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明
靈魂雄起!
從噴發(fā)到凝固。從淘洗到?jīng)_刷。從春秋到冬夏。從混沌未開到鴻蒙初辟。
天闊。地遠(yuǎn)。一塊塊石頭扶起自己。
大塊載我以形——孕育于時光之卵、宿命之精。我深信它們不是死去的火,而是重生之花。在大盆地,它們或許五行缺金,但骨含青銅。叩擊石頭,第一縷迸濺的火花,升騰人類文明的曙光。
仿佛,人猿相揖別,胼胝手足的巴人祖先,站立成人。
可劍指藍(lán)天。能低入塵埃。山有奇石,恰如人有肝膽。這史前的煌煌建制,至今列隊成陣,讓每一個來往的游客明白一個道理:歷史能夠虛構(gòu),美,不可杜撰。
拔地而起。宛若神的一句驚嘆,倒立三千丈!
兀然蒼莽。守必然的硬。守必須的慢。守必定的真。守必需的野。
天柱不折。歲月不滅。
瞬間便永恒。
在遼闊的寂寞中。在沉默的傷口深處。宛如時光層出不窮的手語——或林。或峰?;蚬取;蜊??;驖??;蚨??;蜓ā?/p>
莫非,星空在大地的另一種版本?
天意從來高難問?
曙色壁立。粼波逶迤——以三山兩槽解密。
上山恰遇茫茫云霧,正好,我可以擦去經(jīng)年的銹跡。山,偏要從險處遼闊,在這個峽谷,風(fēng)掃過落葉,野花不閑,流水不饒舌,沿著石頭行走,讀取天意的嵯峨、人心的通達(dá)。
在挺立的石頭前,蒼穹是彎曲的。
塊塊都有風(fēng)骨。只把時光穩(wěn)穩(wěn)扶住。不凌駕,只超越,御風(fēng)者自有高蹈。
落差是巨大的,卻不如人心距離之遠(yuǎn)。不要把隔岸觀火當(dāng)作一種抒情,不要把走馬觀花視為招搖的資本,山風(fēng)與花香交織的靜謐,才是護(hù)衛(wèi)心靈最好的包漿。
峰頂開闊,雙目縱然迷津,心,有歸途。
窄處,泌出靈魂里的一羽春色。
心靈渴望上升。靈肉何曾羽化?撥開琳瑯、交錯的譫妄,用沉默照透內(nèi)心。絕望是越擦越亮的燈盞。
石有多峭拔,信仰就有多高;
一石壓千斤,鄉(xiāng)愁就有多重。
在鄰水,所有有著源頭的人,都會自覺回歸水邊,覓到血源、命脈。
在時間的縫隙,誰參差的倒影把歲月磨成千古之銅鏡?
不說柳暗花明。不道曲徑通幽。從洞中天河邊走出來,才明白:讀懂人意,天意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