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玉瑩

圖｜查 理

1

夏日的太陽特別毒，一股股熱浪直撲到大海里，“滋滋滋——”慢慢地又升到天空中。一只小鳥熱得暈了頭，干脆直接一頭扎到地面上，耷拉著翅膀，不飛了。

偏僻的海島上，有一戶漁家的煙囪里正冒著一陣陣香味，如果使勁吸上飽飽的一口，嘴巴里就好像吃到了海的味道。

“小水，幫媽媽把漁網(wǎng)曬一下?！?/p>

“知道啦。”

小水很認真地將漁網(wǎng)搭在桿子上，鋪平、展開。這時一只小螃蟹躡手躡腳地爬到漁網(wǎng)上，大概想要在高處吹吹海風。它好像生怕被小水發(fā)現(xiàn)，爬著爬著，還不時停下來，偷偷瞄上幾眼。

可是它運氣不夠好，還是被小水抓了個正著。小螃蟹用它的螯足死死拽著漁網(wǎng)，卻不敵小水的手勁大，小水抓著殼兒一點點兒地把它拽下來。

小水瞧這只螃蟹垂頭喪氣的樣子，動了動小螃蟹的“馬甲”說：“和我玩一會兒吧！”小螃蟹卻挪了挪身子，把小水的大拇指狠狠夾了一下。小水痛苦地“哦”了一聲，趕緊將小螃蟹放回沙灘上。小螃蟹跑掉了，踩著沙地，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好像在一邊跑一邊笑。

夕陽落下，小水按照媽媽的吩咐，要抓緊時間將晾著的魚收回家，卻發(fā)現(xiàn)那只白色的海鳥又來偷吃了。每次都是媽媽一邊嘴里罵著，一邊用竹竿轟趕。這回媽媽不在，小水急忙地跑過去，揮動著手臂去趕它。這只海鳥卻一點兒也不怕小水，飛起來繞了一個圈又落下，愣頭愣腦瞅著她，嘴里還嘟嘟地叫著。

小水張開雙臂，扮成小怪獸的樣子嚇唬這只不知好歹的海鳥?？蛇@只海鳥倒好像要向小水挑釁似的，一步一步傲慢地向那一大堆正在曬著的魚靠近。小水生氣了，提高嗓門，胡亂揮舞著雙臂。

這只貪吃的胖海鳥瞅了一眼小水，發(fā)出“哦哦哦”的聲音。小水來了興致，悄悄地挪到海鳥后面，捏捏嗓子輕輕地“哦哦”著。海鳥嚇了一跳，也附和著“哦哦”。小水興奮極了，使出吃奶的勁兒應和著。海鳥似乎遇見了對手，挓挲著羽毛，“哦哦”聲比小水還大！

小水這下更來勁兒啦，一邊拍著手掌一邊使勁兒“哦哦”地喊著，發(fā)出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這回，可真的把海鳥嚇飛了。

和海鳥嬉鬧后的小水靜靜地坐在夕陽的余暉中，望向橘紅的海平面，她等待著出海的兩位少年。

2

黑豆和海生都是十三四歲的孩子，他們從小就住在海邊，是地地道道的漁家人。大概黑豆和海生4歲的時候，鄰居家的一個小嬰兒出生了，她哇哇大哭，淚珠子掛在濃密的眼睫毛上，黑豆和海生看著這個肉乎乎的小不點兒入了神。這就是小水。

所以小水自打有記憶起，就一直是跟在兩個哥哥屁股后面轉。哥哥們到哪里，小水就會在哪里出現(xiàn)。小水喜歡跟哥哥們一起玩，因為哥哥們總能帶給小水不一樣的世界，不像那群女孩子們整天懷里抱著布娃娃，沒意思。

起初兩位少年怎么也不允許小水加入他們的隊伍中，最終耐不住小水的執(zhí)著勁兒，于是兩個人的小團體變成了三個人。

每年暑假少年們都會跟隨父親們出海?？墒桥⒉荒茈S男孩們上漁船，力氣小，幫不上什么忙。所以小水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等待兩位少年歸來，講講他們捕魚所遇到的事情。

“喂——你們回來啦——”小水扯著嗓子喊。

小漁船從海平面上緩緩出現(xiàn)，越來越清晰。小水松口氣，好在天黑之前回來了。每次兩位少年出海，小水都擔心不得了，生怕兩個哥哥有什么閃失。

黑豆靈活地從漁船上跳下來，帶著一股海的鮮香味兒，興奮地跟小水招手：“我回來啦！”他背著滿滿一筐的魚，里面還有海帶、蝦虎、小蝦。又瘦又黑的黑豆穿著一件發(fā)黃的背心，褲腿角還滴答地落著海水，光著腳丫就跑到小水跟前，黝黑的臉龐露出大大的白牙：“你看！”

小水蹲下來將手伸進去想要抓一條，大魚“嗖”地從她手里滑溜掉了，還用尾巴吧嗒吧嗒把好多大水珠子掛在小水的臉上、身上。黑豆看見小水這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扯著粗粗的嗓門：“這魚勁兒可真大！”

這時海生背著一摞漁網(wǎng)、提著一個空桶子悶悶不樂地從他倆身旁走過去，臉色黑得難看，恨不得五官都扭巴到一起了。

黑豆喊道：“海——”生字還沒有喊出來，海生卻使勁瞪了黑豆一眼，一股氣從眼神里幽幽地冒出來，拽了拽自己的衣角，不吱聲地背著一摞空漁具回家了。

小水傻了，撓了撓腦袋：“你倆今天出海還是好好的，怎么回來這樣啦？海生哥哥怎么沒有打到魚？”

黑豆打斷她的話：“女孩子不要瞎猜啦！海生那倔驢脾氣是跟我賭氣呢。”

天微微見涼，漁家的燈火也亮了起來，很快，大人們也將漁船綁好了，媽媽們催著家人們回家吃飯。

“爸爸打的魚來啦！”媽媽從廚房里端來一鍋熱騰騰又鮮美的黑魚湯。濃稠的奶白色魚湯冒著香氣竄到每個人的鼻孔里，鮮味讓人直流哈喇子。可是小水一直在想海生哥哥今天怪異的表現(xiàn)，看見一條肥美的大魚在眼前，心里頭更是好奇。她拿起碗飯，像小狼一樣，左扒拉飯，右扒拉菜，一個勁兒往嘴里送。大白米飯粒還掛在嘴角上，小水就喊著：“媽媽，我先去海生哥哥家一趟！”

“哎？這孩子你倒是先把飯吃干凈了??！”

小水飛快地往海生哥哥家奔去，路上瞧見一個胖胖的人影靜靜地立在沙灘邊，這個背影準是海生。

“海生哥哥，你不在家里，在這兒干嗎？”

海生坐在岸邊，望向微微發(fā)閃著波光的海面，隨手拾起石子往海里扔去：“沒事，就是吹吹海風?！?/p>

小水皺著眉頭在想如何說下一句。

“你怎么啦？”海生看見小水在旁邊咬著指甲不說話。

“我感覺你今天出——?！孟瘛毙∷掏掏峦隆?/p>

“不順利？”海生哥哥故意補充道。

小水覺得好像哪里說的不好：“不是的，不是的，別這樣說，不好?！蓖Ａ艘粫盒∷€是好奇地繼續(xù)問：“黑豆哥哥今天跟我說，你跟他賭氣啦？”

海生聽了反倒來氣了，不愛說話的他倒是“啰唆”起來：“誰跟他賭氣？黑豆偷偷用魚叉跳進海里捕魚，他不聽我勸，在船上好好捕魚不好嗎？非要跳下海里抓魚，這不危險嗎？一旦發(fā)生危——”海生覺得自己說的不對，朝地面呸呸呸三聲又繼續(xù)說，“我怕，哪怕他是我們小伙伴中水性最好的，可是我依然怕他發(fā)生危險，可他呢，就是不聽！”

小水想起來海生如此緊張黑豆是因為和他的經(jīng)歷有關。海生的哥哥和黑豆很像，也喜歡拿著叉子在海里叉魚，他的哥哥說自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叉魚小子，可是有一天他跳下海里，就再也沒有游上來。

海生害怕，害怕最好的朋友也會像哥哥那樣。

“可是你們倆是多好的哥們兒，就別生氣啦，說一下就好啦！”小水安慰海生哥哥。

海生望向黑豆家的漁船：“我才不再說了呢！他才不會聽我的呢！多么犟的一頭牛！”

“那——你倆——也不能——不說話??！”小水小聲嘟囔著。

3

第二天黑豆家和海生家的漁船剛到岸，黑豆就飛快地拎著一大桶魚第一個跑下船，而海生慢吞吞地最后一個回家，兩個人都好像有心事似的。

正巧小水從同學家回來，遠遠地就看見黑豆偷偷摸摸地在往海生家的魚池里倒東西。一只只活蹦亂跳的大魚銀閃閃地透著亮從黑豆的桶里跳出來，一個高高的起跳又穩(wěn)穩(wěn)地落在海生哥哥家的魚池里，“撲通撲通”，一大桶蔫了的魚全部在大魚池里活潑潑地游起來，瘦小靈巧的身影時不時左看看右看看，像猴一樣機敏。

小水悄悄來到黑豆哥哥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黑豆嚇得一哆嗦，手里的桶掉到海生家的魚池里，回頭一看：“我的天，我的小祖宗！咱能不能走路帶聲音啊，可嚇死我了?！?/p>

小水像抓到了“小偷”，故意提高嗓門很正經(jīng)地“審問”：“偷偷摸摸在這干什么呀！”

黑豆指著魚池“威脅”著小水：“今天的事情，你就當什么也沒看見，千萬不能告訴海生！”

小水死死地盯著黑豆：“你不聽海生哥哥的話，執(zhí)意跳到海里就是為了多給海生哥哥魚？”

黑豆掐著腰開始“嘚瑟”起來：“你也知道海生雖然學習好，但是捕魚可比不上他的學習成績，他家捕的魚少，賣的魚錢也少。你黑豆哥哥眼睛‘毒’，在海里游得那是比魚還快呢！看見魚群，準瞄住，一叉，魚就來啦?！焙诙拐凑醋韵驳乇犬嫷?。

“可是你倆鬧誤會啦！”

黑豆沉默了一會兒，又笑著說：“沒事，就我這嘴巴要是沒說好又要惹他生氣了，再說了他那驢脾氣跟他解釋不了！”

小水嘆口氣：“你倆真是連說話方式都一模一樣的?！?/p>

黑豆哥哥不好意思地笑了，“海生那要強勁兒，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不是明說出來怕他心里有負擔嘛，這樣子做也值啦值啦，讓海生家多掙點錢，多好！”

“我不跟你說啦，我得想辦法把我這桶子撈上來，要不然就被發(fā)現(xiàn)了呢！”黑豆哥哥撅著屁股又開始顧著研究如何撈桶了。

4

太陽一旦落到山的后面，天就黑得特別快，一層層浪花拍打在沙灘上，好像在哄著寶寶睡覺，浪花發(fā)出來的聲音是一首好聽的搖籃曲。偶爾浪花還帶來幾份小禮物給沙灘寶寶，比如磨平的小玻璃球、小空瓶子，最常見的還要數(shù)又粗又硬的海帶根了。

小水看見海帶根就稀罕得不得了，喜歡海帶根身上滑溜溜的感覺，小水雙手死死地握住海帶根底部，哧溜一下，胖胖的海帶根在空中跑過一條彎彎的弧線，“撲通”落在沙灘上。小水又拾起沾滿沙子的海帶根往海水里涮涮，繼續(xù)玩耍起來。

這時，小水發(fā)現(xiàn)一個人影在岸邊晃動，像一陣煙，一會兒就沒了。小水使勁揉了揉眼睛，瞪得大大的往岸邊瞧。

海面上的浪花，一陣又一陣地涌來，小水的心里咯噔一下，該不會是海怪吧？一瞬間，曾經(jīng)看過的書里的海怪形象立刻生動了，張牙舞爪，一張大口嘴角還流著從腳下升上來的海水，海菜頭發(fā)隨風飄揚著，順便還撈出幾條魚出來，嘴里發(fā)出惡狠狠地聲音：“我要吃！我要吃！”

“撲——啪！”浪花打醒了小水，回過神的小水吸了好大一口氣，讓自己平穩(wěn)下來：“還是快點回家吧！”

可是仍然聽見漁船那邊有聲音，還有一束微弱的光。

“該不會真的有——鬼？我一定是自己嚇唬自己！”

可是小水的雙腳就像著了魔，一步一步往海邊走去，“撲通撲通”，嗓子眼似乎能感受到心跳的聲音。小水放下書包，脫下鞋，小步小步地邁向海里，似乎一股膽怯與勇氣交疊的浪沖進小水的腦子里，“到底看不看？”小水自言自語。

小水鼓起勇氣慢慢地靠近漁船邊，漁船又老又舊，陷進海里的那部分被海水泡得帶著一股陰冷勁兒，不知是浪的聲音拍打還是船體發(fā)出來的喳喳聲，響個不停。小水看著黑咕隆咚的船，大腦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一些妖怪，越想頭皮越發(fā)麻。

“咕咚——”一個胖胖的身影帶著一束光不靈活地跳到淺水灘上，海水被突然來的壓力攪得失去了它原來的平衡。

一個黑影從黑豆家的漁船上跳下來，小水看著黑洞洞的水紋晃來晃去，天上不知什么時候飛來的海鷗突然哦哦地叫了一聲，嚇得她從嗓子里頭喊出憋了好久好久的恐懼。

一張肉嘟嘟的臉趁著手電筒里發(fā)出的光而顯現(xiàn)出來，他似乎也嚇了一跳，機警地回：“誰？”

小水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海生哥哥！”

海生哥哥疑惑地看著小水：“大晚上你怎么在這兒？”

小水腦袋里瞬間想起黑豆哥哥趴在海生家的魚池邊倒魚的認真樣，有點兒發(fā)黃的白襯衫上突起他直直的脊背，一句“要保密哈！”提醒了小水：“哦，我剛從同學家回來。”

“那趕緊回家吧！”

“可是海生哥哥，你大晚上在這兒干嗎？”小水搶過話頭。

海生哥哥嘴里像含個大棗，說話吞吞吐吐的，小水沒有聽明白：“海生哥哥，你好好說話，平時你也不這么說話！”

海生害羞地撓了撓他的頭發(fā)，頭掩得低低的：“我看黑豆想多捕點魚，我就想讓他安全點兒去捕魚，你看他那魚叉都鈍了嘛！我趁他不在拿回去磨得鋒利一些，這事你千萬別告訴黑豆！我可不想讓他知道。”海生哥哥憨憨地笑著。

“天這么黑，你趕緊回家吧！”

細心的海生將小水送到家門口后，拿著魚叉放心地跑回家了。

海邊的夜晚總是離天邊最近的，伸出手來，似乎能觸碰到天空。小水想起媽媽曾經(jīng)說過一個故事：天上的月亮和大海是好朋友，大海怕黑，月亮就偷偷地鉚足勁兒用自己的光傳遞給大海。從此大海睡得好香，每天呼嚕嚕冒著它的鼾聲。月亮說它會緊緊地擁抱著大海，再也不會讓它怕黑。

5

小水看著海生胖嘟嘟的身影拿著魚叉在朦朧的夜色中前行，又想起黑豆哥哥的叮囑?！八麄z不可以這樣子！”心里頭的小人對著小水說。

“對啊，不可以這樣子，他倆都是個犟脾氣，但都想著對方呢，怎么才能讓黑豆哥哥和海生哥哥像往常一樣說話呢？”小水尋思著，頭發(fā)都讓她撓得炸開了花。

“有了！”

小水跑回自己的臥室里，翻箱倒柜取出她收藏好久的帶著淡藍色邊的信紙，在鵝黃的燈光下，一字一字地用哥哥們的語氣寫道：“別跟我賭氣啦，早上吃點兒熱乎的哈！我們永遠都是好哥們兒！”

小水習慣性地直接在“好哥們兒”的后面畫了一朵花，筆突然停滯在半空中：“哎呀，哥哥們哪里會畫花！”心疼地將寫廢了的紙放在旁邊，不舍得扔，將沒寫的一半小心地裁掉留起來了，又在袋子里拿出兩張信紙，這次小水一直叮囑著自己可千萬別畫一朵花了。

兩張漂亮的信紙寫著同一串可愛的字，小水美美地在夢中看見小水哥哥、黑豆哥哥抱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在海上飄揚著，那么清脆，那么響亮。小水從來沒有睡得這么香。

“哎呀！這都幾點啦！”小水這一晚上睡得很實在，一睜眼大人們都起來忙活了。

小水臉也不洗，牙也不刷，一股腦地跑到媽媽跟前：“媽媽！媽媽！我拿兩份早餐。”

捧著兩份早餐的小水跑到半路，才反應過來忘記帶信紙了。又像一陣風似的，去取。一來一去，時間早已經(jīng)過了一大半。小水看著時間，心里急得恨不得腳上安裝個風火輪：“我得趕緊跑！”

丁零當啷，一個小姑娘往漁船這邊奔過來。

手里捧著兩份熱乎乎的早餐，眼尖的小水看見黑豆哥哥正巧往這趕來。小水這下可著急了，跺著腳，慌了。

小水像只小貓似的悄悄地藏到黑豆哥哥和海生哥哥家漁船附近，等待時機，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迅速爬上漁船將東西放到甲板上。一溜煙的工夫裝作沒來過似的，又跑回到岸邊。

黑豆提著魚桶正準備上船，瞅見甲板上放著一包熱騰騰的早餐，底下還壓著一張信紙，黑豆抿著嘴巴笑，食指點了點信紙，自言自語著：“你這個臭小子！誰跟你賭氣！傻樣！”

“喂！海生！謝謝你的早餐！”黑豆將吃的和信紙舉得高高的給對面的海生看。

海生手里也拿著同樣的早餐和信紙，但細心的海生發(fā)現(xiàn)了端倪，望向對面的黑豆：“黑豆，你看！”手里精美的信紙在微風中擺動。

黑豆和海生互相盯著，愣了一會兒，又看到那個站在岸邊喘著粗氣，正在抹滿臉汗的小水，兩位哥哥會意地笑了。

“謝謝可愛的小水！”漁船那邊遠遠地傳來黑豆和海生的聲音。

小水哪里知道她的秘密早就被哥哥們看穿了，還一直鉚足了勁兒跟著哥哥們招手，偷笑著她也有了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