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威公路是西南抗戰(zhàn)公路的代名詞,它包括1938年打通的滇緬公路(昆明-芒市-畹町出境)和1945年打通的中印公路(昆明-騰沖-猴橋出境)。滇緬公路已經(jīng)走過,接下來就是中印公路了,經(jīng)過一番準備,我們從昆明直撲騰沖。
保山在我的印象之中就像一個“人”形字,左怒江、右臨滄,上通大理,下接德宏。保山是真正的春城,是云南著名的華僑之鄉(xiāng)。
抗戰(zhàn)期間,保山是中國后方的屏障,滇西保衛(wèi)戰(zhàn)、史迪威公路、高黎貢山、騰沖這些響亮的名字為保山增光添彩,滇西抗戰(zhàn)作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亞洲抗日戰(zhàn)場從失敗走向勝利的轉(zhuǎn)折性戰(zhàn)役,使得保山名揚中外。
主線滇緬公路直通德宏瑞麗,它的左右兩條路線,左拐進入施孟公路直達臨滄三大口岸,右拐至騰沖或繼續(xù)北上進入怒江州。
到騰沖,游客們一般都選擇住在古城和順,和順號稱中國第一魅力名鎮(zhèn)?,F(xiàn)在從昆明到騰沖為全高速,我們早上出發(fā),晚上就到了,要在以前,需要4-5天的時間。
如今騰沖的名氣老大了,不僅是中國翡翠第一城,而且還是中國優(yōu)秀旅游名縣和最具魅力的中國十大風景名勝區(qū)。騰沖99座火山雄峙蒼穹,88處溫泉噴珠濺玉,是中國大陸唯一的火山地熱并存地區(qū)?!昂脗€騰越州,十山九無頭?!彬v沖的火山最適合攀登的是火山群國家公園中的小空山。山上林木蔥蘢,山頭呈截頂圓錐狀,從山頂下到深47米的火山口底部,到處可看到火山渣、浮巖和火山彈。騰沖除了火山溫泉濕地古鎮(zhèn),如今又多了個云南最美的秋色銀杏村。
騰沖也有不少名人,如早期加入同盟會的張文光、旅緬華僑領(lǐng)袖張寶延、和順蒙古族哲學家艾思奇等,還有中國第一位女乒乓球世界冠軍邱鐘惠。邱曾贈過我母親一副簽名球拍。
小時候常聽李爺和日本鬼子在這里交戰(zhàn)的故事,往事隨風飄過,李爺早入黃土,如今來到李爺曾經(jīng)戰(zhàn)斗過的地方,心中多了些莫名的惆悵。
我們趕到和順時已是傍晚,整個鎮(zhèn)子靜悄悄的,偶有炊煙升起,鎮(zhèn)子四周一派田園風光,微風習習,柳浪聞鶯,菜花地里花香陣陣,夕陽西下里的天空飄著片片彩云,果是世外又一桃源。
其實和順在云南的地位,相當于福建的廈門,下南洋的華僑歸根鼓浪嶼,東南亞的歸僑齊聚和順。和順共有一千多戶人家七千多人,鎮(zhèn)里的八大姓均是從四川遷移過來的,這里歸國的華僑占到80%以上,因此和順不但被稱為華僑之鄉(xiāng),由于早年男人均到海外淘金,再加上戰(zhàn)亂,和順也曾被稱為寡婦之鄉(xiāng)。
我們提前和鎮(zhèn)里的劉老板聯(lián)系好了住處。劉老板的老宅為祖?zhèn)?,距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其祖父是學者、儒商和愛國華僑,從四川奉城幾經(jīng)輾轉(zhuǎn)遷移到緬甸經(jīng)營百貨土雜,1963年受毛主席邀請從緬甸歸國,在和順捐資修橋鋪路建門牌,為后人留得一個好名聲。由于其祖父名“有位”,因此老宅便名為有位名居。整個古宅為純木建筑,用滇西南最為名貴的木材楸木制作而成。楸木耐腐耐蟲,如果把釘子釘入木頭,根本拔不出來。在這里曾拍過電視劇《滴血翡翠》《大馬幫》等電視劇。院落里有棵百年的老樹,垂下一朵朵火紅的茶花,象征著百年老鎮(zhèn)發(fā)了新芽。在老樹下、天井旁,劉氏后代和我們這些過路客在此小品普洱茶、坐井觀天。
和順古鎮(zhèn)的早晨,看到和順的婦女很勤快,也許是男人金貴吧,剩下幾位大老爺們不用干活,都貓著等曬太陽了。
除了和順,離此不遠處還有一個未開發(fā)的綺羅古鎮(zhèn),正因為沒有開發(fā),這里沒有任何的商業(yè)化氣息,這倒是更適合我們這些野驢訪古探幽。
其實早期的綺羅名氣并不比和順小,當年到處游走的徐霞客一到綺羅便邁不動腳步了,在這里整整住了五天。綺羅分上、中、下三村,僅五百來戶人家的書香古村下綺羅在明清兩代出了11個將軍,67名進士、舉人和貢生。綺羅古鎮(zhèn)文化遺跡甚多,有“一宮、二寺、五宗祠”之說,只是感覺綺羅村民內(nèi)斂得很,始建于明萬歷十三年(1586年)的全國重點文物文昌宮鐵將軍把門,我只得將相機塞進圍墻的窗縫中進行拍攝。順著小巷來到李家大院時,依然是大門緊鎖,詢問隔壁老王時,王大爺竟然像大閨女一樣害羞,躲進了自家房屋。
在村里與婦人打探登高處,村婦答水映寺后的水尾山有山路可達山頂看騰沖全貌,我聽后大喜,直奔水映寺。水映寺建于明嘉靖二年(1523年),這老寺歷史比文昌宮還早,只是這紅墻黛瓦下依舊安靜得很,只一老者在寺外的平地上練著太極。清光緒年間的秀才綺羅人李治曾題贈水映寺一聯(lián):“有情山鳥啼深處,無事閑僧掃落花”,把水映寺優(yōu)美的自然環(huán)境和清靜淡泊的禪院生活描繪得入木三分。
來到火山地質(zhì)公園。由于時間緊,在火山公園僅僅只爬了個大空山。大小兩座空山都是火山爆發(fā)時形成的大坑,站在大空山頂上,可以看到小空山的模樣。對火山倒是沒留下什么印象,印象最深的是滿山的梨花開了,開得那么熱烈,開得那么爛漫。更美好的是,少年時偶遇的海市蜃樓又出現(xiàn)了,清晨的薄霧漫布在山谷里,東方升起的太陽躲在云層中散射出耀眼的光芒,美麗的景色重展魅力。
對于濕地,我已去過若爾蓋,騰沖冒出個濕地來,顯然對它就沒有太高的期望值,聽說那門票賣到65元,因此打算只是路過站在大門外面瞅瞅罷了。來到濕地,當?shù)匾或T摩托拉客的村民說只要10元就可以帶我們下去走走,于是跟著村民從村子邊田埂上下到了濕地。
騰沖濕地的最大樂趣,是可以下去踩草。濕地貌似草坪,其實為水面上的草,草厚約半米,水深處竟深達6米,穿著老鄉(xiāng)的水桶鞋下到濕地里,別有一番滋味,別說小孩,就連大人們進到濕地里也像孩子一樣打鬧起來。有的鞋被陷進了泥土里,有的則是一腳踩空陷進了水里。不過草根被踩壞留出的空洞很小,最多只是一只腳進水,身體其他部位則被草皮擋住,安全性還是很高的,只是感覺很嚇人也很刺激。以前常有農(nóng)民切塊草皮當小船劃到對岸,現(xiàn)在濕地變成了旅游區(qū),當?shù)卣衙髁罱垢畈菀员Wo生態(tài)了。
游罷濕地,我們重返縣城去熱海公園看大滾鍋,其中途經(jīng)櫻花谷的岔道,到櫻花谷還要二十多千米,據(jù)說那里也是溫泉,只不過水溫略冷一些。由于時間有限,我們只能選擇熱海公園里大名鼎鼎的大滾鍋了。其實騰沖到處都是溫泉,只是大滾鍋太有名了,那大滾鍋直徑達三米多,滾燙的開水水溫達96度,四周圍上了鐵鏈,否則人一旦掉下去,立馬燙成熟排。除了大滾鍋,熱海內(nèi)還有很多泉眼,如懷胎泉、眼鏡泉、珍珠泉等,各具特色,而且每個泉眼都有著自己的故事。此行我們并未忘記尋找邊關(guān)口岸的目的,騰沖有猴橋和滇灘兩個口岸。滇灘對接的板瓦是緬甸的克欽邦第一特區(qū),這里曾經(jīng)歷過傈僳族遷移、福建人伐木開礦、中國賭場,甚至是邦內(nèi)兵變、與政府內(nèi)戰(zhàn)等起起落落,人氣已大不如前。而猴橋是歷史上的中印公路節(jié)點,我們便駕車直撲猴橋而去。
來到猴橋村,猴橋口岸的石碑老而陳舊,車輛無人看管,可隨意進出,經(jīng)詢問才知道原來口岸已搬遷至黑泥塘。我們越過史迪威公路橋繼續(xù)前行來到新口岸,只見口岸聯(lián)檢大樓前排滿了大車,據(jù)從江西來的大車司機說,他們都是前往緬甸去拉香蕉的。
這次來此主要是想去看中緬友誼碑的,然而友誼碑在中國兩個國門之間,這是一段禁止通行的道路,我們只好作罷。
口岸旁的黑泥塘是個新建不久的傈僳族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本來我們是奔著中緬邊貿(mào)市場來的,但這里的傈僳族村民看來不是做生意的料,村里有不少像我們一樣沒頭沒腦竄來竄去的小車。找不到邊貿(mào)市場,總要找點題目和樂子,于是我們下車往山溝里鉆。溝里空氣清新,蟬蛙響成一片,只見山麓坡上有一道老木柵欄,不知是不是國境線,同伴上前做翻欄狀,當了一回偷渡客。
由于沒有邊貿(mào)市場可逛,我們的時間出現(xiàn)了富余,我提出騰沖還有一個廊橋可逛,大家一聽說還有廊橋,興致都高了起來,于是驅(qū)車前往曲石的箐橋村。
從口岸的檳榔江到箐橋的龍川江,直線距離雖然只有40千米,但山路彎彎竟繞了100多千米才來到箐橋村。這野豬箐木懸臂橋最早叫成德橋,是因一名叫“成德”的和尚集資所建而得名,后因沿江兩岸多野豬而改名。野豬箐橋始建于明,前后經(jīng)歷了從古藤橋改鐵索橋再改為木廊橋的演變。野豬箐橋飽經(jīng)戰(zhàn)火,在抗戰(zhàn)期間,日軍放火燒了橋頭的中天寺。在放火燒橋時,突然天降大雨把火給澆滅了,但橋身已破敗不堪,如今的廊橋是騰沖光復后再次修復的。
來到江邊,古老的野豬箐橋如長虹臥波,整個橋身被楸木覆蓋,就仿佛一個身披蓑衣滿臉長須的老者,要多古老有多古老,若不是青山綠水下的村莊裊裊炊煙,那老橋會讓你產(chǎn)生回到石器時代的錯覺。廊橋下的江水在石縫中穿梭著,似弱水三千,蜿蜒東流。同伴們四處游蕩著,尋找著最佳的位置,縱身投入水中,成了抹也抹不去的畫面。
其實對于騰沖,一次旅程是遠遠不夠的,記得秋日里專門去尋訪固東的銀杏村,那里有一片彩云之南最美的秋色。與其他地方楓葉觀賞地不同的是,騰沖的秋葉是與人緊密地相伴相生的。在銀杏村,每家每戶的院落里都有一株或多株銀杏樹。每到秋冬時節(jié),一地的落葉灑黃了整個院落,當你在農(nóng)家小院煮酒品茗,或是弄把椅子半躺半就,甚至是席地而臥在一地的秋葉上時,那種爽到極致的心情是任何杏葉觀賞地所不能比擬的。
就要離開騰沖了,以前到騰沖要翻越高黎貢山,現(xiàn)在的保騰高速不是橋就是洞,將天塹變成了通途,這里還有一條長峽谷高橋龍江特大橋,橋身離江面有90層樓高,站在橋上,風雨后的橋下云海翻涌,巨大的橋身插向云海深處,就像通天的彩虹,將我們引向無限風景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