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惠
不是漸行漸遠,而是有一天終要重逢
——題? 記
寸草春暉
我半個月大的時候,生過一場小病。
聽爸爸說,他原本打算和外婆兩人帶我去醫(yī)院看病的。但不管外婆如何勸說要媽媽在家里安心坐月子免得以后受苦受痛, 媽媽還是執(zhí)意跟著一起去。到了醫(yī)院,所有的檢查診治媽媽一刻也沒閑著,不停地上樓下樓,為我忙碌著……因為,我,是媽媽生命的延伸。
我6歲時,外公患了重病,媽媽早出晚歸。于是,我給媽媽寫了一張紙條:“親愛的媽媽:您別把身體累壞了,希望外公早點好,你們都早點回家?!?/p>
半夜,感到媽媽坐在床邊輕撫著我的臉!我一個鯉魚打挺,“外公病好些了嗎?要是外公在我生日前生病就好了。”“為什么?”“那我生日時就會許愿保佑外公的?!薄昂煤⒆?!”媽媽緊緊抱住我,身子微微顫抖。
世路風波
“你看,迪雅姐姐嘴巴多甜??!”
“妹妹會打羽毛球又會打乒乓球。你呢?”
“慧慧這次考試進步了,你卻退步了!”
……
“那你就認她做女兒呀!”每次我都在心里嘀咕著。
“不要看《馬小跳》了,看看冰心、魯迅的書。”
“買深色的筆袋,耐臟?!?/p>
“喝奶茶不好,吃核桃聰明!”“我不吃!”“那你什么都別吃!”“不吃就不吃!”
……
一路上,我和媽媽磕磕碰碰,終于挨到了小學畢業(yè)。
不用和媽媽一起走,終于離開了她的“監(jiān)控”,我內(nèi)心的喜悅無以言表。
雖然家離學校很近,我還是毫不猶豫選擇了住校。老師宣布重點班放月假時,同學們嘆聲一片,我卻暗自高興。
“楊楊回來了!” 還有半層樓時,媽媽就打開門迎接我了。
“寶貝,說說這段時間學校班上的事?!薄皼]什么?!?/p>
“你喜歡哪個老師?和誰玩的最好?”“都差不多。”
“學習上有什么問題嗎?”“還行吧?!?/p>
我惜字如金,和同學QQ聊得卻很歡。媽媽不知什么時候去了廚房。清蒸鱸魚、蟲草花燉雞、炒淮山……“寶貝,多吃點!學校伙食……”媽媽邊往我碗里夾菜邊說?!拔也灰?,你自己吃吧。”一碗飯,三下五去二,搞定?!斑@么快,媽媽還只吃一半呢!”
沙發(fā)上,媽媽洗完碗,坐到我旁邊,“楊楊,明天天氣好,我們一起去南湖公園走走吧!”“我約了同學一起看電影?!?媽媽低下頭,眼睛里閃過一絲失落,不過又很快抬起頭來,微笑著對我說,“好吧,那注意安全?!蔽叶⒅謾C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媽媽識趣地拿起一本書,我瞥了一眼——《親愛的安德烈》,那是老師向我們推薦《目送》時,媽媽把它們?nèi)I來了,還有一本《孩子你慢慢來》。
驀然回首
高中,我一如既往選擇住校;僥幸進了重點班,仍然是月假。
第一個月假恰好是國慶節(jié),有5天假,賺大了!可是1號,堂姐結婚我得去搶紅包;2號,伯伯50歲生日不能不去;3號,長沙的姑姑來我家看奶奶,我作為小主人怎能不在家呢;4號,我又要去外婆家過中秋節(jié)。這樣下來,實際屬于我的時間竟然只有一天了!為了不浪費這寶貴的一天,我和幾個朋友約好出去玩。
5號很快就到了。早飯過后不久,我看快到約定的時間了,于是一邊換鞋,一邊對媽媽說:“媽,我今天和高中同學有聚會。”
“???我還想和你……”媽媽未說完的話被我打斷。
“我走了。”
歡欣鼓舞地下了幾階樓梯后,也許是因為樓道太過安靜,我忽然清晰地聽到了媽媽輕柔而又顫抖的聲音傳下來:“注意安全,早點回家!”一種難言的被隱藏壓抑的情感被翻出,我停下腳步突然很想哭。
這是怎么回事?媽媽的這句話,我不是早已熟悉了嗎?
手機振動了幾下,是媽媽微信轉賬給我——“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了下來。
樓下,陽光暖暖的,心也暖暖的。我抬頭望了望家……
晚飯。
“媽媽,你做的土豆燒排骨怎么就比學校的好吃多了?!薄罢娴模磕悄愣喑詭讐K?!眿寢屵呎f邊往我碗里夾肋排?!昂玫??!逼鋵?,我只喜歡吃土豆。
“吃撐了,我們?nèi)ド⒉桨?!”我挽著媽媽的手說?!昂冒?!好??!”媽媽高興得像小孩。我和媽媽邊走邊說,我們聊老師同學、影視新聞、零食小吃……
“你走媽媽前面,我要休息一下?!蔽颐H坏赝鴭寢?,我沒聽錯吧,從什么時候開始,那個抱著我一口氣能上七樓的媽媽,現(xiàn)在兩手空空卻要中途停下來休息了?!拔依?。”我轉身伸手去拉媽媽。那是什么?我看見了媽媽劉海中的絲絲銀色——時間是一只藏在黑暗中溫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間,斗轉星移。
回家后,我把這幾年我和媽媽用來聯(lián)系的日記本,拿了出來。這么多篇了!我突然發(fā)覺,有些我熟悉,有些卻很陌生。五分之四,不,十分之九是媽媽寫的,有溫暖的問候祝福,有真情的鼓勵肯定,有善意的提醒建議,也有赤裸裸的批評警告。原來,在這荊棘叢生的路上,我并不是一個人;原來,在面對重重困難的時候,媽媽一直在我的身后……回憶真的是一道泄洪的閘門,一旦打開,奔騰的水勢慢不下來。我一頁一頁地翻,淚水一滴一滴地滑落……
陽光驛站
我歇斯底里似的哭著:“媽媽,我在這個班什么都不行。學習學習不行,文體文體也不行?!眱蓚€月來的壓力終于爆發(fā)。
“沒關系,你們班是清北班,臥虎藏龍。只要你認真努力了,就不要自責。找找原因,媽媽相信你!”
“媽媽,我這次可能……大概又考砸了?!?/p>
“別氣餒!我們可以被打敗,但是不可以被打倒!”
就這樣,我和媽媽漸行漸遠后,又成為了閨蜜!
“娘親,我回來了。我們要野炊,趕緊教我?guī)渍忻朗乘俪煞ā?/p>
“寶貝,你給媽媽點建議:十多年沒參加大型演講了。成功,倒好;失敗,曾經(jīng)的英名就會毀于一旦……”
同學聚會。“寶貝,我們今天穿母女裝吧!” “不!我們是姊妹花!” “你這丫頭!”“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