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秀麗
一個小鎮(zhèn)步行幾十里
都沒走出白花花的手掌
就像奶奶的小腳,被圈進灶火
他們會低聲好疼。仰起眼睛巴著鍋臺
魯北平原最北的聲音
不是浪,也不算是汗水。血液從心臟泵出的那刻
一棵草根使勁地推搡著枯草
一條小路逆著北風
站在這個村莊,我不敢說父親的話
雪會把它打白
也不敢喝父親的酒
那是焚燒冰雪的
他的鐮刀在鹽堿灘不起作用
他們不懂宿命,在小路上站久了
他們學會了與北風逆行
一只鵓鴣飛的樣子
不是行云那種
也不像流水。它們不夠虔誠
是遠處的風愛上一朵花
像今天夜里,我追上小時候的時光
我一直想,它一定率先目睹了
母親拿著鐮刀、鋤頭在田里格斗
父親把精神種在鹽堿地上
也一定看清了。飄揚的旗幟高于莊稼
倒下去的人大都沒有留下名字
把煙火種植到鹽堆里
長出一群白凈凈的靈魂
我離開
一棵樹留在路口
守著沉默的村莊。守著風聲
四女寺減河也在
她的襁褓里是越長越小的鹽堿地
鄉(xiāng)親們私下議論
鹽堿地不是處女
征服者都在她身上紋上名字
這一切。我從不向外人提起
就像揭我的一個痛
我只比喻那棵樹像父親一樣堅守
父親笑了
他一擺手
把自己種進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