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蟹成長的奧秘》

作者：【美】霍林·克蘭克·霍林

周莉 譯

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 天天出版社

（一）

大雨沖刷著巖石，白沫翻涌過潮池，使得一層淡水凌駕于潮池小鎮(zhèn)的咸水上方。派格的殼屋被雨水瀑布從巖架上拋甩下來，在咝咝作響的淡水層上蹦跳了片刻。淡水和咸水混合后，派格失去速度，沉入了池底。

起初渾濁的水中一片模糊，隨后噩夢般的場景出現(xiàn)在派格眼前——驚恐的生物們成群地向海的方向涌去，蝦、蟹、魚、蟲，游泳的、爬行的，成千上萬條模糊的影子在往深處轉(zhuǎn)移。它們早就通過本能知悉，淡水會要了它們的命，而現(xiàn)在這種有害的淡水正在傾盆而下！連派格也得加快速度了。

疲憊的派格將殼屋拖至潮池小鎮(zhèn)底部的一道峽谷中。越往峽谷的深處走，淡水便越稀薄。除了被四面八方的生物推來搡去這一點，派格在這里感覺安全了一些。不過，不堪擁擠的生物們的救星就快來了。每十二個小時，無論晴雨，潮水都會翻涌進來——現(xiàn)在，它來了，鮮濃的海水向岸上爬來，為深處增添了深度，擴大了面積，并及時將雨水變咸，救下了那些瀕死的生物。

夜晚降臨了，狂暴的雨勢已經(jīng)減弱，持續(xù)不斷的海風(fēng)卻刮得更加猛烈。巨浪洶涌地越過峽谷時，派格和鄰居們感到整個世界都在顫抖。從北方海岸漂來的浮木和古舊沉船的木料如同攻城槌一樣被擲向海岸，海帶在回頭浪里飛蕩。

（二）

巨浪撞擊懸崖時，奔涌回大海的回頭浪會更加洶涌。每一波被拍扁的海浪都跌落到下一波大浪之下，成噸洶涌奔流的海水撕開了海底。這種洶涌的回頭浪會撕扯下一切。它攪起沙子和卵石，用比棒球還要大的石塊玩雜耍，還將保齡球大小的石頭吊起來，讓新一波的海浪任意擊打。連車輪大小、生滿藤壺的大石也被它托舉起來，向懸崖扔去。高聳的巖石下的碎石都被回頭浪吸了出來，海浪隨即將巖石一塊塊地推倒。多年不變的潮池的樣子被改動得面目全非。

這一晚，派格數(shù)次險些喪命。由于老朋友本能先前高喊“坐穩(wěn)”，派格一直坐著未動。一根浮木猛撞在峽谷壁上，造成巖石崩塌，上百萬個生物被埋。派格剛爬出亂石堆，卻又被蛇行而過的海帶纏住，滾翻在地。大量碎石如同大型鉛彈一樣飛過。不過，派格全躲了過去。派格的殼屋被埋入泥中，被沖刷出來后又被埋在沙內(nèi)，繼而再被拖拽出來，滑落至一塊大石下。

（三）

一個大浪拍歪了大石，派格側(cè)身往石下的更深處擠去?？墒?，大石搖晃著壓了回來。咔嚓！殼屋像堅果一樣裂了縫，不過還沒有散開。派格沒有受傷，但這塊搖搖晃晃的巨石是再也不能相信了，派格拖著殼層扭動出去，在一只螃蟹和一只龍蝦之間找了一處避難所，蜷縮著等待這個狂野的夜晚過去。

與所有的夜晚一樣，這個夜晚也來到了盡頭，雨停了。日出時，狂風(fēng)已經(jīng)將力氣耗盡了，但海浪依然洶涌，石塊還在回頭浪中翻滾。食物的味道飄散在四處。派格告別螃蟹和龍蝦，擠出峽谷，跋涉回潮池小鎮(zhèn)。與它同行的是無數(shù)回家的難民，它們以迅速的沖刺和側(cè)步的滑行躲避滾動的石塊。遵循海洋古老的傳統(tǒng)，那些沒有喪命的生物開始享用死去的生物。派格剛吃完一盤蛤肉，一個回頭浪就將它卷起，裹在浪中，沖上了海岸。

（四）

大浪將它在海灘上沖出去很遠，沉重地摔落在巖石上。吵鬧的鷗群正拍打著翅膀，在周圍享用盛宴。所以，這里不是派格該待的地方。再說了，著陸的那一下震碎了它已經(jīng)裂縫的殼屋，掩體的螺殼此刻像急著去游泳的孩子脫下的衣服一樣，一片片地從派格身上掉落下來，只有一塊杯子狀的小殼還附在尾部?？稍谒咛?，踏上一個退回潮池小鎮(zhèn)的海浪時，連那一小塊殼也脫落了。

赤身裸體的派格急需住房。風(fēng)暴后是尋找螺殼的最佳時間。這時，一只波頂蠑螺殼勾住了它的目光，螺殼是橙褐色的，有紋路的表面有一個個珍珠般的凸起。派格太喜歡這只螺殼了，于是它草草地捅了捅螺殼就倒退著鉆了進去，繞著殼內(nèi)的管柱將尾部卷了起來。一切似乎都完美極了。

派格本應(yīng)該更明智地進行更長時間的檢查，但它急著要走，這間光燦燦的豪宅使它覺得自己成了最重要的人物。它長大了，寄居蟹的少年時期已經(jīng)離它遠去?，F(xiàn)在，它魁梧強壯，自然想慶祝一下這個好日子。整整一天，派格趾高氣揚地在潮池小鎮(zhèn)中橫行，不是硬擠進這處野餐會，就是在那處筵席上品嘗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