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新語:
想脫去桎梏,變成水里一尾魚,京都三月,吻水面拂過的櫻花瓣;洱海之濱,咬住一縷吹過的春風;再轉(zhuǎn)身游進深海,看海浪涌起又落下。
可人活一次,只能過一種人生,心中卻貪奢紅塵好景。所以想寫盡悲歡,愛一人入骨,舔離別之痛,在每個故事里活一遍。愿這樣琳瑯倦怠的文字,輕繞過時光,得你共鳴。愿你所有的深情,都能得到對等的善意。
@羨魚tt,看一個老少年的癡癡夢囈,你路過我的世界時,我們便是相遇。
編者按:
總有那么一個人,在你年少的記憶里閃閃發(fā)光,他為你披荊斬棘,無所不能。你們在秋季離別時刻,拉勾相約。轉(zhuǎn)身匆匆數(shù)年,他的容顏散在了風里,過往幀幀褪色,唯記得他星辰般的雙眼,熠熠生輝。
因為始終相信愛和往事的力量,所以有了陳汐和青野的故事??v使深情會錯付,所愛隔山海,然見故人來,山海皆可平。
總要有些隨風,有些入夢,有些長留在心中。
1
廣場上星光熠熠,熒光牌亮成一片海洋。這是陳汐的第10場個人演唱會,這個在圈內(nèi)小有名氣的女歌手,從不出專輯,不上節(jié)目,網(wǎng)上所有她的歌都是live版。
吉他音畢,臺下粉絲的歡呼聲潮涌,整齊地喊著:“女俠!女俠!”
陳汐抱著吉他清淡一笑,說:“我不是女俠,沒那么酷。”
她穿一身修身黑裙露出半肩,剛好夜風吹過,黑色長發(fā)下露出她英氣的眉眼,更引得臺下陣陣歡呼。
到了粉絲提問的環(huán)節(jié),一位男粉絲問道:“女俠,你和喬巖是什么關(guān)系?微博里總有人說你蹭他熱度,前段時間爆出他出道前的內(nèi)幕,好像水挺深的?!?/p>
炙手可熱的男歌手喬巖最近因為被曝光假唱,比賽買通評委等丑聞,網(wǎng)絡(luò)上吵得沸沸揚揚,有人扒出陳汐和喬巖走紅前關(guān)系親密,過往曲折。
臺下觀眾屏息,一片安靜。
陳汐低頭彈響吉他,垂眸輕唱:“總要有些隨風,有些入夢,有些長留在心中?!?/p>
她抬頭,聲音平淡:“故人罷了。”
2
幾年前,陳汐還不是女俠,只會在喬巖身后彈彈吉他。他們一周在好幾個酒吧駐唱,白天陳汐還打了一份工,即使這樣拼,他們在杭州仍活得捉襟見肘。
幸運的是,不久前喬巖在一個本土樂隊做了主唱,樂隊排練一多,駐唱時間就被縮減。沒有足夠的演出費維生,陳汐只好再找了一份工作。
人民廣場的音樂噴泉晚7點準時開始,陳汐在噴泉旁的夜市點了一份炸雞,斑斕的音樂噴泉下人影匝匝。
“吃完炸雞,8點就要開始第二份工作了。”這么想著的時候,陳汐已經(jīng)睡著了。
青野倒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女生,吃個飯也能睡著。
陳汐睡得安穩(wěn),鼻息輕輕,睫毛偶爾不安地眨動,如安睡林中的鹿。青野目不轉(zhuǎn)睛看久了,仰脖一杯啤酒下肚,好似下酒菜是眼前這位陌生女子。
下了班,陳汐在樂隊排練場外等著喬巖。夜涼如水,她抱著手臂不停搓動,聽見樂隊一群人走出來,她連忙貼在樹干后躲著,屏住呼吸。
他們打鬧,在路口相互告別。等喬巖沿著街道走近的時候,她突然蹦出去,喬巖嚇得大叫一聲。
只見喬巖又趕緊捂住嘴,慌張地回頭看,發(fā)現(xiàn)隊友們都走遠了,這才松口氣:“哎呀,你嚇死我了?!?/p>
“你什么時候把我介紹給樂隊認識啊?!标愊ё處r的胳膊,把頭枕在他肩上。
喬巖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說:“汐兒你再等等啊,過一陣我們要在電臺演出,我不想讓大家排練分心。”
陳汐是在小城的流浪歌手那學會彈的吉他,她曾站在路邊,陪著流浪歌手彈過清晨黃昏,看藍天下的白鴿,看云融進風中。后來,她抱著吉他踏上火車,離開南城,一心只想彈給更多人聽。
但事與愿違,此刻她背著吉他箱站在馬路口,像剛從吉他補習班下課的學生?,F(xiàn)在是周六下午5點,一個小時前喬巖打電話來說樂隊排練緊,駐唱讓她一個人先頂一下,他盡快趕過來。
馬路對面,霓虹燈牌上的“l(fā)ion”焦急地閃爍,雖說lion是個清吧,但來喝酒的都不是良人,加上這片地區(qū)本不安寧,以前過來還總有人打架。
她在路口僵硬了許多個綠燈,陷入巨大的矛盾。房東的頭像蹦出手機,催她把上個月的房租結(jié)一下,醒目的數(shù)字讓她的腿反射似地邁了出去。
這是她第一次演唱,小舞臺上,煞白的燈光打在身上,她撥響吉他,唱的是鄧麗君的《甜蜜蜜》。音色柔而沙甜,算好聽。
唱完三首歌,一切都還風平浪靜,直到第4首她唱的還是鄧麗君。
有粗魯?shù)穆曇艉啊皳Q一首?!苯又钟腥撕?,“跳一個。”人群頃刻被點燃,夜里,男人的情愫達到頂點,他們爆炸地喊“跳一個,跳一個?!?/p>
陳汐的手指停在弦上瑟瑟發(fā)抖,聲音發(fā)顫,嚇得手足無措。舞臺前一個油膩大叔,把酒猛地潑在她的腳上。她尖叫一聲后退站起來,大叔發(fā)出陣陣笑聲。
她只想馬上逃離這里,一轉(zhuǎn)身,吉他背帶就被色大叔用力拽住,大叔眼里涌來的不尊和曖昧讓她恐懼。
突然,人群里一個黑影沖到她眼前,一拳砸在了大叔臉上,大叔直接倒地叫疼。
陳汐看清了那是個挺拔的男青年,臉上帶點兇狠,只見他瞄準大叔的肚腩,又兇狠補了一腳。嚇得她跳下舞臺,跌跌撞撞往門外跑去。
男青年追著她跑出酒吧,從后一把拉住她的手,笑問道:“跑什么呀,就這么感謝你的救命恩人?”
陳汐回頭,只覺跑出狼窩又掉進虎穴,眼前這位,估計比那色大叔還不好對付??墒聦嵶C明,這個叫青野的是個正經(jīng)的好青年,他帶她來到人民廣場,在夜市給她點了一份炸雞和啤酒。
慢著?他怎么知道我喜歡吃炸雞,還在這個她常來的攤子。莫非他是個跟蹤狂?
陳汐想到這越發(fā)坐立難安,她直言:“你怎么知道,我愛吃這家的炸雞?”
“哦,上次你坐那桌睡到流口水的時候,我就坐這兒?!鼻嘁笆持赶蛳乱恢?,語氣滿是奚落。
看陳汐依舊一臉戒備,他不屑地說:“你別不信。剛才那潑你酒的痞子專欺負女人,巧的是我專治痞子,就今天,哥才剛教訓過一個亂動別人女朋友的渣男?!?/p>
陳汐半信半疑,壯著膽子說:“呵,看不出你這么行俠仗義?!?/p>
“哥可不是無償?shù)摹!鼻嘁安粦押靡獾剌p笑。
手機響了,電話那邊,喬巖讓陳汐帶點錢趕來人民醫(yī)院一趟,他被車撞了。
陳汐聽完手機都嚇掉了,眼淚頓時撲簌地滑下來,她背上吉他跑去路上攔車,橫沖直撞,好幾次險些被車撞到。
青野一把拉住她,大聲呵斥:“你找死啊,去哪,我送你?!?/p>
3
病床前,喬巖傷得不輕,至少臉上淤青血痕很嚴重。醫(yī)生說打完這瓶點滴就可以回家了。
陳汐守在病床前,看著喬巖疲倦地睡去,不時因為疼痛發(fā)出輕哼,心疼不已。
喬巖醒后,她拿著他血漬斑斑的衣服,扶他走下病床。一路上,喬巖始終沉默,他的憤怒和不甘全在臉上,明天就是他樂隊的首演。陳汐怯怯地去看喬巖,想說一句“沒事吧”,咽了咽嗓子沒開口。
樂隊表演是在晚上6點,雖說這年頭電臺已經(jīng)不興了,但只要能被大眾聆聽認可,就證明樂隊還是有未來的。陳汐清楚這一點,喬巖也清楚,所以第二天,喬巖負傷出門了。
6點沒到,陳汐打開手機收音機,找到了喬巖即將表演的頻道。沒多久,節(jié)目開始了,主持人依例開場白,然后介紹樂隊及成員,緊接著,樂隊開始演唱原創(chuàng)單曲。
音樂響起,陳汐揪住了一顆心,她在等喬巖的第一句。終于,喬巖的聲音從手機傳出,陳汐的心落到谷底,她知道,樂隊敗了。
這一曲不完美地結(jié)束了,主持人說了好話,但是個五音齊全的人都知道這歌只能算次品。
她知道,是他車禍發(fā)燒,嗓子腫了,但聽眾不知道。所有在聽電臺的人,都會認為這個樂隊又是一群心存幻想,毫無實力的年輕人。
深夜喬巖推開門,面如死灰地站在家門口。陳汐穿上拖鞋沖過去想安慰,一時啞了口。
“你也覺得我唱得很失敗,對嗎?”喬巖瞥了她一眼,無力地問。
“不是的,要不是因為車禍…”陳汐焦急地解釋。
“給我點錢,我出去喝點酒?!眴處r打斷陳汐的話,冷冷說道。
“喬巖你不要這樣,以后還有很多機會補救。”
“陳汐?!眴處r壓抑許久的怒氣噴薄而出,他怒吼道:“你以為我像你一樣,一輩子就心甘情愿當個駐唱,到處賺點小錢嗎。”
喬巖轉(zhuǎn)身而出,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
陳汐愣怔當場,曾幾何時,他說以后和她組一個組合,一起出道,發(fā)專輯,開演唱會。冰涼的液體落在地上,原來在他眼里,她竟是甘愿一輩子做個駐唱。
她隨手拿了條格紋方巾裹在身上追了出去,要是喬巖喝醉再被車撞到怎么辦。沖下樓,冷風刺骨,她這才察覺只穿了雙拖鞋。
沿著街道走,人影寥寥,一路的夜市酒吧都沒有喬巖的影子。
路燈下,身后一個人影向陳汐快步走近,出門急,手機落在了沙發(fā)上。她怕得要死,撒開腿往前面還營業(yè)的超市沒了命地跑。回頭看,人影消失了,她慢下來,松了口氣,結(jié)果人影突地從前面沖出來攔住去路,月光下看不清臉。她對著超市絕望地呼救,一邊害怕地往黑暗里倒退。
突然,青野出現(xiàn)在街燈下,人影停住了。
陳汐絕處逢生,跑去青野身后。青野護住陳汐,沖進黑暗里。昏暗月色下,只聽見一聲慘叫,人影跌跌撞撞地逃離了街道。
青野從黑暗里走出,手中的匕首滴下猩紅的液體,他教訓了一下那個毛小子,傷了那人的左手。
青野若有所思,喃喃道:“怎么剛才那人,像我上次的雇主?!蓖瑫r用食指抹凈血,將匕首藏入腰間。
陳汐早已泣不成聲,她哽咽:“謝謝你?!?/p>
她不停用手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以前被人欺負,都是他挺身而出?!?/p>
“你男朋友是樂隊的?”青野試探著問。
陳汐抬頭吃驚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鼻嘁翱粗愊稚系慕渲福骸澳愫軔鬯??”
陳汐想了想:“算是吧。”
4
自那次電臺事故后,樂隊解散了,喬巖不再是主唱,整天頹廢地窩在家譜曲寫歌。
那晚驚心動魄的遭遇,陳汐只字未提。
事后,喬巖為發(fā)火向陳汐道歉,他一如以往,摟她入懷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處,在她耳鬢沉沉地說:“對不起。”
陳汐伸手抱住他,窗外微風吹進,一剎那,她看見了許多年前的自己,弱小孤單,沒有父親的她是小孩們的嘲弄對象,面對無數(shù)次的刁難惡作劇,是喬巖勇敢地站在她面前。
她緊緊地抱住喬巖,好像此生都不會放手。
陳汐離開lion找了個駐唱餐廳,每次演唱店家給的固定曲目,演出費不多好在安全。
幾天前,一個打扮新潮的高挑女人,在餐廳外攔住她,遞給她一張名片。說自己是經(jīng)紀人,偶然在餐廳聽見陳汐唱歌,想和她簽約讓她出道。
陳汐看著女人撲朔的長睫毛,一口回絕了,不太可信。何況她現(xiàn)在一停下工作可能會餓死。
她回家把這事和喬巖說了,喬巖正盤坐地上給吉他調(diào)音,笑道:“想必是個不入流的經(jīng)紀人吧。
那位女經(jīng)紀人叫林安娜,隔天果不其然又拉住她,說只要她簽約,就一定能捧紅她,反復邀她去公司詳細了解。
喬巖站在一邊沒說話,陳汐連連拒絕。
林安娜跟在身后說,公司會安排你參加選秀比賽,宣發(fā)全由公司包辦,另外我們會先給你工資,你以后不用再駐唱了。
聽到這,陳汐停下了腳步,有些動搖。
喬巖摟住她,低聲說道:“走吧,這你也信?!?/p>
林安娜通過各種方法和陳汐接觸,在餐廳攔截,不停打電話,這么瘋狂了幾天后,林安娜消失了,就像她出現(xiàn)那般突然。
自樂隊解散被重創(chuàng)后,最近喬巖終于活了過來。他為陳汐定制了一條黑色長裙,送給她昂貴的手提包和護膚品。
晚上,喬巖打電話讓陳汐著盛裝參加一個晚宴,他把酒店地址發(fā)了過來。陳汐穿著喬巖買給她的禮服首飾,身姿婀娜,妝容得宜出現(xiàn)在世紀酒店門前。
金碧輝煌的裝潢,紅地毯一直鋪到了門口,服務(wù)員把一捧紅玫瑰送給她,引著她穿梭在酒店。她小心翼翼,像是灰姑娘闖進了盛大舞會。
在豪華酒席間,喬巖西裝筆挺地從座位上緩緩站起,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引她坐下。紅酒芬芳,鵝肝露豐腴,鋼琴樂優(yōu)雅,他們吃了一頓完美的浪漫晚餐。
陳汐用白餐巾擦拭嘴唇,端起高腳杯四處望去,小聲問道:“這是個什么晚宴?怎么沒什么人。”
喬巖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這是你和我的晚宴,喜歡嗎?”
陳汐怔怔看著四周,光彩熠熠,恍若掉進了少女的美夢。
“想不想以后都過這樣的日子?”喬巖晃著手中醉人的紅,嗓音低沉磁性:“雖然籌謀這次晚餐,幾乎花光我所有的積蓄,但它是值得的?!?/p>
喬巖目光如炬,向她舉起酒杯致意:“陳汐,我們接受林安娜的簽約邀請吧,以組合歌手參加比賽?!?/p>
陳汐心里咯噔一下:“你找林安娜聊過?”
喬巖放下酒杯,輕輕握住陳汐的手,堅定而溫柔地說:“相信我,這不就是我們想要的嗎?!?/p>
陳汐不自覺地注意到了喬巖青色的胡碴,桃花的眼,大理石雕塑一樣好看的五官。如果她能如煙火般在他的未來綻放,那么是的,這是她想要的。
5
在比賽海選前,陳汐和喬巖夜以繼日在公司排練,除了練聲,形體訓練,還要確定組合路線。公司計劃海選前在本市小范圍演唱,累積一點知名度和粉絲。
忙得抽不開身的同時,陳汐隔幾晚就要偷跑去人民廣場,在老地方叫一份炸雞,靜靜睡去。
林安娜帶來的聲樂老師愛死摳,一個音,一個轉(zhuǎn)聲都不能錯,曲子彈錯半調(diào)立即重來。重壓下陳汐頻頻出錯,被反復叫停,一首曲子一上午都不能完整來一遍。
樂隊解散的教訓沉重,喬巖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不知疲倦,每次陳汐一錯,喬巖便驟然停下,雙手憤憤拍在吉他上。然后再開始,再出錯,空氣凝固得讓人窒息,陳汐腦子發(fā)熱,滿耳聽見的是喬巖惱怒的呼吸聲。
她以去洗手間為由躲到公司天臺,望著遙遠的地平線,她好懷念幾年前站在路邊演唱的日子。
“咚”一聲,陳汐睜開眼。青野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她伸手就奪過青野手中的酒,仰頭喝下,結(jié)果被嗆得不停咳嗽,臉上仍一臉倔強不快。
青野“噗”地笑出來,悠哉地拿過陳汐手中的酒,小小地嘬一口。他把一張照片拍在桌上,照片上,一個男人左手上有道觸目驚心的疤痕,看上去是新傷。
“認識嗎?”青野食指點在照片上,身體前傾,注視著陳汐:“這就是那天晚上打你主意的人?!?/p>
陳汐掃一眼,隨口說道:“不認識,沒見過,不知道?!?/p>
“切?!鼻嘁安恍嫉匦ΓD(zhuǎn)身離開。
陳汐對青野一無所知,只猜他是個混跡市井的打手,靠打架賺錢。她拿起青野留下的照片,心想他無緣無故為她做這些,莫不是以后一起結(jié)賬吧。
陳汐無奈地搖頭笑笑,他們之間有種說不清的默契。
有幾次,陳汐覺得林安娜和喬巖才是一對。昨晚在酒吧的小型演唱會上,他們組合第一次亮相,唱的是喬巖的原創(chuàng)曲。男聲磁性而低沉,女聲飽滿多情,演出后觀眾反響非常熱烈,當場圍著索要簽名合照。
擁擠中,陳汐看見喬巖被林安娜從人群中拉出去,輕輕一瞥,兩人在幕后親昵交談,你來我往笑容可掬。這么看去,一個優(yōu)雅美麗,一個帥氣挺拔,才更像即將爆紅的明星組合呢。
組合一經(jīng)亮相,迅速吸引了大批人氣,公司對他們更加重視。比賽轉(zhuǎn)眼開始,陳汐和喬巖毫無懸念地通過海選,入圍300強,緊接著入圍100強,50強。
隨著比賽視頻在網(wǎng)上流出,組合在網(wǎng)上人氣陡升。加上公司和林安娜強勁的公關(guān)手段,迅速建立了粉絲群,貼吧,后援會,吸納熱度?!懊魅罩恰薄肮谲姟薄皩嵙Ρ铩钡茸盅鄢涑庠诰W(wǎng)上的評論中,短短時間,他們徹底紅了。
不久前,陳汐還背著吉他四處奔波駐唱,如今她坐公交都能聽見年輕人在談?wù)撍麄儭A职材让鞔_提出,以后她和喬巖外出要喬裝,絕對不能被認出而造成不必要的曝光。
公交在人民廣場停下,陳汐戴著口罩,圍巾圍得老高,鴨舌帽使勁下壓,渾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時值秋季,古怪的打扮引得路人紛紛側(cè)目,小孩子用怯怯的眼神打量她。
幸好天色很快昏暗,她才得以自在地在老地方叫一份炸雞。
果不其然,她又在等餐的時候睡著了。這是她多年的習慣,一聽到雞肉在滾油中“滋滋滋”的聲音就睡意上頭,但她不怕睡過頭,因為會有人叫醒她。
沒一會兒,青野一把掀掉陳汐頭上的帽子,陳汐猛地驚醒,慌忙奪過帽子戴在頭上,唯恐被人認出。青野大搖大擺地在她面前坐下,徒手掂起一塊炸雞吃起來。
不知從何時起,每次陳汐一來這,青野總會突然冒出來捉弄她,難道是因為太平盛世,打手失業(yè)了不成。在痞氣野蠻的青野面前,陳汐從最開始的嬌羞到隨意,到如今的一般野蠻。
陳汐拿起筷子徑直朝青野狠狠扔去,結(jié)果青野一躲閃,筷子砸到了對面桌客人的頭頂,陳汐連忙跑過去哈腰道歉。青野在旁邊看得捧腹大笑。
喬巖打來電話讓她回公司,她趕回去,躡手躡腳地推開訓練室的門,撞上喬巖嚴肅的眼神。喬巖看著手機,一邊向她走來一邊大聲念道:“陳汐微博粉絲32萬,喬巖15萬”。
他停在陳汐身前,審判一般地注視著她。
陳汐立在原地,如墜冰窟般地感到寒冷孤獨,她艱難地笑著說:“反正都是公司的微博,說明不了啥吧?!?/p>
僵持了幾秒,喬巖的眼神柔了下去, “嗯,咱們排練吧?!庇檬謹堊∷募缗牧伺?。
難過的情緒瞬間填滿陳汐胸腔,她有點失神,看著喬巖的背影,感受不到一點曾經(jīng)的暖意。
“咚咚”林安娜站在排練室門口敲門,她對喬巖擺擺手,示意他出去。玻璃門外,林安娜和喬巖站著交談,林安娜纖細白皙的手來回揮動,一舉一動勾人心魄地好看。
聽不見說話的內(nèi)容,但陳汐看得見喬巖眼中的光輝,充滿興奮,喜悅。無形的玻璃碴子從她的眼睛掉進了心臟,鉆心的疼。
喬巖進門,他激動地告訴陳汐,下一場他們一定能進總決賽。
6
30強晉級賽那天,他們唱的是聲樂老師訓練已久的歌。舞臺上光影跳躍,兩人配合天衣無縫,極具感染力,獲得評委全票通過,一舉進入總決賽。
其中有一位評委老師特意點評陳汐,說在舞臺上,她太自由太富有生命力,被她的投入和爆發(fā)震驚。
當晚,林安娜叫來公司幾個同事在包間開酒慶祝。在一陣歡呼聲中,香檳帶著豐富泡沫“嘣”地被打開,大家約好似地輪流向陳汐和喬巖舉杯,祝他們明日可期,前程無量。
陳汐雖不會喝酒,卻也不推辭,準備咬牙一口喝下。
喬巖奪過她手中的酒,輕聲說道:“我來吧?!?/p>
他修長的手指扣緊杯腳,喉結(jié)上下滾動,然后轉(zhuǎn)身說道:“各位,我女朋友不會喝酒,她那份算給我?!?/p>
在場的人都起哄,說喬巖貼心,真會寵人。陳汐站在喬巖身后,看著他來者不拒全喝了,有些擔心,內(nèi)心卻炙熱溫純,她想從后面這樣抱住他。
酒過三巡,好幾人已醉在地上。包間里酒氣熏天,陳汐忽然想起喬巖去洗手間好一陣子了,不會暈倒了吧。
她緊張地走出包間,徑直沖進了男廁所,沒看見喬巖的影子,站著小便的幾個男人倒嚇得不輕。
在回包間的路上,陳汐猛地看見在樓道盡頭的角落,鵝黃色的燈光充盈了墻壁,喬巖和林安娜面對面站著,身體貼得那樣近。他們雙眸相對,顯出一種混沌曖昧的微光。
在模糊了眼的光影里,陳汐看見喬巖用手捧住林安娜的臉,柔軟的唇就緩慢無息地靠了過去。
萬籟俱寂,陳汐的呼吸停住了,她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在如時空隧道的過道里,她徒勞看著喬巖搭著別人的肩,把別人擁在懷里。
喧嚷的市聲,流溢的霓虹,街道在陳汐的眼中左右搖晃,她怔怔坐在桌前,閉上眼,熱淚滾落下來。
有個人影安靜地坐在了陳汐對面,然后是酒瓶和桌面整齊的碰撞聲。
陳汐兀自喃喃:“以前我肯定你是愛我的,現(xiàn)在我卻不確定了。我知道你不敢把我介紹給樂隊認識,怕我撞破你和樂隊女生有染;你說是車禍,誰知道打你的人告訴我他教訓了個渣男;那晚上如果不是有人救我,還不知道被你樂隊的人怎么樣了?!?/p>
嗓音疲憊如同夢囈。
她閉著眼:“你的情話那么動聽,我小時候聽過,想聽你說一輩子,卻做不到了?!?/p>
青野遞過一瓶酒,說:“原來你都知道。”
怎么不知道?她雖然不聰明,可他是她最在乎的人。
她接過酒,猛地一喝,被嗆得咳嗽連連。
青野輕輕拍她的背,安慰道:“急什么,沒人跟你搶。”
你知道我們是怎么重逢的嗎?
三年前,陳汐背著吉他離開故鄉(xiāng)剛來杭州,人生地不熟,她在一個小餐廳上班。餐廳地處繁華,上班時她總聽見街頭歌手的歌聲傳進來,輕盈動聽,卻一直沒機會出門看一次。
直到一次她下早班,走出餐廳,演唱剛好結(jié)束,人群離去,歌手正在收拾吉他和音響。數(shù)九寒冬,陳汐立在歌手不遠處,看著他的手和頭光光地裸在寒氣里。
歌手利落地收拾,直到察覺到陳汐的存在,然后他不慌不忙地拿出裝進背包的吉他,坐在音響上對她彈唱,他清澈的笑顏和歌聲,仿佛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她沒什么現(xiàn)金,只能請他去餐廳吃一頓,費用讓老板往下個月工資里扣。
他說他叫喬巖,來自南城。
星光在他的眸子里游走,陳汐瞬間就確定,眼前的喬巖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
“可如今算不上什么了?!标愊D(zhuǎn)瞬又喝下一瓶酒。
朦朧中,陳汐似乎覺得自己額頭上落下一個濕潤的吻。她醉得厲害,卻很想睜開眼睛看看青野,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抱著自己。
7
自那晚聚會后,陳汐失蹤了。人找不到,手機關(guān)機,喬巖立馬報了警,生怕她出什么意外,然而整整三天,警方一點音訊都沒有。
喬巖徹底瘋了,決賽兩天后就要開始了,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難道又要功虧一簣?
他發(fā)動了林安娜在公司所有的人脈,四處打探陳汐的消息,搜尋無果。然后他收到一條匿名短信,是一個電話號碼。
昏睡一天的陳汐醒來發(fā)現(xiàn)在一個陌生的房間,房間布置簡單卻十分整潔,陽光從窗戶透進來,有種疲倦的暖意。
青野推開門,手里提著樓下打包的白粥和榨菜??匆婈愊蚜耍眯⊥胧⒘酥?,打趣地說:“我可是第一次帶女生回家哦?!?/p>
陳汐只覺頭疼得厲害,把粥捧在手心里慢慢地喝,溫熱的粥下肚,那些刺痛瞬間漸漸在她眼前閃過。眼淚滴進碗里,變成了咸粥。
她黯然看向窗外,沉默不語。
青野每天按時從外面帶回飯菜,整齊地擺在陳汐面前。到晚上飯菜絲毫未動,青野再換上熱乎的,他看見陳汐癡癡看著窗外,好像虛空里綻放著不盡的煙火。
晚上他打地鋪睡在陳汐床邊,夜里能聽見她頻繁不安地滾動。這樣持續(xù)了三天,他決定讓喬巖找到她。
喬巖撥通了號碼,電話那邊傳來一聲“喂”,疲倦而嘶啞,他立即聽出是陳汐的聲音。
他焦急地關(guān)心,詢問,想知道她在哪,讓她平安回來。
電話那邊安靜良久,傳來淡淡一句:“那晚上,我都看見了。”
喬巖腦中“轟”響起一道驚雷的聲音,“汐兒啊?!焙俺鲞@一句,他就啞了口。他心里知道,她一定被傷害了。
喬巖言語自責而誠懇,他說是因為醉了,因為把林安娜錯認了她,他求她原諒,想見她一面。
陳汐說好。
地點定在消費最高的西餐廳,在二人隔間里,喬巖為她點了黑椒小牛排菲力、法式貽貝。他把一個精美的飾品盒推到陳汐面前,輕啟,里面裝的是雙天鵝鉆石項鏈,在吊燈照射下,光輝點點,細致閃耀。
陳汐的眼睛有些輕微紅腫,她看了一眼,眼神一片寂滅。
喬巖解釋那晚真的是因為喝多了,相識這么久,難道他就這么不被信任嗎。
陳汐拿出一張照片,緩緩送到喬巖眼前。正因為這么久了,她知道如果不是他愧疚,他不可能低聲下氣地道歉。
喬巖看到自己的老樂隊成員,面部一僵,知道一切已不可挽回。
他喝了一口白葡萄酒,緩緩看向窗外:他家很窮,父母親懦弱又多病,親戚鄰里都不愿意跟他家來往,說怕沾上晦氣。從小他就要遭受平白無故的冷眼和戲弄,高中落榜后,他在城里當服務(wù)員。
每次回家,總聽得見背后的竊竊私語,那些惡俗的揣測,明的暗的就像是要說給他聽。后來,他離開家鄉(xiāng),誓要出人頭地,向所有傷害他的人證明自己。
“汐兒啊,決賽咱們一起參加,好嗎?”喬巖伸過手輕輕覆在陳汐手背上。
陳汐把手抽出來,黯然拭去眼角的晶瑩,邊收拾東西邊說:“我不想再回去了。”然后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在陳汐轉(zhuǎn)身的瞬間,喬巖感覺這輩子就要失去她。他沖過去摟住陳汐,慌亂地說:“好好,咱們不比賽了,不要冠軍了,你別離開我好不好?!?/p>
那近乎絕望的哀求,讓陳汐心痛,落淚。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喬巖,帶著哭腔一字一句地問他:“你還記得十年前,你對我說什么嗎?”
那一刻,她還在期待,直到看見喬巖凝滯的眼神,她心里無比苦澀。她用力掰開喬巖的手,背著身子說:“決賽我去,但以后,我們就再無瓜葛?!?/p>
8
比賽前夕,網(wǎng)絡(luò)上鋪天蓋地陳汐和喬巖餐廳爭吵的照片,稱組合疑似破裂。別有用心的人猜測陳汐不滿分工,欲分裂另求高就。評論下清一色站隊喬巖,指責陳汐。
青野一看就知道是水軍所為,他有點擔心陳汐。
來到陳汐公司樓下,青野看見喬巖在一個僻靜的拐角,對著車里幾個人來回比劃,看上去鬼鬼祟祟。
他把衛(wèi)衣帽子扣頭上,佯裝路人走過,聽見喬巖計劃著晚上決賽對陳汐動手腳。
車里的人發(fā)現(xiàn)青野偷聽,從車里沖出來抓他。青野沿著街道飛快地跑進公司,他一定要馬上帶走陳汐。進來后才發(fā)現(xiàn),無數(shù)個樓層里他根本不知道陳汐在哪,最后被喬巖幾個人在樓道里圍住。
喬巖看清了青野的臉,猛地驚醒。
“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上次打我的那個人?!眴處r像是想到了什么,憤憤說道:“我說陳汐怎么會知道,原來是你?!?/p>
青野被拖著鎖進公司的一間雜物室,臨走前喬巖警告他:“你最好老實點,如果亂來,我保不準陳汐的人身安全。”
決賽之夜,萬眾期待。作為最受看好的組合,陳汐和喬巖一現(xiàn)身便被記者圍住采訪。
歌曲是喬巖決定的,他們沒怎么排練過。站上舞臺,喬巖領(lǐng)唱,磁性的歌聲直擊人心,很快贏得陣陣掌聲。
陳汐舉起話筒唱,驚覺話筒發(fā)不出聲音,她慌了手腳,用目光四處找工作人員,卻發(fā)現(xiàn)舉目內(nèi)一個人都沒有。音樂還在繼續(xù),她像小丑一樣對著壞話筒唱著,無助地像要被目光淹死。
喬巖唱得更動容,以壓迫性的魅力響徹舞臺。陳汐發(fā)現(xiàn)聚光燈從自己身上消失,她的歌詞被喬巖唱了,站在舞臺的漆黑里,她看見臺下的林安娜神色得意又高傲,她發(fā)現(xiàn)自己再次被背叛了。
原來她的出現(xiàn),只是給喬巖獨唱一個正當?shù)睦碛伞?/p>
陳汐看著聚光燈下喬巖挺拔帥氣的背影,丟下話筒,兀自走出了舞臺。在躲在幕布后一眾工作人員的目光下,她來到化妝間換上自己的衣服,把手上的戒指放進了喬巖的西裝口袋。
“祝好。”
然后陳汐消失在了錄制廳。
9
十歲那年,陳汐父親出了事故不幸去世,丟下陳汐和母親二人。母親為了生計,每天早出晚歸地辛勞工作。
小區(qū)附近幾個惡劣的小孩喜歡對陳汐惡作劇,發(fā)現(xiàn)她沒大人管之后更加變本加厲。他們用水槍弄得她全身濕透,把她推進下過雨的泥坑,就算每天上學躲著走,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逮到。
為了不讓辛苦的母親擔心,她一字不發(fā)默默忍受。
這一次,小孩們搶走她的書包,互相丟來丟去,書本凌亂飛出來。陳汐撿起地上破碎的書頁,難過地哭了出來。
“住手?!币粋€男孩出現(xiàn)在附近,目光如獵鷹般沉靜銳利,他沉沉地說:“把書包還給她?!?/p>
幾個男孩決定教訓這個瘦弱的小子。陳汐以為他會被打得很慘,結(jié)果他的拳頭極其有力,動作迅速而狠辣,完全不像個孩子。幾個男孩被打得汪汪叫喚,被逼著給陳汐整理書包并道歉。
陳汐小聲地說:“他們以后還會來的。”
男孩逆著陽光,有力地說道:“沒關(guān)系,我保護你?!?/p>
男孩剛搬來小區(qū),陳汐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帶她去街邊攤販吃炸雞,每次前一秒還在聊天,后一秒陳汐就死死地睡著了。
因為母親忙于工作,她擔心母親太勞累,家里所有家務(wù)都是她搶著做。
男孩對陳汐說:“以后長大了你來杭州找我,我永遠保護你。”
后來母親因為工作過勞生了重病,外公把她們接走了。搬家匆忙,陳汐未來得及再見男孩一面。
她無法聯(lián)系上男孩,只記得每個黃昏,在公園沙池里,聽見男孩的母親喚他“喬野,喬野?!?/p>
后來,陳汐長大了,帶著一個不清晰的名字來到杭州,她找到了喬巖。
喬巖和喬野,一字之差,卻不是同一個人。
她不知道喬野已經(jīng)消失,只有一個為謀生化名的青野。
青野在人民廣場第一次見到陳汐就認出了她,卻看見沉睡中陳汐無名指上的戒指,未敢相認。
但他從未離開,無時無刻不守護在陳汐身邊。
而喬巖,因為不俗的實力,加上背后公司的強大背景,如愿拿到?jīng)Q賽冠軍。他迅速出專輯,開演唱會,接采訪,聲名鵲起。
陳汐離開公司,撿回駐唱,成為原創(chuàng)歌手。她寫曲作詞,歌聲是火是光,漸漸從駐唱變成獨立音樂人,小有名氣。
自那一別,陳汐和喬巖多年未見,她聽說他和經(jīng)紀人分了手,換了公司,聽說他假唱,再無創(chuàng)作能力。只是這一切,與她毫無關(guān)系。
10
第10場個人演唱會結(jié)束后,陳汐回到休息室卸妝。背后柜子上一個重大的鐵皮箱子搖搖欲墜,陳汐幾不可察。箱子一點點傾斜,突然以雷霆萬鈞之勢倒下,虛空里朝陳汐砸去。
猛地,一個人影從背后沖出,用背撞向那箱子,連同鐵箱一起重重滾落在角落里。陳汐驚嚇地站起來,看見躺在地上的青野,手臂滿是青色血痕。
青野躺在地上大口喘氣,他抬眼看著陳汐,得意地一笑:“沒關(guān)系,我保護你?!?/p>
陳汐低頭笑了,一如多年前的夏天,他趕跑壞人,抹去她的淚痕。逆著光,他明朗地說:“以后我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