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的巖薔薇

尹代群

誰能想到，為了孩子，它們竟然選擇自燃！

—— 題記

這兒是大自然最貧瘠的土地之一。裸露的沙礫、橫斷的巖石、稀疏的灌木和野草，生命能在這里存活，已然是奇跡。

可，偏偏這花兒還能開得如此嬌艷！它們那白色微皺的花瓣輕薄如紗，微微的風(fēng)兒也能讓它們迎風(fēng)搖曳，仿佛凌空的仙子降臨人間。

“這花叫巖薔薇?！睜敔斒巧锢蠋?，喜歡各種植物。退休后，他更是到處游歷，尋找稀有植物。這次放假，他終于同意捎上我，一起去看看稀奇古怪的“外星植物”?！暗?，不準(zhǔn)叫苦啊?！彼雀艺f好規(guī)矩。這不，第一站，他就帶我來到了摩洛哥境內(nèi)的一片荒涼的土地。即使驕陽似火，我也不敢抱怨。

“巖薔薇？這名字真美?？伤鼈兊臉幼右稽c兒都不像薔薇呀！”我說。

“哈哈，巖薔薇和薔薇可沒有一點兒血緣關(guān)系哦。它就是一種長在巖石上的草，因為，人們覺得它像薔薇一樣漂亮，所以給它取了這個名字。它喜歡冬季溫和多雨、夏季炎熱干燥的地中海氣候，主要生長在地中海地區(qū)干燥的巖石上或土壤中?！睜敔斦f。

我蹲下身，輕輕撫摸它布滿皺褶的花瓣。五枚小小的花瓣按順時針方向依次緊密地疊壓在一起。“這花瓣好薄呀，怎么經(jīng)得起太陽的暴曬??？”

“小心，別把花瓣揉破了?！睜敔斁嫖?，“它的花瓣的汁液里含有毒素。人只要接觸到一點點這種毒液，皮膚就會紅腫。連食草動物都對它敬而遠之呢?！?/p>

“這么荒涼的地方，有動物來才怪呢。”我撇撇嘴，“它倒會保護自己。不過，這么漂亮的花兒，要是我能帶兩株回去養(yǎng)，它一定開得更漂亮。”

“為什么呢？”爺爺感興趣了。

“因為，我們那兒土壤肥沃呀。這兒荒涼得像個沒有生命的外星球，它都能夠開放，要是到了我們家，它不就像掉進‘蜜罐里了嗎？”我說。

爺爺笑了：“呵呵，我們家所處的地理位置的氣候特征與地中海氣候可不同呀，所以，巖薔薇能不能在我們那兒成活，還說不準(zhǔn)哦。再說了，要是它真的能夠在我們那兒生存下來，你之前養(yǎng)的花花草草啊，就等著給它騰位子吧。”“哦？”我很懷疑?！耙驗椋乔忠u性植物啊。在西班牙中部山區(qū)，一旦它落地生根，就會大片大片地覆蓋農(nóng)田和草地。所以，當(dāng)?shù)厝藰O其痛恨它，為了對付它，就用火去燒。沒想到的是，第二年，它們照樣長出來，而且，更多、更茂盛，更大肆擴張它們的地盤，侵占更多的農(nóng)田，弄得人們束手無策。”爺爺向我解釋。

“啊，火都燒不死？還越燒越旺？這生命力可真夠頑強的，有點兒像鳳凰涅啊?！蔽沂煮@訝。

“后來，當(dāng)?shù)厝税l(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即使不用火去燒它，巖薔薇也會自我燃燒?！睜敔斦f。什么，它還會自燃？難道一點兒都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嗎？我的內(nèi)心充滿了困惑。

爺爺卻賣了個關(guān)子：“過一段時間，我們再來，你就知道這其中的奧秘了?！蔽业淖彀投伎炻N上天了，可爺爺還是不肯告訴我那個奧秘是什么。

過了一段日子，爺爺和我又回到了那片荒涼的地方。此時，正值盛夏，氣溫比前一段時間的還高。天哪，怎么回事？美麗的巖薔薇不見了，連那些稀疏的草木也不見了。整個石灘像著了一場大火，到處都是燃燒后留下的痕跡。

“你看，這兒有大火燃燒過的痕跡，但這并不是有人縱火，”爺爺說，“而是巖薔薇自燃引起的。雖然，在世界上還傳說著其他一些能夠自燃的植物，比如南美洲大森林的一種叫‘看林人的杜鵑樹、歐洲的‘自焚樹、我國新疆天山地區(qū)的草本植物白鮮等，但目前，真正被證實能自燃的只有巖薔薇呢。我們再往前走走，說不定，還能找到?jīng)]有燃燒過的巖薔薇呢?！?/p>

我們開始艱難地尋找。頭頂是炎炎的烈日，腳下是硌腳而滾燙的石粒，我感覺自己都快被點燃了。前面有塊突出的巖石，我們決定到那兒去躲一躲，因為，那里看起來似乎要涼快一些。

哈哈，沒想到，這塊巖石的旁邊居然還有幾株巖薔薇。只是，它們的花兒已謝了，掛在枝頭的，是它們飽滿的種子。

爺爺摘下巖薔薇的葉子，聞了聞，又摘下種子，搓了搓：“你上次問巖薔薇為什么要自燃，你先聞聞葉子?！蔽医舆^來聞了聞，葉子有點兒香。“從種子鉆出地面開始，巖薔薇的葉片里就會持續(xù)分泌一種味道類似于香脂的揮發(fā)性精油。當(dāng)種子快成熟時，枝葉里的這種精油的儲量會增加到幾近飽和的狀態(tài)。連續(xù)遇上干燥的晴天，外界氣溫超過32℃時，這些精油就會自燃，把巖薔薇自己燒成灰燼。在它燃燒的同時，周圍的植物也不能幸免，跟著遭殃。這是因為，這里的生存空間有限，巖薔薇要為自己的孩子爭取更多的生存之地呢?！?/p>

“可是，它的種子也會被燒焦啊。”我不解。

“才不會呢。你捏捏這種子，很硬吧？種子的外殼有隔熱層。穿上這層‘防火服，它的外殼就不會燃燒，只會炸裂，然后落在土壤里。等來年雨水降臨，巖薔薇的種子就會大量萌發(fā)。誰能想到，為了孩子，它們竟然選擇自燃！”

“嗯，這真是我聽過的最偉大的‘母愛了?？磥?，那些放火燒巖薔薇的人反倒是幫了它們的大忙呢?！蔽艺f。

要回國了，我心里覺得好遺憾，不能把巖薔薇的種子帶回家了。因為，爺爺說了，不能隨意把一個地方的植物帶到另一個地方，不然，容易引發(fā)生物入侵災(zāi)難。我只能給它拍個美照，回家炫耀炫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