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宏超
騎行巴基斯坦意味著冒險,更意味著由此走近一個真實的中東地區(qū)。但我想只要處處小心,保持警惕和智慧,我堅信自己一定不至于自投羅網(wǎng)。何況南亞次大陸上的這個國家,除了動蕩與危機,還有迷人的山谷、熱情的民眾,以及萬古長青的友誼。
中午,我在紅其拉甫海關登記完摩托車過境手續(xù),匆匆朝邊境進發(fā)。帕米爾高原上已經(jīng)開始飄雪,越往高處,路面的積雪越多。等騎到海拔4500米的國門附近時,氣溫降到-15℃。路面一開始只有少量積雪,繼續(xù)往上,便被一層厚厚的冰雪混合物覆蓋??龉纷兂闪艘粭l瘦長的溜冰場,騎行從未變得如此艱難。輪胎側滑嚴重,我不得不雙腳撐地,掛上一擋龜速前行。由于沒有防滑鏈條,在上坡時,我狠狠地摔了一跤。試圖將車抬起,但凍住的積雪太滑,一抬,整個車就會在路面滑行。我忘了戴手套,一路風雪交加,雙手快要凍僵了。一籌莫展之際,幸好看守國門的警察在上面看到了,開車下來幫我把摩托扶了起來??耧L呼嘯中,他們告訴我,再過一周,邊境就要因大雪閉關了。
謝過了兩位警察,又繼續(xù)艱難攀爬了一公里,摔了兩跤之后,終于過了國門。順利邊檢,走過314國道的終點,站在巴基斯坦境內(nèi),放眼望去,群山銀裝素裹,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寒風凜冽中,新的國家、新的旅程以及新的人生,都在這刺眼的雪光中開始了。祖國就在身后,回望來路和碩大的宋體字“中華人民共和國”,一種似曾相識的傷感涌上心頭。一如兩年前,當我從河口跨過紅河進入越南時那般。行走或許沒有國界,但行者有他的祖國。
站在雪地上,我不停地哈氣給雙手取暖,不知不覺居然流淚了。人真的會凍哭,過于寒冷,身體便通過釋放眼淚增加體溫。這時,幾個巴基斯坦人走過來,向我問好。他們一家人是從吉爾吉特開車過來的。紅其拉甫對于巴基斯坦人來說是克什米爾的著名景點,許多巴基斯坦人專程前來,只是為了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影。當然,他們更喜歡和中國人合影。
于是,這家巴基斯坦人一個接一個地摟著我,快門聲此起彼伏。我的摩托車也第一次有妹子合影,我想這才是中巴友誼的體現(xiàn)。見我沒有手套,老巴立即把自己手上的手套取下來送給我。作為回報,我給了他一盒“玉溪”——巴基斯坦人最愛的中國煙。隨后老巴請我到車里坐,開了暖氣,我得以從半冰凍狀態(tài)復蘇過來。
老巴說他以前是軍人,邊說邊給我倒了杯飲料,還抓了一把堅果。他不停地說:“China,our best friend(中國,我們最好的朋友)?!蔽冶贿@樣的熱情包裹著,透過車窗看見堅固、巍峨的國門,在風雪中象征著兩個接壤國家難得的友誼。六十五年來,中國給予了巴基斯坦無數(shù)援助。特別是在印巴戰(zhàn)爭期間,兩國關系早已超越了用錢和武器堆起來的互相利用。國與國之間,很難出現(xiàn)類似的關系,特別是鄰國之間這種關系幾乎不可復制。
風雪依舊,我得在天黑前趕到一百多公里外的蘇斯特口岸,身體稍微暖和后便依依不舍地告別了老巴。有了那雙友誼的手套,握住車把時,我的雙手不再有刀割般的疼痛感。
(摘自“百度閱讀” 圖/亦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