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
李大釗,字守常,他是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先驅,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杰出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主要創(chuàng)始人之一。
李大釗在石駙馬后宅簡樸而忙碌的生活
李大釗自1916年從日本留學歸來至1927年就義,在北京度過了他短暫而崇高的一生中最為輝煌的時期,北京可以稱為他的第二故鄉(xiāng)。在李大釗人生這最后10余年內,他不曾為自己購置過房產(chǎn),僅先后租住了8處住所。最初幾年,李大釗僅一人在京,加上工作變動比較頻繁,所居住過的地方時間都很短暫,居住時間較長一些的也不過半年左右。1918年1月李大釗接替章士釗正式擔任北京大學圖書館主任一職,當時薪水為每月120塊銀元,1920年被北大評議會評為教授兼圖書館主任以后,收入又提高了一些。此時的李大釗不僅在北京大學任教,還兼任著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北京高等師范學校、朝陽大學、中國大學五所大學的教授,每月收入可以達到200至240銀元。
在有了穩(wěn)定的工作和收入后,于1920年的春天,李大釗租下了石駙馬后宅35號,暑假后便回老家把家人接來此院長住,從此開始在北京有了穩(wěn)定的家居生活。1920年春至1924年1月,李大釗一家在石駙馬后宅35號居住將近四年,這里不僅是他在北京居住時間最長的住所,還是李大釗與家人在故鄉(xiāng)之外生活時間最長的一處居所。
這處宅院占地面積約550平方米,坐落于現(xiàn)西長安街南側新文化街風貌保護區(qū)的文華胡同內,與北側的民族文化宮相望,質樸寧靜,院落西側屹立的李大釗同志半身銅像,莊嚴凝重,故居院內兩株海棠樹郁郁蔥蔥,生機盎然。
在北京居住期間,李大釗大多租住在西城,一來因為他上下班大多步行,相對距位于現(xiàn)五四大街的原北大紅樓圖書館較近,二來當時西城租房價格與東城相比較為便宜。以石駙馬后宅這處住所為例,小院為民國時期民居建筑,由北房3間,東、西耳房各2間,東、西廂房各3間共計13間房組成,因為小院沒有南房,不成四合院規(guī)格,故被稱為“倒座的三合院”,除正房是起脊式建筑外,耳房及廂房都是平頂建筑,說明此宅院造價相對低廉,且入院由北門進入,并以下臺階形式出現(xiàn),為民間所稱“三級跳坑”,一般居住者都是平民老百姓,這與時任北京大學教授兼圖書館主任的李大釗的社會地位形成了極大反差,連李大釗最喜歡和孩子們做的文明游戲——軍旗,都是自己畫棋盤,親手做棋子,這一切均體現(xiàn)出了李大釗簡樸的生活作風。
故居的西廂房是李大釗的書房兼會議室。在這里,李大釗主持過黨的會議,明確表達自己的意見,認為黨的名稱應該是“共產(chǎn)黨”;在這里,李大釗接待過文化名人、朋友、青年學生;在這里,李大釗寫出的文章,涉及歷史學、法學、政治學、教育學、倫理學和民族問題、婦女問題以及圖書館建設等,為中國現(xiàn)代文化領域做出了開創(chuàng)性建樹。這里還是北京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進行革命活動的最重要歷史見證。
現(xiàn)在書房內的陳設是根據(jù)中共“一大”代表包惠僧在《回憶李大釗》一文中的描述,進行原狀恢復布置的。1922年初夏,在武漢區(qū)工作的包惠僧接到黨中央的電報,要他趕赴北京聯(lián)系李大釗接受一個新的任務。包惠僧抵達北京的當晚便由鄧中夏陪同來到李大釗家,包惠僧與李大釗的第一次會面就是在書房:
這間房子是三小間合成的一大間,靠著三面墻壁陳設著四個大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有中文的,也有外文的。靠窗戶的這一面,有一個相當大的寫字臺,寫字臺對過有兩張條桌,條桌上面堆滿了報紙和雜志,也同書籍一樣,中國的、外國的都有。
李大釗多年來的生活規(guī)律是無論工作怎樣繁忙,每天回家都要抽出兩三個鐘頭的時間去讀書或是寫作,從來沒有間斷過。通過李大釗豐富的藏書,讓包惠僧體會到“李大釗對追求學問是如何地肯下功夫?!?/p>
李大釗住在石駙馬后宅35號這4年是李大釗同志創(chuàng)作的黃金時期,撰寫各種文字達到182篇,文字總量超過50萬字,平均起來不到8天就要完成1篇。其中1920年3至12月共計34篇;1921年共計50篇;1922年共計49篇;1923年共計45篇;1924年1月共計4篇,占《李大釗全集》收錄文章總量的近三分之一。
李大釗任北大圖書館主任時,朱務善是北大學生。 1920年春天至1925年末朱務善出國前,他們幾乎朝夕未離。朱務善曾回憶道:“李大釗同志平素謙虛和藹,生活又很艱苦簡樸,待人誠懇,遇人有困難,常常自節(jié)以濟人,遇有同志間或工人中有求助于他時,守常同志雖在困難之中,但總設法幫助?!?/p>
朱務善當時到李大釗石駙馬后宅的住所辦事或開會,都是李大釗親自動手沏茶倒水。盡管李大釗家里一切設備雖很簡陋平常,但書房并不小,藏的舊書很多,外文書籍也不少。一次朱務善在李大釗的書房中找到了一本英譯的布哈林著《共產(chǎn)主義入門》(ABC of Communism)。李大釗對他說:“這本書很通俗,看一看也有益處。”并且當時就把這本書送給了朱務善。
李大釗還是一位為社會服務不遺余力的勤奮之人。除教學之外,參加各種會議也令李大釗異常忙碌。1920春至1924年1月他住在石駙馬后宅35號時兼任北京大學校內的職務多達16項,校外的社團職務有11項。參加會議不少于120次。這個統(tǒng)計還不包括他參加過的中國共產(chǎn)黨、社會主義青年團及中國國民黨一大等會議。另外,還有許多紀念會和茶話會,李大釗也接受邀請出席并發(fā)表演說。
“秘密斗爭工具”——風琴
推開書房的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架黑色舊風琴,仿佛讓人們穿越時空,將思緒拉回到90余年前,感受那段激情蕩漾的歷史歲月,看到李大釗一家在此居住時的生活情景。李大釗因家庭生活作風簡樸且是租房居住,經(jīng)常去宣武門內頭發(fā)胡同小市這類專賣舊貨的地方淘一些舊家具和舊書。一天吃過晚飯后,李大釗像往常一樣帶著孩子們來到頭發(fā)胡同舊貨市場,從一家拍賣行里買回來了一架舊風琴?;氐郊液?,李大釗便把這架舊風琴安放在了書房西墻壁下面,并親自到廚房舀了一盆水,用抹布擦了又擦,幾經(jīng)擦拭后這架舊風琴便漆黑锃亮,煥然一新了。有了這架風琴,在緊張的工作之余,李大釗便常將子女召集到書房教他們唱歌。一天傍晚,一家人正在院子里乘涼,李大釗在書房里隔著窗子喊孩子們,孩子們在父親的召喚下雀躍著跑進書房,原來這次李大釗是要教他們唱《國際歌》和《少年先鋒隊歌》。李大釗一邊彈琴,一邊用低沉的聲音唱著。李大釗一邊教,一邊給孩子們講歌詞的含義,其間還穿插一些小故事,通過列舉一些實例便于讓孩子們理解歌詞的內容,使之印象更加深刻。孩子們因第一次聽到這兩首歌,很新奇,也很興奮,只學了幾遍,就都會唱了,同時也被歌曲中蘊藏的力量深深地感動了。李大釗當時還告訴孩子們不能唱得聲音太高,以免被街上的警察、暗探聽見抓人。所以李大釗一家平日唱歌、學歌總是聲音低低的,但每逢下雨天,琴聲和歌聲便比較嘹亮,因為李大釗常常用雨聲和琴聲掩蓋他教孩子們唱革命歌曲的聲音,防止敵人聽到,用雨聲用琴聲,掩蓋他們召開重要會議的聲音,防止敵人竊聽。
北京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活動的發(fā)源地
書房不僅給李大釗的子女留下了深刻回憶,也讓在此聚會的青年朋友在內心深處烙上了不可磨滅的記憶。
李大釗是“少年中國學會”的主要發(fā)起人之一,該學會的宗旨是:“有志青年,振興中華”,在五四運動時期的青年社團中,是會員最多、歷史最長、影響最為深遠的學會,《少年中國》雜志是學會的機關刊物。盡管身為北大教授的李大釗家里配有電話,但當時與青年會員取得聯(lián)系主要還是靠書信往來,所以1920年10月李大釗將搬家變更通信地址的消息刊登在第二卷第4期的《少年中國》雜志上,這本刊物便成為了李大釗曾在石駙馬后宅35號居住的最有力證據(jù)。
1921年5月15日出版的《少年中國》第二卷第11期的內容中這樣寫道:少年中國上海會員惲震、吳保豐因參觀北京、唐山等處工廠北上,1921年4月8日到李大釗家開會,向李大釗陳述少年中國學會會務工作的情況和意見,北京部分會員參加了這次談話會。1922年4月1日出版的《少年中國》第三卷第9期還刊載了惲震的《北游初戀》一文,記錄了當時的情景:李大釗“出語誠懇忠實,與人和藹,會上既談了會務問題,又談了青年的婚姻和自殺問題,談話至十一點半盡興而散”。1921年5月20日,少年中國學會北京部分會員也曾在這里舉行臨時會議,當時參加會議的有李大釗、黃日葵、高尚德、劉仁靜等8人。書房不僅是李大釗和青年朋友聚會的地方,更是北京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活動的發(fā)源地。羅章龍在《椿園載記》中記錄到:1921年12月11日,天氣晴朗,李大釗邀羅章龍等人召開北京區(qū)委全體會議,李大釗主持會議。會議前,廚子老李做了一頓白菜餃子,大家飽餐后開會,由羅章龍匯報隴海路罷工情況,大家談了意見。為了慶祝罷工勝利,大家彈琴、唱歌、講故事、說笑話。這種情況,一直到后來黨組織在陶然亭有了聚會活動的地點才改變。
搬離石駙馬后宅
從1922年8月到1923年2月,李大釗遵照中共“二大”的《宣言》,把開展工人運動作為工作中心。發(fā)動了京漢鐵路工人罷工、京奉路山海關工人罷工、京綏路工人罷工、組織正太工業(yè)研究會傳習所開展工人運動、唐山開灤五礦罷工、京漢鐵路全線工人大罷工,盡管“二七”大罷工以失敗告終,但標志著掀起了北方工人運動的高潮?!岸摺贝罅T工后,李大釗被敵人所注意,流氓暗探用種種辦法和手段,偵查李大釗的蹤跡,并開始騷擾李大釗的家人。
此時的李大釗除正式授課外,還在校內外舉辦講座,宣傳馬克思主義,并應邀到外地講學。先后到上海、杭州、武漢、天津等地,宣傳社會主義思想、壯大黨的組織。這些講演的記錄稿,在當?shù)氐膱蠹埧鲋螅错憦娏摇?923年春,李大釗應湖北教職員聯(lián)合會邀請,到武漢各大學,作關于唯物史觀的學術講演。1923年李大釗離開家不久,有一天長子李葆華在門口玩,胡同里忽然擁出一伙流氓,把他一頓痛打。希增表兄看見了,急忙跑回家抄起李大釗從小市買的帶有銅人頭的紫檀木手杖來,出去還擊。因為院門打開了,流氓們便趁機蜂擁而入,闖入李大釗的書房,借機把李大釗的書房亂翻了一陣,從書架上、書柜里把書和文件翻檢了一地,搗亂以后,他們就溜走了。匪徒還曾盜竊李大釗家的東西,不僅如此,家里人還經(jīng)常在天一擦黑就聽到房頂上有沉重的腳步聲。一天李大釗夫人趙紉蘭和弟弟趙小峰正為此商量搬家事宜,只聽“咚”的一聲,一個人從西耳房跳到書房的屋頂上去了。這時,李葆華、趙小峰等人,拿著棍棒從北屋闖出去,順著響動追過去,邊跑邊喊:“捉賊!捉賊!”盡管此次驅走了匪徒,但此后匪徒依然天天夜晚到家里搗亂,報警后警察也不過問。1924年1月下旬,趙小峰幫助一家人搬到了銅幌子胡同甲三號的住所,趙紉蘭通過書信將新家的地址告訴了正在廣州參加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丈夫,所以李大釗從廣州回到北京后,沒有再回到石駙馬后宅的住所,直接從車站雇車去了新居。
李大釗的思想理論遺產(chǎn)是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國人民的寶貴財富。他的偉大人格和為革命事業(yè)獻身的精神,是一切信仰馬克思主義、立志為中華民族的興旺發(fā)達而奮斗的共產(chǎn)黨人和人民群眾學習的楷模。李大釗是革命者的光輝典范,中華民族永遠的豐碑。
(作者系北京李大釗故居管理處副主任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