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玉平
在藍色蒙古高原,天邊的烏拉蓋山地草原,蝴蝶吻著花朵。
空谷幽藍,荒蕪,狂野。正在我心一側(cè),是“厭世者”的天堂,我的“葬身之地”,在一株花朵下,我將枕著花香。
一睡千年,拒絕蘇醒。
這時我心,定然是一片廢墟。
水泥鋼筋的叢林,更是想象不到的荒涼。
——在我叛逃之前,一直在想象:一座芍藥深谷,為人間仙境!此刻,我終于舉起:一杯芬芳,洶涌,斟滿的美酒。
這巨大的藍色高原,馱著我們向前狂奔,是遠行的、古老兇猛的蒙古馬隊。
這高度,沒有標桿的高度,美的高度,瞬間易于滑坡坍塌的高度,羸弱嬌貴的高度,讓路經(jīng)的苦行僧淚流滿面的高度——
真的不知,我來的是什么時辰——我的小美人!
我說過,我是逃出來的,只為你,背叛了從前的向往和期冀,背叛了親人,故土。
我的余生,魂魄,將要寄養(yǎng)在這深谷里,野花、草叢中,石頭旁。
讓我涅槃,重生,在這馥郁的花香中,反復(fù)地燃燒,毀滅……
讓日夜疼痛的肉體,觸碰到花葉花瓣,帶著花香,追逐一只亡命的蜜蜂,回歸夢中的天堂!
此時,我看到這芍藥深谷,方能恍然徹悟:等待,是一種罪過!
其實,自古以來,世間書本里絕沒有“等待”一詞!
踏過醉人的時光斜坡,靠近你撫摸你擁抱親吻你……我是失去雙臂的魔術(shù)師,而后轉(zhuǎn)身,再轉(zhuǎn)身,在轉(zhuǎn)身中,祈盼在來世,將轉(zhuǎn)世成一只蝴蝶。
或一株芍藥花的一枚葉子,或花萼或花莖,或根須,或枯枝,敗葉!
送葬的隊伍,緩緩越過北草原。
從遠處婦產(chǎn)醫(yī)院,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大樂林寺里,有人通宵誦經(jīng),正在竭盡全力施救人間的冷。
而意外走失的人,能否找到回家的路?
雪原上,一只烏鴉嘎嘎叫著對抗大地上的死神,凸顯一根釘子的魔力!
眼前紙張遼闊,卻正在被太陽的牙齒,撕碎。
低處的事物,看似總在低處,而季節(jié)里,花朵盛放,不只是懸崖上飛濺的一滴鮮血。
在水與冰之間,我早已察覺出一把刀子的光芒,在暗夜里,依舊沒能隱去暗自發(fā)光的刀鋒。
在刀子和水之間,我也沒能聽見,哪一只羊的尖叫。
羊群,卻已悄然,隱沒在白云深處。
河流堪比妖孽,用水的魔布,遮掩浪尖上明亮、滾動而來的尸骨,致使飛魚的游動,止于夢幻的剎那間。
在流水中,在薄冰的潔凈里,在生命繁盛的間隙,我卻更沒能擦覺到火焰的洶涌。
當河流,從冰冷的刀刃上醒來,
堤岸上,聚集著送別的人群,像樹木,大雁,依然在向著鄉(xiāng)愁的逃亡途中。
春來,河流大病如初,眨眼間,花朵轉(zhuǎn)身已離開春草,蝴蝶飛去,蜜蜂潮濕,我們將再一次去
一枚果核里,尋找羊群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