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歌兒
給錢了嗎么就亂摸
萬紫千紅開遍,碧空湛湛如洗,永澤城內(nèi)八街九陌,翠屏金曲,舉袖如云,處處顯露著一派熱鬧的繁華景象。而在不為人在意的高翹屋脊之上,一行人玄衣勁裝,提劍如風(fēng)掠過,落地?zé)o聲。
八寶街上,人潮涌動,喧聲震天。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大家都來瞧一瞧,看一看,,這可是周將軍親自用過的松花石硯呢哩,造型奇特,如浪卷千重……欸欸哎哎哎,大家不要搶!”
“將軍,又有人在賣你的東西了?!?/p>
周厲聞言,腳下不停,只微微側(cè)頭,露出半張線條凌厲的英俊面孔,目眸光自薄飛薄的眼皮下斜飛而出。
恰逢有一女子縱身飛掠,自重重人群上方拂肩而過,衣袖飛展,身輕若羽,顯然輕功極好,。周厲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那女子穿著身碧色衣裙,翻轉(zhuǎn)騰挪間如水浪層層拍蕩,臨到賣東西的小販跟前,動作絲毫不停,直接抄手撈去,同時將一個金燦燦的錢袋子丟在了他的頭上。
小販似是被砸得非常習(xí)慣了,動作流暢地抓了錢袋揣進(jìn)懷里,抬頭對已經(jīng)飛遠(yuǎn)的女子遙遙招手:“荊小羽,下次再來?。 ?/p>
“哎呦哎喲喲呦,怎么又被她搶了先?”人群不滿地嚷嚷著散開。
周將軍生在戰(zhàn)場,長在戰(zhàn)場,自八歲起隨父出征,十年來歷經(jīng)大小戰(zhàn)役無數(shù),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軍功赫赫,。不知從何時起,年輕英俊的周將軍成了全城人仰慕追崇的榜樣,每每提起周將軍,少年少女們均個個熱血沸騰,恨不得能處處追隨著他的腳步,學(xué)他的穿衣打扮、言行舉止,買他的筆墨字畫、刀槍劍戟,一時間“周將軍”三個字,風(fēng)靡全城。
荊小羽就是其中一位瘋狂的小迷妹,周將軍吃飯用過的碗?買!周將軍殺敵用過的刀?買!周將軍用過的、銹跡斑斑的鎧甲片?甭管真假,買、買、買!
因此,乍一聽說又有周將軍的松花石硯問世,她立刻丟下啃了一半的豬蹄跑過來,此刻眉眼彎彎,笑如春風(fēng),十分得意。
周厲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接著面無表情地將頭下巴轉(zhuǎn)調(diào)了回去,對身后的人擺手道:“別廢話了,秦鐘死得蹊蹺,我們得趕緊趕去看看?!?/p>
荊小羽對此毫不知情,她將硯臺翻來覆去擦了幾遍,然后美滋滋地放入雕刻精美的木匣,準(zhǔn)備改天送給祁府的小少爺祁峰。
可是,這天夜里,她被人摸胸了。
“誰!”手指剛觸到她的胸口,她荊小羽就被驚醒了,她當(dāng)即一掌拍了出去,那人身手靈活地側(cè)頭避過,反手要去抓她肩膀的時候,她荊小羽已經(jīng)騰躍而起,。兩人在黑暗中迅速交起了手,房內(nèi)的東西乒乒乓乓地倒了一地。
片刻后,荊小羽被人反擰住兩條胳膊壓在梳妝臺前,那人用一只手按住她的胳膊,空出一只手來又要去摸她的胸。
,荊小羽臉都綠了,抓狂道:“停、停、停,給錢了嗎么就亂摸!”
身后的人一頓,繼而執(zhí)著地摸了進(jìn)去,取出一支尚帶著體溫、手藝繁復(fù)精細(xì)的珠花。
男人的手指并沒有觸及上她的肌膚,但她卻似乎感覺到了他手指上灼人的溫度,。
荊小羽的心跳頓時亂了幾拍,耳邊響起細(xì)小的機(jī)括聲,男人用手指捻開了珠花,還不等她荊小羽反應(yīng)過來,黑暗中傳來那人陰森陰測測的聲音:“里面的東西呢?”
你得跟我走
荊小羽愣了愣,壓根兒不知道那支珠花里面還有東西,那支珠花是祁峰給的。
她本是個江湖女子,一次偶然受傷,被恰巧路過的祁峰帶回了府中養(yǎng)傷,。傷好后,她也沒走,反而惦記上了眉清目秀的小少爺。
被拒絕?沒關(guān)系,荊小羽從來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兒,。得知祁峰特別仰慕追崇周將軍后,她愛屋及烏,開始大肆收集關(guān)于周將軍的一切物品,然后打包送給祁峰,討他的歡心,。
大概祁峰終于覺得有些良心不安了,于是送了她這支珠花。
荊小羽特別愛惜這支珠花,每天都要愛不釋手地摩挲幾遍,然后貼胸放好,抱著入睡。
于是,這晚荊小羽被人摸了胸,然后整個人都被擄走了。
被帶走前時,荊小羽兩只手死死地抓著桌角不放,桌子上的東西被撞落下來,撒了一地,周將軍的硯臺,、周將軍的折扇,、周將軍被削掉一半的鐵箭頭……
“喂、喂,你能不能溫柔些!東西都要被你摔爛了好嗎嘛,這些可都是周將軍用過的東西真跡!”荊小羽覺得自己的心頭在滴血,掙扎間冷不丁扯掉了身后人的蒙面黑巾,她盯著對方的臉,猛地愣住了,這人長得可真黑啊。
周厲鳳眼長眉,鼻梁挺提拔,臉上的線條硬朗而英俊,但他留給荊小羽的第一印象,就是黑。
此刻周厲在她突然灼熱起來的目光中,刀削斧鑿般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窘迫來,畢竟,這是一個狂熱地仰慕著自己的女子啊,自己似乎粗暴了些?,因而手上不自覺松了幾分力道,但是沒有放開:“在調(diào)查清楚一些事情之前,你得跟我走。”
“跟,跟你走?”荊小羽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等,等一下,啊!”
周厲手起掌落,直接將她劈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荊小羽是在一輛搖晃顛簸的馬車上,她被綁了手腳扔在角落,那個鳳眼長眉的男人坐在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珠花里的東西是不是你拿的?”
“珠花里有東西?”
“秦鐘是不是你殺的?”
“秦鐘是誰?”
秦鐘是早年跟在周厲身邊的一名斥候,后來由于腿部遭受了重創(chuàng),便從前線退下來,隱匿身份,成了一名商人,偶爾得到些有用的情報信息,再將情報塞入珠花的機(jī)關(guān)內(nèi),放入特殊位置傳給周厲,而且,這種珠花上抹了一種特殊藥劑,無色無味,尋常人根本無法發(fā)現(xiàn),但是有一種小飛蟲卻可以尋香識蹤。
得知秦鐘被害,周厲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情報泄露了。,他從秦府出來后就放出飛蟲,一路追蹤,直到找到了這個女人。,雖然這個女人自稱珠花是祁府的小少爺給的,但嫌疑仍舊很大。
“哦,對了,我叫荊小羽?!鼻G小羽仰著脖子笑嘻嘻地看著他,“你是誰?”
周厲的眼神一下子微妙起來,瞪著她,一字一句道:“我是誰?”
“你在問我?”荊小羽詫異,“你自己忘記了嗎么?”
額角上的青筋跳了跳,周厲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決定不再理她。
當(dāng)天下午,前去調(diào)查祁峰的屬下回來稟報。幾天前祁峰在八寶街上意外救下了一名被當(dāng)街調(diào)戲的……婦人,祁峰跟人理論完,扭頭發(fā)現(xiàn)那女人已經(jīng)不見了,只在地上掉落了一支珠花,恰巧荊小羽路過纏上他,滿臉欣喜地盯著他手上的珠花,念及她打包送了自己不少周將軍的東西,他便隨手將這支看著還不錯的珠花給了她荊小羽。
因為事發(fā)時有不少圍觀者,所以稍微一打聽,就知道祁峰并沒有撒謊。這支珠花從祁峰撿到到送出去,自始至終沒有被打開過機(jī)關(guān),所以目前嫌疑最大的,還是荊小羽。
周厲掀開簾子看了眼姿勢扭曲著被綁在地上、,即使在睡眠中也擰著眉頭毛的荊小羽,捻了捻手上的珠花,莫名覺得她有些可憐:“人家就隨手給你的而已,你竟然還當(dāng)成了寶。”
正認(rèn)真聆聽將軍要發(fā)表什么高見的下屬:“……”
我喜歡周將軍啊
沿著珠花的這條線斷了,周厲想了想,如果偷走情報的人跟殺死秦鐘的并非一路人呢?于是,他將珠花暫且放下,轉(zhuǎn)而從秦鐘生前近期交往密切的人開始入手,逐一排查,。這一查竟然還真查出些貓膩,其中一個叫丁愷的商人,曾多次跟秦鐘在生意場上發(fā)生沖突,而恰恰在這個敏感的時期,丁愷不見了。
丁愷四十來歲的年紀(jì),不高,但極瘦,屬下找人繪了一張丁愷的畫像,。他的眉毛有些細(xì),一雙小眼睛里透著商人的市儈,臉上沒有肉,面皮拉得極緊,下巴略尖,是個十分刻薄的長相,辨識度不低,但幾番查問下來,都說不曾見過。
周厲收起畫像,正要回頭去拉荊小羽,卻發(fā)現(xiàn)這一會兒的工功夫,她就扎進(jìn)人堆里去買東西買買了,看來,給把她松綁是個錯誤。
荊小羽脆生生的聲音傳來:“老板,這支狼豪筆果真是周將軍用過的?”
“那當(dāng)然!”老板樂呵呵地介紹,“一看小姑娘你就是周將軍的忠實擁躉者,我也不藏私了,哪吶,這里還有周將軍下過的玲瓏棋呢哩!”
“呀——”荊小羽的感慨還沒發(fā)表完,胳膊冷不丁被一只大手握住,她被猛地拽了出去。
荊小羽抱著一堆周將軍的“真跡”踉蹌著扭頭去看,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純黑瞳仁,那雙瞳仁真的極黑,旋渦漩渦般將人的視線緊緊地攫住,仿佛下一刻就會將對方的靈魂卷抽走。
“你在做什么?”周厲見對方直直直眉楞眼地瞪著自己,也不說話,視線在她弧度優(yōu)美的一截脖頸上滑劃過,然后又飛快地移開。
荊小羽愣了一下神,反應(yīng)過來后,立刻又眉開眼笑起來:“黑皮,你終于來啦,快、快、快,我身上沒帶銀子,你先借我一點兒?!?/p>
周厲的眉峰一跳,因為不肯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她就擅自給自己取了個“黑皮”的綽號,可是,他哪里黑了?!不就是陽光曬得多了點兒,可是,看上去更男人好嗎么!瞎了你的狗眼了!
他斜著眼睛看了看那堆“真跡”,冷著臉、惡聲惡氣道:“不準(zhǔn)買,放下?!?/p>
“為什么不準(zhǔn)買?除了祁峰之外,我最喜歡的就是周將軍了!你這個可惡的男人,控制了我的身體身就罷了,還企圖控制我的心……”說著,她直接伸手去掏他身上的銀子。
周厲的臉更黑了,不知道該反駁“你連周將軍是誰都不認(rèn)識,還敢說喜歡,你這個偽粉”,還是該糾結(jié)“憑什么我要排在那個祁峰后面”,因此阻攔的動作就慢了一拍。
,荊小羽柔軟的小手迅速果決地鉆進(jìn)了他的衣兜懷里,腦子里的神經(jīng)嘎嘣一下斷掉了,想起一句似曾成相識的話——,你給錢了嗎么就亂摸。
“啊,連畫像都要貼身帶著,是你的心上人嗎?”荊小羽沒掏到銀子,反而掏出來一張畫像,唰地一下子用力展開,“……”
周厲:“……”
“呃,原來你喜歡這樣的。”荊小羽飛速將畫像卷起,卷到一半般突然停住,重新又打開看了眼,臉上的神情頓時變了,“咦,是那個變態(tài)啊?!?/p>
秦鐘要?dú)⑽?/p>
最終以周厲以替荊小羽她買下那些“真跡”為代價,荊小羽終于讓她提供了一條有價值的線索:“這人是個變態(tài),喜歡男扮女裝?!?/p>
荊小羽說,她有一次聽聞祁峰去逛花樓氣壞了,于是滿屋頂?shù)叵仆咂瑴?zhǔn)備逮人,結(jié)果祁峰沒找著,倒是在其中一間房內(nèi)看見了一個背影窈窕的“女人”正在彎腰洗臉,。就在她準(zhǔn)備放闔上瓦片繼續(xù)去下一間房查看的時候,那個“女人”抬起頭來,赫然露出了一張男人的臉,她荊小羽嚇得三天沒吃下飯。
周厲看了眼正在揚(yáng)手讓店小二再來一碗米飯的小人兒一眼,對此抱有極大的懷疑,然而幾天后,他們果真在荊小羽所說的那家花樓里逮到了丁愷。
“你們,你們是誰,究竟要干什么???!”
周厲從花樓里一堆驚叫著花容失色的鶯鶯燕燕中將人帶出,丁愷插在頭上的珠釵搖搖欲墜,發(fā)髻散亂,臉上厚厚的脂粉裂開,露出驚惶恐懼的神色。
包庇他的是他在這里的一個老相好,謊稱“她”是老家生病的老娘,近日才接了來照顧,花樓里亂成一鍋粥暫且不提,他丁愷被綁了手腳一腳踹進(jìn)了車廂里,周厲掀開眼簾,黝黑的瞳仁上凝了一層薄薄的光刃,自眼角斜飛而出:“你殺了秦鐘?”
“不、不、不,不是我,我冤枉??!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丁愷掙扎著身子扭動了幾下,額頭在車板上磕嗑得地砰砰響,荊小羽原本蹺翹著二郎腿打算看好戲,此刻感到自己的額頭也有些痛了,不自在地放下腿,瞅了身邊氣勢凜冽的周厲一眼,不著痕跡地朝馬車外移去,。周厲一抬撩眼眼皮子盯著她:“要去哪里?”
同時,周厲抬腳踩住丁愷的肩窩,后者頓時凄厲地慘叫嚎起來,荊小羽僵住身子,企圖露出燦爛雪白的八顆牙齒燦爛地笑,未果,僵硬道:“兇手都已經(jīng)找到了,我可以走了吧?”
“我真的沒有殺秦鐘……啊!”
周厲盯著荊小羽一動未動,被他踩在腳底下的丁愷卻突然更加慘叫得更加厲害起來,荊小羽她當(dāng)即沒出息地哆嗦了一下,手忙腳亂地壓住被撩起的車簾:“我、我、我,我只是想幫你擋風(fēng),呵呵。”
周厲于是移開視線,聲音里甚至帶著點兒愉悅,的低頭朝丁愷道:“別緊張,就是聊聊天,你若是真想當(dāng)個女人,我也可以滿足你?!?/p>
說著,周厲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隨意地拋了兩下,刀鋒從荊小羽眼前刮過又貼著丁愷的頭皮砰鐸的一聲插進(jìn)了馬車的木地板里:“我這人沒別的優(yōu)點,就是好說話?!?/p>
“?。∥艺f,我說,我什么都說!”馬車?yán)锒溉簧鹨还赡蝌}味兒,丁愷的頭頂禿了一塊,鼻涕眼淚糊了滿臉,臉上的胭脂花花綠綠的,看著著實駭人,他喊得嗓子都差點啞劈了,忙不迭地道出了真相。
秦鐘生前曾因為生意上的事跟丁愷起過爭執(zhí),丁愷氣得砸了盤子,等秦鐘走后,發(fā)現(xiàn)他遺落了一支珠花,他原本還嗤笑秦鐘是個老婆奴,但是一拿到珠花一拿到手里,他就覺得有問題。
這支珠花的大小、材質(zhì),跟分量有極其細(xì)微的偏差,這點兒偏差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發(fā)覺,但他這人別的本事可能差點兒,唯獨(dú)手上掂量的功夫了得,經(jīng)過一番研究之后,他果然發(fā)現(xiàn)了機(jī)括,里面中空的部分塞了張字條。
他本想以此要挾秦鐘,卻不料還沒來得及,那人就被殺了,。他直覺事情跟這張字條有關(guān),甚至想過自己會因此惹禍上身,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前來殺他的人竟然就是秦鐘本人!
“秦鐘根本就沒有死!”丁愷突然崩潰地叫道,“要不是我提前早有防備,說不定就遭了毒手了,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非要?dú)⑽遥抑荒芴?,逃去一個他想不到的地方……”
原來你是周將軍啊
屬下從丁愷身上果然搜到一張字條,是秦鐘的筆跡沒錯,周厲看了一眼上面的內(nèi)容,臉上變幻不定,然后撩開車簾,跟屬下耳語交代幾句,這才又轉(zhuǎn)身回來。
丁愷已經(jīng)嚇暈了過去,荊小羽小心地覷了覷周厲他的臉色,好聲好氣地商量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秦鐘字條上寫的不算什么大事,周厲把它交給屬下處理就可以了,他接下來要做的是徹查殺害秦鐘的兇手。
按理說,這的確沒有荊小羽什么事了,再加上又多了一個丁愷,馬車上實在有些擠,但周厲的眉頭卻一下子皺擰了起來,目眸光飛刀似的往她身上扎,嘴上陰陽怪氣不陰不陽地道:“走去哪里,找你的祁峰小少爺?欠我的銀子還沒還呢。”
荊小羽垂頭捏著自己的手指尖,想了想,將身后的包袱解下來遞給周厲,戀戀不舍道:“這些真跡我不要了,行嗎?”
你這樣不忠不誠的擁躉者,周將軍是絕對不會喜歡的,你知道嗎!
“鐵焰!”周厲突然爆吼一聲,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出去來,“去秦府!”
于是,完全無視眼神莫名的荊小羽和被震醒又飛快閉上闔上眼皮裝暈的丁愷,馬車即刻掉頭直奔秦府而去。
因死得蹊蹺,秦鐘雖已入殮蓋棺,但還尚未下葬,秦夫人一身素縞,眼圈泛紅,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慢羸羸弱弱地走出來。
“周將軍?”對于周厲的再次造訪,她著實感到驚訝,忙要行禮,被周厲虛虛一扶,“夫人不必多禮。”
“周將軍?”荊小羽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倏地轉(zhuǎn)過頭,漂亮的桃花眼瞪得極大,“哪個周將軍?”
周厲傲嬌地哼了一聲,對于她眼底陡然躥竄起的火花非常滿意,她荊小羽撲到他的身前,幾乎是踮著腳尖要貼到他的臉上去,激動得的聲音都發(fā)顫了:“原來你就是周將軍!哇——”
朝荊小羽微微抬了抬下巴,周厲期待著她的仰慕和崇拜,心臟還不受控制地的小小猛跳跳躍了幾下,然后就聽她道:“哇,好黑哦?!?/p>
站在身后的鐵焰低著頭,肩膀一個勁兒地抖,周厲……周厲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她就是這么崇拜他、,仰慕他,狂熱盲目地喜歡他的嗎?!
周厲面無表情地將荊小羽撥弄到身后,眼不見心不煩,然后跟秦夫人表明來意,他并沒有和盤托出,只道帶了生前跟秦鐘有過節(jié)的丁愷,讓他來給故人陪個不是。
丁愷只是個噱頭,周厲的真正目的是想開棺驗尸。,之前周厲來秦府看過秦鐘,當(dāng)時他的確是死了,可后來丁愷的樣子也不像是撒謊,那要么是兇手故意假扮成了他秦鐘,要么,他秦鐘是假死。
當(dāng)天夜里,鐵焰用迷香將秦夫人及府上一干下人迷暈,周厲在棺材上輕拍了兩下,似是安慰昔日的部下,然后猛地用力,一把掀開了棺蓋。
腐臭的氣息撲鼻而來,人的確是死了,很多地方都開始腐爛,周厲將棺蓋嚴(yán)絲合縫地合闔上,給他上了一炷香,然后悄無聲息地離去。
及至自己的房門外,周厲聽見里面?zhèn)鱽硪魂嚫O窸窣窣的聲音,這是進(jìn)賊了?他也不急著進(jìn)屋門抓人,抱臂懶洋洋地靠在窗前,等里面的人翻窗而出時,直接抬手拽住了那人的衣領(lǐng)子,后者像個受到驚嚇的小動物般哆哆嗦嗦地扭過頭來,大眼睛濕漉漉的。
果然,是荊小羽。
白天吃飯的時候,她就一直盯著他自己……盛飯的碗,趁別人不注意還湊到他的跟前咬耳朵:“你用過的這個碗,能不能送給我?”
因此,入夜后,趁他不在時,她進(jìn)房里當(dāng)“小老鼠”一點兒都不奇怪,只是……她荊小羽看清來人后立刻挺直腰板兒惡人先告狀了:“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biāo)廊说???/p>
“這么說,還是我回來得的不是時候了?你……”周厲的視線移到她懷里抱著的物件上,臉上騰地的一下子燒了起來。
黑燈瞎火的,荊小羽看不清楚,只以為是幾身尋常衣裳而已,可周厲的夜視能力卻好得很,好得此刻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摳出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咆哮道:“你捧著我的貼身衣褲干什么?!”
“什什什什么什……什么?!”周厲臉上的火星子直接燒到了荊小羽的身上,腦子都要燒糊涂糊了,“你這個變態(tài)!怎么什么都亂放!”
她這絕對是倒打一耙的祖師爺,周厲剛要把她拎起來胖揍幾下,寂靜的黑夜里陡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走吧,荊小羽
丁愷,連同看守他的兩個下屬,全部不見了。
也不是痕跡全無,起碼他們的衣裳還都在,就像是被人脫下來隨意丟在地上了一般,其中兩個下屬的衣裳干干凈凈,而丁愷的那件,幾乎被撕成了片,上面全是未干的血跡,就連地面都殷紅了大片,更詭異的是,血液流過的地方還像是沸騰了一般,滋滋地的冒著泡兒。
夜風(fēng)撩過,掛在外面的白紙燈籠搖晃起來,花木扶疏,被蒼白的燭火拖拽出張牙舞爪的鬼魅模樣,似乎張大嘴發(fā)出了猙獰的笑聲,一股寒意爬上了每個人的脊背,刺透皮膚,扎進(jìn)血肉,滲入四肢百骸。
荊小羽下意識地拽住了周厲的褲腰,抖得跟只鵪鶉似的:“鬼鬼鬼鬼嗎鬼……鬼嗎?”
“別怕,化尸粉而已?!敝軈杽t是自然無比地伸手遮住她的眼睛,順勢將她人的腦袋扣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讓她去看這一地的血腥,手指在她單薄的脊背上輕輕拍了拍,“這么做是想要掩飾尸體上的傷口,你……”
說著,他冷不丁看見她手里幾乎揉成了咸菜葉似的內(nèi)衣褲,聲音陡地高了八度:“你怎么還抱著?!”
“喀咳?!备谥軈柹砗蟮蔫F焰看清荊小羽手上抱著的東西后,抬頭望望天,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尖,哎呀,今夜月色太撩人。
荊小羽反應(yīng)過來后,一把將衣裳扔到地上,雙手一個勁兒地在自己的衣角上搓,仿佛沾了什么毒物一般,她這副嫌棄的姿態(tài)讓周厲不高興了:“誰準(zhǔn)你扔的,撿起來!”
“你不讓我抱,又不準(zhǔn)我扔,難道要我用嘴含著嗎么?”
天地良心,荊小羽只是陳述事實而已,也不知周大將軍腦補(bǔ)了些什么,一張臉紅得都發(fā)黑了。他,二話不說,一只手撿起衣裳,一只手扛了荊小羽就走:“今天不教訓(xùn)教訓(xùn)你,你就不知道我是誰……”
當(dāng)夜,荊小羽沒能回自己的房間。
不過,也沒發(fā)生什么可怕的流血事件,她被周厲點了穴道丟在柔軟的床榻上,他則直接搬了把椅子守在床前,就那么將就著睡了一晚,也不知是誰在教訓(xùn)誰。
次日一早,周厲神清氣爽地醒來,荊小羽眼睛下面眼底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蹲在他的眼前,得意洋洋得意揚(yáng)揚(yáng)道:“你的功夫也不怎么厲害嘛?!?/p>
周厲沉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不會這一晚上都在沖穴道吧?”
“對啊,怎么了?”荊小羽喜滋滋地點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周厲是怕她半夜出意外才將她擱在眼皮底下看著,可是她……可能是眼睛瞎了吧。
周厲扶額:,“沒怎么,你高興就好。”
早飯過后,周厲向秦夫人辭行,沒有人提及隊伍中少的那幾個人。
出秦府的大門時,荊小羽朝后看了一眼:“不查了嗎么,我覺得兇手就在府中。”
周厲沒回答,只是突然用拇指摩挲了下她眼睛下面眼底的暗影,黝黑的瞳仁里難得露出些不舍的情緒來,連帶著整個人身上的棱角都似乎柔軟了,看著她荊小羽傻乎乎瞪他的樣子,猛地將她扣進(jìn)懷里抱了抱,這個擁抱溫暖、,有力,一觸即放。
“這個案子與你無關(guān),走吧,荊小羽?!敝軈柵呐乃念~頭,轉(zhuǎn)身吩咐鐵焰道,“送她回去,務(wù)必保證她的安全。”
為什么送我花
鐵焰帶走荊小羽后,周厲挑了兩個身手利索的下屬,扭頭又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秦府。
連荊小羽都能看出古怪,他怎么會看不出,而且就當(dāng)時的情形來看,他們趕去的速度太快,兇手還沒來得及處理現(xiàn)場,兩個下屬應(yīng)該是被一招斃命,且致命傷在脖子以上,衣裳沒有丁點損壞,但丁愷就慘烈多了,他幾乎是被活活虐殺。
兇手不像是殺人滅口,更像是復(fù)仇,如果丁愷撒了謊,他就是殺害秦鐘的人,那么,被報復(fù)可以理解,但如果他沒有撒謊呢,躺在棺材里的人的確死了,但那個人真的是秦鐘嗎,畢竟身上的腐爛可以遮蓋很多特征。
周厲帶人暗中觀察了幾日,府中看上去一切正常,秦夫人大多時間都在擺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沒有人像是隱世高手的樣子。,周厲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方向錯了,也許兇手不是秦府的人呢?
周厲一邊觀察,還一邊分心地的想著,鐵焰為什么還沒有回來,按理說早該到了,不知道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周厲莫名開始焦躁起來,如此又過了兩日,就在他打算帶人離開的時候,荊小羽來了。
她像只蝴蝶一般無聲地落在身旁,手上還捧握著一捧花,小巧的下巴尖半隱在花束里,于撩起發(fā)絲的微風(fēng)中,側(cè)頭沖他嫣然一笑。
明眸似湛湛碧水,瀲滟動人,雪膚如瑩瑩白玉,吹彈可破,在那一瞬間剎那間,周厲仿佛在一片層疊盛開的搖曳桃花中,聽見了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咚,咚,一下又一下。
“吶,給你?!鼻G小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人的眼神里似有一簇火光在跳躍,落在哪里,哪里就火燒火燎地發(fā)燙,。她略有些無措地?fù)芘チ艘幌伦ザ叺陌l(fā)絲,一只手將花束遞推到他的眼前,順勢搖了搖,晃斷了他發(fā)直的眼神。
“喀咳,為什么要送我……”待回過神看清被遞推到眼皮底下的花束時,他硬生生地將那個“花”字咽了下去,旖旎頓消,“不是,荊小羽,你抓一把快要爛掉的花送給我是什么意思?這花臭就罷了,還長得這么丑,狗尾巴也比它好看吧,你追人能不能多少上點兒心?”
然后,他一臉嫌棄地接了過去,鬼使神差地聞了一下,然后打了個噴嚏。
荊小羽一臉不在的狀況外:“你在說什么?我就是想告訴你,這是我從秦夫人房間里找到的?!?/p>
真迷之尷尬。
片刻后,周厲突然暴躁起來,壓抑著聲音在荊小羽的耳邊咆哮道:“我不是讓你走了嗎,又回來干什么?鐵焰呢,被你用化尸粉化掉了嗎?”
“鐵焰被我甩掉了。”荊小羽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伸手摳了摳耳朵,將灌進(jìn)去的魔音統(tǒng)統(tǒng)倒出來,“我說你能不能抓住重點?重點是秦夫人會用藥,所以,那天你們下的迷魂藥,可能對她根本不管用,她的嫌疑非常大?!?/p>
周厲用黝黑的眼睛瞪著她,她點了點被他攥在手里枯萎腐爛的小丑花:“覺明花,制作化尸粉的輔助藥材之一,當(dāng)然,你可能不認(rèn)識?!?/p>
周厲的確是不認(rèn)識,事實上,他也潛入過秦夫人的房間,卻因此忽略了這條重要線索,他的眉峰一下子緊鎖了起來,只聽荊小羽又道:“另外,我在秦夫人的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一條密道,里面囚禁著一個人,昏迷不醒?!?/p>
隱世高手
這日傍晚時分,秦夫人飯后照例去花園里散步,周厲跟荊小羽趁下人不備,一個鷂子翻身越窗而入,。周厲反手將窗子關(guān)好,轉(zhuǎn)身看見荊小羽正在撥弄梳妝臺上的機(jī)關(guān),一把將人拉帶到了身后:“我來?!?/p>
荊小羽看著擋在身前的高大身軀,心里像泡了蜜水一樣甜,周厲問她為什么去而復(fù)返,她刻意避開了,那種一路上心心念念的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思念像野草一樣瘋狂地的蔓延。她總說喜歡祁峰,可離開這么久,她竟然從來沒有想起過那人,反倒是眼前的人,不知從何時起就霸道地闖入她的眼,占了她的心,她很想他,所以,她回來了。
在荊小羽想入非非的時候,周厲已經(jīng)打開了機(jī)關(guān),梳妝臺朝一側(cè)移開,地板上露出一個洞口,他下意識地反手去握荊小羽的手,卻見對方正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發(fā)呆,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周厲莫名:“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鼻G小羽伸出狗爪在他的后腰上摸了一把,“好有力的感覺,哇,手感也好?!?/p>
周厲身子剎時一僵,感覺整個人不合時宜地的燥熱起來,又羞又惱,半晌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紅著耳尖將她的手抓緊了,惡聲惡氣地道:“我身價高著呢,剛剛摸的這一下把,你一輩子也還不起……算了,過后再跟你算賬,小心腳下的臺階?!?/p>
臺階斜斜而下,大概約十幾級就到了底,略微一轉(zhuǎn),還有扇個小門,周厲一甩火折子,看清了里面的情況,跟預(yù)想的十八大酷刑不同,除了沒有燈燭,這里布置得的跟尋常房間沒有兩樣,桌椅床榻,杯盞碗碟,一應(yīng)俱全。,床上臥著個身形瘦高的中年男子,衣著華麗,質(zhì)地上乘,但腳腕上卻扣著兩道長長的鎖鏈,他可以在室內(nèi)自由活動,但是卻走不出去的長度。
微妙的違和感讓周厲皺了皺眉頭,他走近細(xì)看,面色陡然一變,這人是秦鐘!
“怎么了?”一直注意著他的荊小羽見狀,立即問道,。
周厲抿了抿唇:,“先把他救出去再說,他應(yīng)該是中了迷藥……”
他話未說完就見荊小羽突然蹲下身,也不知從哪里掏出根銀針,在鎖眼里撥弄幾下,咔嗒咔噠一聲,扣在男人腳腕上的鎖鏈便脫落了,。
荊小羽抬頭看周厲他,眼里帶著股小得意:“我厲害吧?”
不知怎的么,周厲忽然就想狠狠地抱著她親一口,頓時一陣口干舌燥,他別扭地移開眼:“起來,走了。”
然而,兩人剛帶著秦鐘鉆出地道板,門吱呀吱嘎一聲,一身素縞的秦夫人推門而入了,六目相對,均是一驚,下一瞬,白衣翩然,掌風(fēng)鋒迎面刮過。
,周厲一把將荊小羽拉帶開,同時旋身迎上,長腿朝著秦夫人橫掃而去。
“想不到夫人還是個不出世的高手,周某失敬了?!敝軈栕焐险f得的客氣,招式卻彪悍悍厲凜冽,秦夫人身手詭譎飄忽,一時也不落下風(fēng),。
荊小羽想要上前幫忙,被周厲目眼光一掃,厲聲喝止:,“帶秦鐘走!”
“你就知道兇我!”荊小羽跺了跺腳,心下焦急,卻也聽到了府上下人們的腳步聲,知道不宜久留,咬了咬牙,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把將秦鐘甩在背上,在周厲的掩護(hù)下奪門而出,一路朝著兩人計劃中約定好的地方狂奔。
真相大白
“是你殺了丁愷和我的兩個屬下?為什么?”
“丁愷?那個見利忘義、心胸狹隘、狠毒的畜生,幾次在生意上輸給老爺就痛下殺手,簡直死有余辜?!鼻胤蛉搜壑斜某鲆荒ê堇钡膮柹?,“周將軍,丁愷殺死我家老爺,我為老爺報仇,何錯之有?至于你的兩個屬下,誰讓他們護(hù)錯了人呢?!?/p>
秦夫人癱倒在地,說完,低頭吐出一口血水,星星點點地濺在雪白的衣襟上,看上去柔弱凄美,但周厲卻只覺得心慌,總覺得哪里不對,。
電光石火石間,他猛然記起,秦鐘是因腿部受傷才退隱,他有半條腿,是假肢,可是,剛剛被荊小羽帶走的那人,倘若是假肢,何必用鎖鏈捆住?
“秦鐘死了?!鄙碜用偷鼗瘟艘幌拢軈柕哪X海里有片刻的空白,手指不受控制地的微微發(fā)顫,“被你囚禁的人,是誰?”
“囚禁?”秦夫人捂著胸口嗤笑一聲,“那是我家老爺?shù)陌?,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他自幼生了怪病,見不得光,病發(fā)時力大無窮,嗜血如魔,。老爺心疼胞弟,又擔(dān)心他跑出去為禍,將他關(guān)在地下,也是不得已……周將軍,事到如今,多說無益,殺人償命的道理我懂,但我不后悔,只希望你能念在跟老爺昔日的情分上,幫他照顧下秦風(fēng)。”
說罷,她想要抽劍自刎,卻被周厲一腳踢飛,順勢點了她的穴道:“不,人不是你殺的,丁愷死狀慘烈,仿佛被人活生生地撕碎了,殺他的人,是秦風(fēng)。,你只是幫忙毀尸滅跡,對吧,秦夫人?!?/p>
他的話語不是疑問句,而是簡單的陳述,秦夫人驚愕地瞪大了眼,。
周厲看見她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對了,當(dāng)即再顧不得多言,將她丟給屬下,自己飛身而出。
到達(dá)跟荊小羽約定的地方,他卻沒有見到人,只在地上發(fā)現(xiàn)了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血跡,然后在河邊,戛然而止。
“小羽,荊小羽!”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掐住了咽喉,再也喘不上氣來,周厲覺得自己要瘋了,他幾乎是一頭栽進(jìn)了水里,不停地?fù)荛_水浪,發(fā)瘋似的搜尋她的影子,可是沒有,都沒有,“啊——”
你跟他們不一樣
“喂,黑皮?!?/p>
周厲站在水中,冰涼刺浸骨的水流層層拍蕩著他的腰際,他渾身濕淋淋的,頭發(fā)上的水珠沿著額角棱角分明的線條淌下來,他的眼角很紅,睫毛濕漉漉的,扭頭看著蹲在河岸上小小的人兒,眼角頓時一熱,似乎有什么滾燙的東西流了下來。,他張了張嘴,嗓子卻像是痙攣般地卡住了,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黑皮,周厲?”荊小羽原本還想笑話他兩句怎么這么不穩(wěn)重,但見他站在河中央半天沒動,突然有些心慌,起身朝水里跑去來,“你在那里干什么,快上來呀,哎呀!”
嘩啦!
荊小羽被周厲一把帶進(jìn)了河里,整個人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和壓抑的粗喘。
“怎么回事?”周厲的聲音很啞,視線滑劃過她脖頸上的一道血痕時,手抖了一下,抱著她的手臂更緊了緊,眼中是疼惜和無措,“疼嗎?”
其實挺疼的,但荊小羽不敢說,她滿不在乎地拍拍周厲的脊背:“就是不小心被那人抓了一下,我很快躲開了,沒事,沒事,你別緊張?!?/p>
“路上的血跡是怎么回事?”
“是鐵焰跟那個人流的,不過,還好,不算嚴(yán)重?!?/p>
荊小羽說,她走到半路,那人就醒了,爪子跟鐵鉤似的撓了她一下,幸好她躲得及時,也幸好鐵焰趕到得及時,三個人邊打邊跑,費(fèi)廢了好大力氣才把那人給捆了,。還沒等安頓好呢,她就聽到周厲在大喊大叫。
周厲不說話了,低頭去親吻荊小羽脖頸上的傷口,用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咝嘶……別,好疼,啊、啊、啊,嗯!”
安頓好秦風(fēng)后剛好剛趕來的鐵焰:“……”將軍,你在做什么?!
“你,你別叫,閉嘴!”周厲也有些尷尬,荊小羽的叫聲讓他顯些有些控制不住,狠狠地在她的唇瓣上啃咬了一口,對方才終于安靜下來。
,他將她抱上岸,一邊邊彎腰將她衣裙上的水?dāng)Q干,一邊說道:,“荊小羽,跟我走吧?!?/p>
“嗯?”荊小羽用手摩挲著發(fā)麻的嘴唇,臉上掛著傻乎乎的笑,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周厲又親了親她的額頭,純黑的瞳仁無比認(rèn)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以后就跟在我的身邊吧,好不好?還是說,你還喜歡著祁峰……”
“祁少爺?”荊小羽莫名聽出些酸意,抓了抓耳朵,忙安撫道,“不一樣,我喜歡他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就像我也喜歡鐵焰,喜歡其他美好的事物一樣,但你不一樣?!?/p>
周厲的心口怦怦直跳,啞聲追問:“哪里不一樣?”
“你長得又不好看,而且這么黑、,這么兇,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哪里好,可我就是想跟著你……”
荊小羽侃侃而談,本來還非常激動的周厲卻越聽越臉越黑,青筋越跳越高,最后直接將人摟過來,以吻封唇。
兩人緊緊相擁,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甜蜜而密不可分的影子,月色朦朧,夜風(fēng)撩人,風(fēng)景恰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