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汝婷 劉良恒
“我是靠學長‘打招呼進的社團,所以一進去就有靠山?!眲倓傃芯可厴I(yè)的許謙總結(jié)自己加入社團的感受,“我在那里最大的收獲,就是學會了怎么圓滑地搞關(guān)系?!?/p>
“酒過三巡,大家稱兄道弟,動不動就說‘好兄弟多照顧啊,會有一種暗暗攀比的心態(tài),比如你給主席敬了酒,我和你是下一任換屆選舉的競爭對手,那我也要敬酒?!痹S謙形容多次參與聚餐的感受,“那套話術(shù)和玩法,跟官場陋習沒啥區(qū)別。比如喝酒‘你走一圈、我走一圈,比如‘好好干啊,下一屆是你的這種暗示。”
在一些學生組織,溜須拍馬盛行。某高校學生會副主席劉川告訴記者,他擔任校學生會“領(lǐng)導(dǎo)”期間,有部長要求部員記住學生會主席團所有“領(lǐng)導(dǎo)”的長相,在校園里碰上了,不能喊師兄師姐,要大聲喊“主席好”?!坝行┎块L就會去揣摩主席的心思,覺得主動打招呼多了,主席有面子。還有人覺得,想在三百多人的學生會出頭,就得讓主席認識我?!?/p>
劉川透露,一些學生會干部熱衷于聚餐喝酒,更有甚者,吃喝的錢直接拿發(fā)票在學?!靶@文化建設(shè)費”里報銷,“跟公款吃喝一樣”。
最讓許謙印象深刻的是辦了一場校園活動之后,學生會主席請大家聚餐,在一個烤肉店,五六張桌子拼成一個長條,烤肉串從頭擺到尾。到店之后,大家迅速開始互相敬酒,推杯換盞間幾乎沒有人吃烤肉?!拔矣浀米叩臅r候,桌上大概還有幾百個肉串沒人動。但就算沒人吃,學生會主席請吃飯,也要有排場?!?/p>
華北某市學聯(lián)去年舉辦大學生骨干封閉式培訓活動,在某個培訓基地,學生骨干們食宿在一起?!鞍滋鞂W思想政治課,晚上男生就翻墻出去買酒,然后一些男生女生徹夜不睡覺,打牌喝酒玩游戲?!边@位學生會副主席向記者展示了一張朋友圈截圖,圖片顯示,兩位學生“骨干”在培訓期間玩大尺度游戲并拍照發(fā)朋友圈。他坦言,還有一些人會聚餐后在朋友圈曬出酒瓶數(shù)量,稱“今天又喝掉多少多少箱”。
一些大學生和高校教師告訴記者,部分學生加入學生會、社團組織,是懷著“刷簡歷”“拿保研加分”等目的,背離了為學生服務(wù)、因興趣而聯(lián)合的初衷。
“干部頭銜爭得比較嚴重,校研會拉票的事比較多。快接近換屆時,新生就比較積極,沒選上重要職位的,基本就不出現(xiàn)了?!北本┮凰髮W2018屆博士畢業(yè)生張旭說。
“一個最典型的例子是,當不上部長、副主席的干事,基本上大二、大三就走了,因為不能給簡歷增添亮色,也拿不到保研、評優(yōu)加分?!笔茉L的大部分學生干部坦言,能否走上“領(lǐng)導(dǎo)崗位”,一個決定性的因素是“和團委老師、學生會主席走得近不近”。
每年招新也有人塞條子?!霸?jīng)有位老師在招新期間給我塞了個紙條,說‘這個學生是面試時被刷下來的,希望你們部門留著他。他是某某老師的孩子,需要照顧一下?!币晃粚W生會部長透露,“還有個男生,父親是某地官員,換屆選舉時,主席就直接安排他跨部門做了另一個部門的部長。”
除了“拼爹”,還有一種升遷靠“裙帶”?!案飨剳賽?,保你升部長,長得好看也能升部長?!眲倓偖厴I(yè)的本科生林琳說,她所在學校的人文與法學院,一位院學生會主席追求學妹,“他跟學妹說‘你好好干,我?guī)愣嘁娨娎蠋?,當部長沒問題的,后來學妹還真的當上了部長。”
湖南一所理工科大學研究生院副院長彭春華告訴記者,每年學生會快要換屆時,學校周邊的餐館、KTV和各種娛樂場所就爆滿,很多都是學生干部聚會,想“上位”的學生都要活動活動,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主要目的就是拉票?!皼]點經(jīng)濟實力,還真不一定上得去?!保☉?yīng)采訪對象要求,高校學生均為化名)
【原載《半月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