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蘭淅
重游洪澤湖濕地時,我的目光不由得被一棵樹吸引。
這是一棵長相奇特的樹,甚至可以說是丑陋的樹。黝黑粗壯的主干上只剩下一條枝臂。這條長長的、唯一的獨臂,與主干差不多粗細,筆直突兀地伸向北方。枝臂上眾多細細的嫩枝肆意地向四下斜生。新生的片片綠葉,在稍顯寒意的春風中顫抖著。
此時的大湖濕地,春意盎然。這株殘缺的樹,與周圍的美景顯得格格不入。偶有游人經(jīng)過,他們的腳步和目光也不曾為這棵樹稍作片刻的停留。也許是嫌棄它的丑陋,也許根本就忽視了它的存在。
我嘆息著走向這棵樹,撫摸它布滿疤痕的軀干。
我不是樹,不知道它曾經(jīng)歷了怎樣的噩夢。那失去的一半身軀,不知遭受了怎樣的重創(chuàng)。我不是樹,實在難以感知枝干被生生折斷的錐心之痛。它肯定也曾因劇痛撕心裂肺地哀號過,它肯定也曾為不再擁有完美挺拔的身體痛苦絕望過。我想,也許它還曾怨恨過蒼天,為什么偏偏是它要遭此厄運?甚至,也許它還曾想要放棄生命。
與其不再完美,毋寧死去!
我不是樹,我實在無法體會它究竟經(jīng)歷了怎樣的煎熬與抉擇。
不過痛過之后,它肯定是徹悟了。它終于明白,每個生命都有每個生命存在的意義。既然要以樹之名立于天地之間.那它就要體現(xiàn)一棵樹存在的價值,就要完成一棵樹應(yīng)有的使命——融融的春日需要它再添一抹綠意,炎炎的夏日需要它帶去一絲陰涼;蕭瑟的秋風里,蘆花想要與它舞一場秋的華爾茲;紛飛的大雪中,大湖還想和它奏一曲冬的交響樂……
所以,它不再害怕任何的流言蜚語,不再畏懼任何的雷電交加。
今天的它,就這樣,以一棵樹的姿態(tài),屹立于大湖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