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
河睡過的床上
現(xiàn)在沒有水
而,離家出走去向不明的水
它細小的潮濕和體溫還在
風吹過寬闊的河灘
把那些如毛發(fā)般的衰草
打掃得干干凈凈
陽光照在上面
仿佛一切都不曾發(fā)生
河流帶走了往日的魚水之歡
還有眼淚
現(xiàn)在,它只留下了
這一灘白花花的石頭
沉甸甸地
壓在大地的胸口
是什么,推動著太陽
每天從東到西
是什么,推動著一茬又一茬的人
從少年到白發(fā)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
在推動著地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不停地旋轉(zhuǎn)
我只看見,風和雨
推動著季節(jié),以及生命
二號樓的張大爺走了半年多了
而張大娘
偶爾還推著那張空空的輪椅
一場接一場的雪
終于染白了這顆頭顱
半百過后,我決定:
不再用虛偽的黑去遮掩現(xiàn)實的白
從此放棄與焗油膏為伍
這一根根的白發(fā)
不知道一生被殺過多少次頭
才徹底交出了體內(nèi)的黑
最終顯露出
一蓬勁草,經(jīng)霜后的風骨
這一座蒼茫的雪山
不知道要經(jīng)歷多少歲月的沉積
才能埋葬內(nèi)心所有的陰暗
袒露出慈祥
和令人景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