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李一枕(http://weibo.com/Liyizhenn)
方悄悄和謝衡重逢是在迪士尼。
加利福尼亞的驕陽似火,她裹在玩偶里面,被熱得頭腦發(fā)漲,見他向自己走過來還以為是幻覺。
可世事總是難料,他就那么穿過人潮,方悄悄下意識地撒腿就跑,手里的氣球被風(fēng)一吹,嘩啦啦地飛上天。
到底沒有跑過他,他從身后撲過來將她抱了個滿懷。玩偶衣服太厚,她只覺得喘不過氣來。還好他替她將頭套摘下來,又掐著她的人中摁了半天,她才總算緩過勁兒來,虛弱地同他打招呼說:“謝總,好久不見?!?/p>
“是很久?!彼f話還是那股似笑非笑的勁頭,“四個月十九天又六個小時?!?/p>
他們的婚姻開始于兩年前,俗套的一見鐘情、按部就班地結(jié)婚,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直到兩個人開始討論,需不需要一個孩子。
他迫不及待,可她暫時不想要一個新生命,兩人討論無果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心愛的男人似乎從不考慮自己想要什么。
那一場激烈的爭吵,以一個耳光告終,她怒不可遏,問他:“你娶我,只是為了一個孩子?”
“不只是如此。”他望著她滿滿都是失望,道,“方悄悄,你未免太過自私?!?/p>
她不是自私,只是不肯接受他的擺布,既然兩人之間已經(jīng)有了裂痕,她索性一走了之。
可他居然追了過來,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追著她跑了這么久。方悄悄偷偷看他,他額上出了汗,衣角跑亂了,連梳得風(fēng)流瀟灑的頭發(fā)都有了瑕疵。
異國他鄉(xiāng),他完美無缺的殼子似乎裂開了,露出里面真實的一面。方悄悄看著他有些出神,被他扯著的手也忘了甩開。
“我讓助理買了明天的機(jī)票,你出來這么久,也該回去了?!?/p>
“我不回去?!彼÷曊f,“我要和你離婚的?!?/p>
“你要和我離婚?”他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眉梢挑起來,望著她笑了,“悄悄,不要說孩子話?!?/p>
她不是在講孩子話,可他總不當(dāng)真,就像她不想懷孕,他也不肯妥協(xié)。她心里越發(fā)難過了,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到底沒忍住,沖進(jìn)廁所吐了出來。他就守在外面,看她出來,皺著眉問她:“最近沒好好吃飯?”
“不要你管?!?/p>
“你是我的妻子,我為什么不能管?”
“我不就是個生孩子的道具嗎?”
這句話不知哪里戳中了他,惹得他暴怒起來,他生氣時太可怕,她僵在那里,半晌,還是他自己控制住了,捏了捏鼻梁說:“我不是要你當(dāng)生孩子的道具,只是悄悄,我真的想要一個孩子?!?/p>
他說這話時語調(diào)低沉,難得地向著她示弱。她鼻子一酸差點兒哭出來,卻又忍回去說:“我不會和你回去的。”
她的堅持并不是玩笑話,因為童年并不幸福,所以在做好準(zhǔn)備之前,不想將孩子帶到這世上受苦。他們的分歧這樣深,彼此都筋疲力盡。到底還是不歡而散,她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只想大夢不起,可電話響起來,那邊有人同她講,她的丈夫謝衡出了車禍,被送入了重癥監(jiān)護(hù)室。
她跟做夢似的趕去醫(yī)院,夜幕落下來,她在外面等著,護(hù)士來通知,才輕輕地走進(jìn)去。
他就躺在那里,蒼白如紙。她碰了碰他的手指,那樣涼,一路涼到了心里。
“謝衡……”她不敢大聲,“對不起……”
他是在找她的路上出了車禍,若不是送醫(yī)及時,也許就……她不敢想下去,嗚嗚咽咽地哭起來,掌心下的手動了一動,是他努力地抬起來,替她將眼淚擦掉了:“悄悄……別哭……”
他這樣說了,她反倒哭得更厲害了,她一向愛哭,哭得他心都軟了:“孩子……不想要的話就算了……我不是將你當(dāng)工具……我只是……想要一個我們的家……”
他也是童年不幸,更想要一個孩子來彌補(bǔ)自己曾經(jīng)的失落,可這個家最重要的是她,如果她不想,那他選擇放棄。
他說完,聽她哭得更兇,他無可奈何,良久,聽到她小聲地說:“可是……我已經(jīng)懷孕了?!?/p>
她已經(jīng)懷孕了,才那樣害怕地落荒而逃,可看到他這樣虛弱的樣子時,她又在想,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他們最后一次對話,居然是在爭執(zhí)。
她不要再逃避了,她要生下這個孩子,這是他們的愛情,她應(yīng)該學(xué)著更信任他。
窗外的夜更濃了,她垂下頭,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他愛她,她也愛他,那么有什么是不能妥協(xi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