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新疆,大家想到的都是塞外空曠壯美,而且想到最多的恐怕就是和田玉。和田玉是中國的“國玉”,又稱“真玉”。從古至今都受到文人雅士、達官顯貴的一致追逐,然而大家提到玉雕,談到最多的還是蘇州、上海、揚州等地,新疆似乎就只是一個玉料的產地。隨著交通的便利和大眾生活水平的提高,更多的人開始追求精神享受和文化層面,新疆的玉雕事業(yè)也逐漸發(fā)展起來,新疆玉雕已改變有玉無雕的歷史,向著有玉有雕,有玉有派的方向邁進。馬進貴、樊軍民等大師珠玉在前,更有不少新生代玉雕師風頭正盛。
安逸挑戰(zhàn)并存,留住本土玉雕師
新疆玉雕師卞宇杰,他拜師玉雕大師馬進貴,受馬進貴與樊軍民等大師的影響,進步飛速,而且早年也去了很多地方,跟很多大師學藝,很多玉雕師在外出學藝后,大多都留在那里,比如蘇州、上海等,新疆是和田玉的原產地,但玉雕的發(fā)展似乎不像海派、蘇幫那么迅速,然而最后,他還是選擇回到了新疆。卞宇杰自小成長于新疆,環(huán)境對創(chuàng)作的影響是很大的,蘇州的作品很巧,意境很好,是山溫水軟的美好。新疆這邊玉雕師的作品則是大氣、空曠,蘇州玉雕可能是“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的精致,那新疆就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美。
新疆那邊因為自然環(huán)境,早上十點多才上班,晚上八九點太陽還在天上,整體的“生物鐘”似乎都比口里(新疆以外的地方)的慢一些,也安逸一些。那邊的人更簡單、直爽。
“雖然新疆的玉雕工坊不像蘇州、上海那樣多而密集,交流學習不太方便。但是現(xiàn)在交通非常方便,我們有時候買了好料也會去“口里”,和口里的玉匠師傅們交流學習。我是屬于典型的北方人,隨意點、安逸點,節(jié)奏不要太快,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我是最習慣的?!?/p>
卞宇杰更是認為上海、蘇州的玉雕發(fā)展已經很全面很發(fā)達了,要想在那里脫穎而出非常難,在新疆,玉雕發(fā)展的空間還很大。
“想到這么大的一個市場等著我去開拓,這種挑戰(zhàn)性和達成一個一個小目標后的成就感是在蘇、滬很難體驗到的。但是新疆作玉的人,宣傳確實不到位,地廣人稀,工作室比較分散,交流學習也不太方便。不像蘇州相王巷那樣,工作室和工作室就隔道墻,交流進步就很快。但是反過來說,隔得近了,應酬也多,而且風格很容易相似,這一陣蘇州流行雕佛,大家都雕佛,流行雕花鳥,大家都雕花鳥。新疆這邊工作室都比較分散,生活節(jié)奏慢,大家都很安逸,所以平時各做各的,互不干擾,有更多時間可以創(chuàng)作,風格差異大,每家都有自己的特色,偶爾我們會聚一聚,相互交流心得,取長補短,進步也是很快的?!?/p>
找到自己的“點”
一個玉雕師能找到自己的風格是非常難的,然而找到自己的風格之后呢?對于這一點,卞宇杰的想法非常透徹。
“我現(xiàn)在一直在找我的一個點,我的風格。如果我三十歲的作品大家一看就說是卞宇杰的,我會很開心,因為我找到了自己的風格,這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我四十歲的作品大家一看就說是卞宇杰的,那說明保持了風格,但是沒有突破;如果我五十歲的作品大家一看還說這明顯就說卞宇杰的,那說明我退步了。不是說保持風格不好,而是沒有突破就是在走向死亡。一直是一成不變,再美好的東西大家也會審美疲勞。所以我要找的“點”是如何在我的風格上不斷創(chuàng)新,讓我的風格千變萬化又和諧統(tǒng)一?!?/p>
刪繁就簡,直擊靈魂的力量
看卞宇杰的作品,似虛似實,看實卻虛,和新疆給人的感覺一樣,空曠,壯美。
“空間。一定要給藏友們一個念想、一個想象的空間。我以后要做的,是簡化再簡化,不是在省力氣,是把題材最純粹的美和玉料最純美的質感體現(xiàn)出來,題材上點到為止,讓藏友有更多想象的空間。就像中國畫一樣,工筆大部分賣不過寫意,藝術高度也是,寫意也許寥寥幾筆,但更能引起觀者共鳴。比如宋代瓷器,裝飾最少,極簡卻極美。更如,畢加索的畫許多人看起來似乎就和小學生畫的差不多。但他的畫那么貴,最主要的就是他表現(xiàn)的是最原始的‘拙的美好。畢加索不是不會畫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畫,他14歲就畫的像拉斐爾一樣好,但是后來他在努力的、有意的‘拙。”
畢加索本人是這樣說的:“我14歲就能畫得像拉斐爾一樣好,之后我用一生去學習像小孩子那樣畫畫?!彼阅隳芾斫膺@句話,也許你離大師也就更近一步了。許多傳統(tǒng)意義上的油畫帶給你美感,但是你看到它,想到的也只是畫里的情景,畫里的人物。但是畢加索留給觀者的,不是一個具體的人物、一個具象的風景,但是也許你看到這幅畫,會觸動你心里的某一處回憶,它神似你記憶里的某一樣東西、某一個人,讓你透過這幅畫,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曾經的美好、遺憾抑或是在意的人。讓你在不經意間被觸動,甚至潸然淚下。就像盧西安·弗洛伊德為英國女皇畫的畫像,一點都不像,但是女皇奉若珍寶,畫上的女皇似乎是一個受盡了風霜雨雪,不是一年兩年的年景不好,而是一輩子就沒有過過好日子的市井老婦。雖然不像,但是結合女皇的一生來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切入了女王的心靈深處,能激發(fā)起觀眾的深思。
“所以好的作品,不是有多像,工藝多淫巧,而是引起藏友內心深處的共鳴,讓藏友體會作品與材質最純粹的美,這樣才是一件有靈魂的藝術品。”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藝術品的價值應該交由藏友和市場去驗證,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本來也是為了更好的傳承而設立的榮譽,然而卻間接導致了市場的不健康發(fā)展,買大師作品,不看東西,只要證書、要職稱,最好還有合影。國家發(fā)文,以后不再由國家官辦,而是放由協(xié)會性質的機構評選,也就是將大師放歸民間評選,卞宇杰對此倒表現(xiàn)的很淡然。
當年初露鋒芒的卞宇杰,他埋頭創(chuàng)作,只活躍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不曾參加各種展會、評選,他很安逸很滿足的創(chuàng)作、交流、賣貨、再創(chuàng)作,樂此不疲。某一日,他結識了更多同行、藏友,進入了市場的大圈子,他有點迷茫,發(fā)現(xiàn)大家都有很多光環(huán),很多職稱,于是他有點迷茫,年輕好勝的心態(tài)讓他有些許浮躁和急功近利。也有少許偏離自己當初的軌道,現(xiàn)在提到當時那幾年的狀況,卞宇杰不由感慨,當時的浮躁和急功近利反倒事倍功半,反而什么都沒做好,而且讓剛踏入大圈子的他在老朋友、新朋友眼里的好感度大打折扣。一次評選到最后面試的時候,被刷了下來,他如落谷底,做什么都沒有心情,就干脆暫時放下一切,出門游玩散心。心漸漸沉淀下來,安心閉門創(chuàng)作,他在圈子里仿佛沉寂了,但是隨著沉寂,來的卻是榮譽、認可,作品不斷出新出奇,不再浮躁的追逐各種名頭,各種獎項反而接踵而來,直到國石杯獲獎,卞宇杰在抬眼看,自己的作品已和過去是天壤之別,今非昔比。造成這種大變化的,卞宇杰直言,最重要的還是心態(tài),他找回了當時初入圈子前的心態(tài),盡自己的本分,拿作品說話。
“藏友認可我的作品,那我有沒有職稱無所謂,藏友不認可我,我有職稱也沒用?!?/p>
就像陸子岡,他沒有職稱,但是他卻是極少數(shù)在玉雕史上留名并名傳千古的人物,他沒有職稱,難道他的作品就不受歡迎了嗎?做好自己的本分,那些自然會來找你,而不是你追逐著他們,做好自己的事,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摘自雅昌藝術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