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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片羽毛寄深情

      2018-11-15 03:59:49張宜昌
      海燕 2018年4期
      關(guān)鍵詞:張琳海燕培訓班

      □張宜昌

      舞文弄墨近40年,各種文學期刊從我的書房里進進出出,少說也有千余冊。我現(xiàn)在保留的文學期刊大約還有300來本,都是零散的,唯有4套48冊《海燕》是全年的、連號的,頗有收藏價值。

      前不久,我把部分《海燕》堆積一起,用手機拍了照,發(fā)在了朋友圈,引起網(wǎng)友的一片驚呼和點贊。《海燕》主編李皓先生在微信留言,問我能否將48冊《海燕》送給他??墒俏覍嵲谏岵坏酶類?。那是《海燕》編輯部1981至1984年免費贈閱的。每本雜志都寄托著《海燕》編輯部對我的恩情,那上面不但有我的幾篇作品,還浸潤著編輯老師的心血,更是《海燕》編輯部扶持一名作者的實證。

      這48本雜志在我心里就是《海燕》身上飄落的48片羽毛,每每翻看,都勾起我對30多年前的回憶。

      那是農(nóng)村生產(chǎn)隊末年(1980年),我搞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已經(jīng)3年,這3年,只在縣文化館的小報上發(fā)了一個“豆腐塊”。我苦戀文學,文學卻不待見我,投出的稿子逃脫不了兩種命運:一是泥牛入海無消息,一是不盡退稿滾滾來——我心中那株文學小苗遇到了“卡脖子旱”。

      那時候,市場已經(jīng)開放了,社員們業(yè)余時間養(yǎng)豬養(yǎng)雞跑城上集做小買賣,賺點零花錢補貼生活。而我把業(yè)余時間全用來碼字爬格子,使得本來就捉襟見肘的日子更加清湯寡水了。干寫不發(fā),屢投不中,折磨得我抓心撓肝,焦躁不安,生產(chǎn)隊的活干不下去,做小買賣沒心情,想罷筆又下不了決心。

      10月中旬的一天,我正懶洋洋地和社員們一道割秋,堂兄到地里來找我,說是大連《海燕》來了兩個人要見我。我一愣,心里又驚又喜又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兩個月前,我從《遼寧日報》上知道了大連有一個《海燕》文學雜志,便冒失地投了一篇小說,沒敢想能發(fā)表,只希望編輯在退稿時提點指導意見,沒想到,《海燕》飛來了!

      我一激動,撒腿就往村里跑。跑到大隊部時,我已是氣喘吁吁,我長長出了一口氣,穩(wěn)穩(wěn)神走了進去。果然是大連《海燕》編輯部的,兩個人一高一矮,50來歲的樣子,都穿著半新不舊的滌卡制服。他們衣著整潔,舉止優(yōu)雅,語氣親切,態(tài)度和藹。高個健壯的那位叫張琳,矮個的叫王正寅(后來才知道,張琳是主編,王正寅是小說編輯)。

      “我們收到你的稿子,特意來看看你!”張琳親切地握著我的手說。

      兩位老師不遠千里從城市到鄉(xiāng)村去看望一個無名作者,著實讓我感動得不知說什么才好。他們是從大連坐火車到沈陽,又轉(zhuǎn)到馬三家火車站下車后,再徒步10里地來到我居住的村子。那10里地是土路,趕上雨天,泥巴糊車陷腳。昨夜又下了雨,他們的褲腳、鞋幫殘留著明顯的泥點子??粗悄帱c子,我的心頭淌過一股熱流……

      張琳老師提出到我家看看。我驚喜之余有些為難,早知這樣,我該把家好好收拾一下。由于農(nóng)忙,一天累得拽著貓尾巴上炕,哪還顧得上收拾房間(那時村里人也沒有刻意收拾房間的習慣)?家里造的“皮兒片兒”的,怎好讓客人進門吶!我不想讓尊貴的客人看到我窘迫的家庭狀況,就說:“咱就在這里說吧,我家太寒酸?!睆埩者B聲說道:“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王正寅老師也附和著:“我們就是要看看基層作者的生活條件?!?/p>

      我拗不過,只好不情愿地領(lǐng)著二位編輯老師來到了家中。

      兩間稻草泥巴房,一圈兒秫秸障子做圍墻——這是我家外景。

      一柜,一箱,一把木椅,一個竹皮暖壺,凹凸不平的土炕上鋪著一張破了相的炕席,炕席上糊著幾塊牛皮紙——這就是我“談笑無鴻儒,往來皆白丁”的陋室。

      屋地堆著土豆、麻袋、臉盆架等雜物,亂糟糟的插不下腳。我趕緊一番拾掇,又忙著倒水,找煙,還翻出包窩瓜子。此刻,我心里別提有多羞怯、多自卑、多尷尬了,真想鉆進墻角的老鼠洞里。

      張琳老師脫了鞋,盤腿坐在土炕上,王正寅老師坐在木椅上,我耷拉腿側(cè)坐炕沿,拘謹?shù)鼗卮鹬鴥晌痪庉嫷膯栐挕?/p>

      他們詢問了我的年齡、家庭人口、文化程度、收人情況、創(chuàng)作起因和目前的創(chuàng)作計劃,我一一如實回答。這時我發(fā)現(xiàn),兩個老師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時而微微點頭,時而搖頭,時而無聲嘖唇,那神情,那目光,讓我感到溫暖,感到幸福,讓我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松弛下來。

      大約半個小時后,張琳終于說出了我最關(guān)心的,也是一直想問而沒有勇氣問的話,“你給我們的那篇小說基礎(chǔ)不錯,主題、立意都好,人物形象鮮明,我們準備刊用……”

      天吶!此刻腦子里怎么一片空白?我的夢有了希望,應(yīng)該是激動,怎么會是一片空白呢!張琳又問:“你手頭還有沒有現(xiàn)成的稿子,或者半成品的稿子?如果有,現(xiàn)在可以給我們看看嗎?”

      “有有有”,我趕緊打開箱子,拿出一堆半成品和退稿。這些稿子有的寫在信紙上,有的寫在小學生方格本上,有的寫在可以復寫的美濃紙上,還有的寫在廢賬本的背面……

      兩位編輯老師交替著翻看,時不時提些問題。有兩篇較長的,張琳認為有點基礎(chǔ)的稿子,他裝進皮包,說回去旅途上看。張琳又問我看過哪些書,看什么雜志。說心里話,除了中國古典四大名著和《三言》《二拍》以及《唐詩三百首》《宋詞選》外,我只看過《青春之歌》《苦菜花》《林海雪原》《歐陽海之歌》等屈指可數(shù)的幾部,外國名著只讀過《牛虻》《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新時期的文學期刊只看過幾本《人民文學》和一本《上海文學》,還是我進城辦事時省下飯錢在郵局買的。

      張琳皺了皺眉,說:“你得多讀點書,也要多看文學期刊。給我們投稿,你就得看《海燕》,否則,不知道當前的寫作動向,不了解文壇信息,不知道題材的新舊,盲目寫出來的東西不一定對路……”

      張琳的指導在我的心里點了一盞明燈,三年來,沒有誰對我的小說創(chuàng)作指點迷津,我一直在黑暗里摸瞎。他們的到來為我的寫作帶來了光明,可以說是我半生中的一件幸事。

      ——他們帶來了幸運的雨點。

      張琳說,《海燕》雜志近日將舉辦一次小說創(chuàng)作培訓班,你如果能參加,對小說創(chuàng)作大有益處。王正寅也說,參加者都是寫小說的,去交流一下必有提高。

      “你們讓我去,我一定去!”正愁沒人教,天上掉下個黏豆包,我有些急不可待,連續(xù)的“天上掉餡餅”砸得我有些發(fā)蒙?!拔乙欢ㄈ?,砸鍋賣鐵也要去!”

      張琳笑了,“砸了鍋使啥吃飯!”他把培訓班的時間、地點寫在一張紙上,隨后又掏出20元錢,讓我做路費。這20元錢可解決了我的經(jīng)濟難題,如果沒有它,我要去大連就得賣口糧。

      我再一次被感動了,感動的潮水一波一波涌來,撞擊得心靈直顫動。兩位編輯僅僅是因為一篇小說就千里迢迢來到最底層,見到有發(fā)展前途的作者就不遺余力地培養(yǎng),為作者考慮得又是這么周到,這是多么可貴的敬業(yè)精神??!幸運的雨點就這樣砸到了我的頭上,《海燕》啊,我今生就與你結(jié)緣了,不離不棄,追隨到底!

      后來,當我把《海燕》編輯來家的事兒說給別人聽時,驚起一片贊嘆,文友們更是羨慕得要死:“你真是遇到了好編輯,以后有稿,也給《海燕》……”

      《海燕》小說創(chuàng)作培訓班是在大連市周水子機場旁邊一個后勤部隊的軍營里召開的。這里很靜謐,很封閉。這是《海燕》復刊后第一次舉辦小說創(chuàng)作培訓班,老一輩作家湯凡、王鎮(zhèn)之、張崇謙和后起之秀鄧剛、劉元舉以及稍后成名的徐鐸等20來人參加了培訓班。

      培訓班占用了三個房間:一個大房間,大通鋪能睡十幾個人,一個大教室,還有一個小雅間條件稍好些。按現(xiàn)在的住宿安排方式,帶隊的編輯人員應(yīng)該住雅間。但那時,卻把我和鄒本泉兩個外地人當客人安排進去了。

      住的雖然簡陋,但伙食很好,是按空軍地勤人員的伙食標準,一日三餐,有魚有肉有牛奶有面包,還有我叫不上名的糕點和醬料,主食除了大米就是白面。這里的伙食比我家大年三十都豐盛!我那年28歲,身強力壯胃口大,肚里又缺油水,如果在家,那大白饅頭我一頓能造七八個,但在這里我得矜持點兒,不敢“開懷暢吃”,起初幾天每頓只吃六七分飽。

      這個班里,除了劉元舉和王龍比我小一兩歲,其他人都比我年紀大,他們像對待弟弟一樣呵護我。就餐時,同桌人總是將魚肉類的硬菜往我面前推,不知是對外地人的客氣還是憐憫農(nóng)村人生活的清苦,帶隊的編輯盧奕吃飯時總是用筷子點著菜肴向我示意:多吃點,多吃點……

      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小說創(chuàng)作培訓班,大家三句話不離本行。白天討論作品,交流寫作經(jīng)驗,放談文壇大勢;晚上寫作,一半人留在寢室,一半人上大教室,大教室的燈通宵不滅。時至仲秋,月光裹著寒意,夜氣濕涼,大家都沒帶棉衣,鄧剛等人披著大棉被伏在桌上寫稿。

      培訓班的學習氛圍太濃了,大家圍繞著小說創(chuàng)作,圍繞文學話題各抒己見、暢所欲言,對于某些文學觀點,對于某些寫作方法,特別是對“傷痕文學”、對“意識流”討論得熱火朝天。對一些當紅作家的作品評價時而英雄所見略同,時而嚴重對立,爭論得面紅耳赤。對培訓班上產(chǎn)生的作品,大家拍手叫好者有之,貶得一文不值者有之,出主意支招者有之,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情,很少聽到不負責任的互相吹捧。

      《海燕》編輯輪流陪同作者,全程跟蹤服務(wù),面對面指導。說是指導,實際是交流,交流是平等的,不存在誰有話語權(quán)的問題。一次,編輯盧奕和鄧剛因為一個文學觀點,爭執(zhí)不下,善言的鄧剛臉漲得像秋分的紅高粱穗,盧奕本來有點口吃,干咔吧嘴就是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但到吃飯時,兩人又好得像親兄弟。

      我當時對文學理論知之甚少,聽誰講的都覺得有道理,當兩種觀點針鋒相對時,我也覺得雙方都有道理。那段日子,我像一個餓極了的孩子,突然咬上了一只乳汁豐沛的奶頭,拼命地吸吮著,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觸覺都打開,吸收那些密集的信息,生怕漏聽了一句。有時聽到精彩處,我連上廁所都要堅持到忍無可忍了,才一路小跑而去。

      這個培訓班使我對小說創(chuàng)作有了全新的理解,也知道了自己作品的優(yōu)點和弱點,這對我后來的小說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從此,我明白了什么是現(xiàn)實主義,什么是浪漫主義,什么是現(xiàn)代主義,什么是形象思維,什么是邏輯思維;我知道了新月派、鴛鴦蝴蝶派、山藥蛋派、白洋淀派……在這個培訓班上,我把我的小說《關(guān)紅臉闖宴》按編輯的意見作了修改。

      好日子總是過得快,一晃20天過去了,培訓班即將結(jié)束。在培訓班的總結(jié)會上,大家依依不舍。我除了說了一番發(fā)自肺腑的感激感謝感恩的話,還說了一句“這次學習沒學夠,希望《海燕》下次辦班還能讓我來……”

      這次培訓班頗有收獲,不但學到了知識,修改了作品,結(jié)交了文友,還改善了生活。20天,好吃好喝不花錢,每天還有一元八角六分的農(nóng)民誤工補貼費!臨行前,編輯部還給我拿了不少稿紙,這些稿紙我使用了好幾年。每當用印有“海燕編輯部”字樣的稿紙謄稿時,我腦海里就浮現(xiàn)出培訓班的一個個場景,浮現(xiàn)出編輯的面容,感到有一只翅膀在輕輕地拍打著我的后背,一時間覺得特別有底氣。

      ——那只翅膀就是《海燕》的翅膀。

      3個月后,我的小說處女作《關(guān)紅臉闖宴》發(fā)表在《海燕》1981年第一期頭題。主編張琳以“王霜”為筆名發(fā)表同期評論《有故事也有人物》,開篇第一句:“這是29歲的青年農(nóng)民的處女作,我們懷著欣喜的心情向廣大讀者推薦……”

      1981年底,《關(guān)紅臉闖宴》被《海燕》編輯部評為年度小說三等獎。一等獎是達理的,二等獎是韶華的,三等獎另一篇是高滿堂的。除了榮譽證書,我還得了100元獎金。那時的100元可不是小數(shù),我用它買了一個書桌,一把椅子,還訂了幾種文學報刊。直到這時,我的寫作環(huán)境才逐漸有所改善。這一切無疑是《海燕》帶來的,從此,我堅定了寫作信心,并期盼著再一次參加《海燕》培訓班。

      機會果然來了,1982年盛夏,我再次來到大連參加創(chuàng)作培訓班。這次培訓由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主辦,大連市文聯(lián)、鞍山市文聯(lián)、遼陽市文聯(lián)協(xié)辦,《海燕》編輯部承辦。這次培訓筆會不僅檔次高,時間也長了,從7月10日到8月10日,正好1個月。參加人員也多了些,30人左右,有張福麟、梁淑香、何立彬、唐浩、林丹等人,奇怪的是參加過上次培訓班的熟人一個沒有,據(jù)說是為了讓更多的作者有個培訓機會。這種雨露均沾的思路很對,但我是特例,為此我暗自竊喜了好久。

      培訓班地點在星海公園旁邊的87036部隊招待所。王正寅編輯是班主任,陪同學員們常駐。培訓班期間,先后邀請了著名作家鄧友梅、浩然、祝興義、程樹榛、林斤瀾、張笑天、張長弓、金河、李宏林來講課,還特邀當時炙手可熱的文學期刊《上海文學》小說編輯唐金海、張斤夫?qū)ψ髡吒寮M行指導。

      參加這次培訓,更是收獲滿滿,使我對當代文學有了一個較全面的認識。先前帶去的一個大筆記本記滿了后,我又買了一個更大的筆記本。這兩本聽課筆記成為我后來好長時間的“寫作指南”,里面部分內(nèi)容成為后來我給作者和通訊員講寫作課的“理論依據(jù)”。

      《海燕》的兩次培訓,收效不亞于讀一期文學院,拿回的一捆雜志和一捆稿紙成了我那幾年寫作的“給養(yǎng)”和“裝備”,我不再為稿紙發(fā)愁了。神奇的是,凡是用帶“海燕編輯部”字樣稿紙做“陪嫁”的作品,都找到了“婆家”:《芒種》《錦州文藝》《啟明》《遼寧群眾文藝》《鴨綠江》《沈陽日報》《遼寧農(nóng)民報》……

      作品發(fā)多了,自然引起了人們的注意,沈陽市作家協(xié)會吸收我為會員,于洪區(qū)文化館趙隆聲老師(我的文學啟蒙老師)寫了篇《但肯著鞭有到時》,在《群眾文藝》雜志上介紹我。沈陽市群眾藝術(shù)館創(chuàng)編組組長孫浩(后為遼寧省文化廳藝術(shù)處處長)為我寫了《黑土地上的紅高粱》在遼寧人民廣播電臺播出,于洪區(qū)文友黃興偉寫了《在希望的田野上耕耘》在《沈陽青年報》“沈陽青年作家”欄目里發(fā)表……師友們的文章不約而同把我和《海燕》的故事作為文章的亮點,就連沈陽市作家協(xié)會秘書長劉曉石也說,“張宜昌是《海燕》培養(yǎng)起來的”。

      《海燕》讓我有了底氣,有了自信,有了小小的知名度,也滿足了我小小的虛榮心……

      1986年,《海燕》改版為《海燕·中短篇小說》,我的一篇小說因改版被退稿(原是三審通過了的)。其實編輯部退稿這種事很正常,但就是這種正常工作,編輯部做得富有人情味。時任主編畢馥華在退稿時附了一封真誠而又暖人的信,詳細說明了退稿原因并向作者致歉,還對我的創(chuàng)作給予方向性指導。手捧畢主編這封信,我心里一陣陣熱流往上涌:《海燕》編輯對作者真是太負責了。順便說一句,盡管稿件沒采用,卻給我寄來了稿費,理由是“不能讓作者因我們而蒙受損失”。從事創(chuàng)作多年,迄今也沒聽說哪家編輯部給一篇沒發(fā)表的作品寄稿酬。我在心里發(fā)愿:以后再有自己滿意的稿子,一定首投《海燕》,回報《海燕》的知遇之恩。

      可是,我這愿望終于沒能實現(xiàn)。

      兩年后,我到了一家報社當記者、編輯,主要精力都用在了新聞采訪和編稿,漸漸疏遠了文學創(chuàng)作。但是,每當看到一本《海燕》,頓覺格外親切,心里便會產(chǎn)生一陣沖動和一些美好的回憶:張琳、蔣成文、畢馥華、石硯、盧奕、李慕彥、文爾、王正寅、沙仁昌、王傳珍……一個個編輯老師像電視劇里的片花一樣在眼前閃過。

      一段段歲月風流云散,一期期《海燕》像一片片羽毛飄過,因為種種原因,我終于沒能寫出讓自己滿意的小說,只好任《海燕》漸行漸遠……

      30多年過去了,當初許多和我一起受《海燕》哺育的許多作者名揚全國,成為著名作家。如今,他們的頭發(fā)染了霜,面頰聚出了皺,無不步入老年行列,唯有《海燕》不老,依然矯健地飛翔,而且羽毛更加漂亮了??上驳氖?,更年輕的作者正乘著《海燕》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我雖然沒能在小說創(chuàng)作上走得更遠,但是《海燕》的翅膀帶著我飛到人生的高處,改變了我的生活,讓我從一介農(nóng)夫變成堪稱“無冕之王”的記者、編輯、主編,也掌管著一方寫作園地。多年來,我以《海燕》編輯為楷模,盡可能地為作者特別是新作者提供服務(wù),爭取做一個好“裁縫”。在我的指點下,許多作者“青出于藍勝于藍”,他們在我主編的副刊上熱熱身,吊吊嗓,亮亮相,然后朝《海燕》撲了過去,讓自己的作品成為《海燕》身上的“羽毛”。

      望著高傲飛翔的《海燕》,望著《海燕》身上一片片漂亮的羽毛,我羨慕著,回憶著,感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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