道家哲學宇宙觀的影響，進而激發(fā)了作者的創(chuàng)作動機。戰(zhàn)亂的年代，妻離子散，朝不保夕的生存環(huán)境，使人們對現實世界產生了無望感，希望來生能得到幸福，也希望已故的親人有個好的歸宿。因此，人們開始大興土木建洞窟，一方面為自己修功德，另一方面也提供了可以祭拜的場所。這些洞窟多數集中在胡人入侵的北方地區(qū)，因為這個地區(qū)的人民是最受苦難的。自此之后，道家美學、儒家美學、佛教美學都各自影響中國美術的發(fā)展，在某些時候，三者融入在一起，成為固化在藝術家思想情感之中的創(chuàng)作理念，持續(xù)不斷得影響著中國美術的表現形式。

進入近現代以來，中西美術又開始各自變異，相互影響，在西方美術方面，非理性主義逐漸開始抬頭。其哲學方面的原因在于，西方近現代哲學家們又重新開始審視藝術的本質問題。在近代的中國，由于西方文化的進入，導致了中國藝術家美學觀的改變。五·四運動弘揚的德，賽先生中賽先生就是有科學理性之意。由此，在美術領域里引進了西方的透視學和解剖學，從而想改掉中國傳統(tǒng)繪畫只注重已經，強調抒發(fā)作者情感的創(chuàng)作形式。在當代這個開放的語境，世界各地的藝術相互影響滲透也就成了必然的趨勢，在我們面前，呈現出的藝術作品也開始多元化，無論是在西方還是在中國，理性或非理性的繪畫，寫實或寫意的繪畫同時并存著。

綜觀人類藝術的發(fā)展史，在不同的藝術現象背后都存在著各自不同的哲學觀。子人類誕生以來，藝術和哲學相互交織影響，豐富了人類藝術的寶庫。在將來藝術和哲學的這種相互關系也會持續(xù)發(fā)展。這需要藝術家擁有哲學家一般的洞察能力洞悉宇宙萬物，而哲學家需要有藝術家一般的詩意的想象能力豐富他的哲學觀。同時，鑒賞者也應透過藝術作品看到其背后的哲學本質，也應結合藝術作品更加深刻地理解哲學中的美學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