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在乎

張君燕

侄女對著鏡子左看右看，一遍遍地問我“頭發(fā)梳整齊了沒有”“粉底涂得均勻嗎”“這個口紅的顏色會不會太亮”……我被侄女認(rèn)真的樣子逗樂了，笑著回答：“很好，一切都很好，已經(jīng)很完美了?！敝杜哪樢幌伦蛹t起來，一直紅到耳根，耳朵也像一朵雕刻的紅得透明的胡蘿卜花。她不好意思地解釋：“這次演出對我們很重要，如果能夠拿到名次，那我們班就能評上優(yōu)秀班級了！”

我連連點頭，心小小地激蕩了一下——多么難得的青春，多么難得的在乎呀！年少時，恐怕我們都曾這樣在乎過。在乎一次小小的比賽，在乎一件心愛的玩具，在乎老師隨口說的一句話，在乎同桌的一個眼神，在乎喜歡的人不經(jīng)意的一舉一動……那時的我們很天真，卻也很大膽，我們會為了在乎的事情，不計后果地投入全部的精力 和熱情。成功了，我們肆意地歡呼雀躍，失敗了又何妨？收拾收拾重頭來過。

讀中學(xué)時，班里有一個很喜歡打籃球的男生，長得高高帥帥，很多女生都暗地里喜歡他。每次他在球場上瀟灑地奔跑，都能贏得陣陣尖叫和掌聲。有一次籃球聯(lián)賽，他帶領(lǐng)的球隊輸了，當(dāng)天晚上，幾個少年坐在操場上徹夜未眠。他們真的在乎??！當(dāng)時，他對著星空，認(rèn)真地許下承諾：將來我一定要成為無人能敵的籃球高手！所有人都鼓掌歡呼，見證那一刻的豪情。

后來，時光流逝，少年們慢慢長大。有一天，我們突然發(fā)現(xiàn)，很多事情我們都不在乎了。在一次比賽中失敗，不在乎；錯失了珍貴的機(jī)會，不在乎；丟失心愛的東西，不在乎；失去了最愛的人，也不在乎……我們就這樣變得刀槍不入，堅強(qiáng)無比。當(dāng)年那個說要成為籃球高手的男生如今已變成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提及往事，他笑著連連擺手：“有這回事嗎？一次小比賽而已，我早就忘記了。”人們大笑，頗為感慨：到底是長大了，成熟了。

可是，也許我們都誤解了成熟這個詞，很多事情其實并不如我們想象的那樣。你以為理智，其實是喪失了熱忱；你以為冷靜，其實是變得冷漠；你以為灑脫，其實是輸不起；你以為擺脫了幼稚，其實卻走向了世故；你以為看遍人間風(fēng)景已經(jīng)波瀾不驚，其實是筑起了銅墻鐵壁將心封住。以至于我們對身邊的任何事物都不敢表現(xiàn)出哪怕一丁點的在乎。

今天看到侄女因為在乎而表現(xiàn)出的那份小心翼翼、那份投入、那份認(rèn)真，我突然受到了莫名的鼓舞和感動。也許，在逐漸變得平淡無奇的歲月中，我也該重新感受并踐行那份難得的在乎，重新燃起對生活的熱情和希望。

責(zé)編/劉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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