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孔子31歲那年,正在山東曲阜辦私學,大概給學生講課遇到難題了,在魯國找不到答案,決定動身去一趟當時所有諸侯國共同的首都:河南洛陽。從曲阜到洛陽,全程不到500公里,但春秋時期交通落后,最先進的交通工具只有馬車,來回走一趟,人吃馬嚼,路上住宿,到了目的地,找人請教問題還得帶上禮物,經(jīng)費不菲。
好在孔子有一個學生,名叫南宮敬叔,是孔子收的第一批弟子,爸爸和哥哥都是魯國大夫。他通過自己的關系,向魯國國君申請了一輛馬車、兩匹駿馬,還配了一個車夫,路上的費用也由魯國全包。
《孔子勝跡圖》:孔子游學東周,問禮于老子
孔子帶著南宮敬叔到了洛陽,拜訪了老子,請教了萇弘,考察了一些名勝古跡,然后順利返回魯國。
孔子的這次游學經(jīng)歷見于《史記·孔子世家》和《孔子家語》,史料中記載得很詳細,可能是我國有文字可考的史上最早的游學。
《史記》的作者司馬遷,年輕時也游過學。
根據(jù)司馬遷自己的記載,他從長安出發(fā),先渡過長江到長沙,然后坐船在湘江和浣江流域考察;然后去江西,登廬山,考察大禹疏通九江的遺跡;又抵達漢高祖劉邦的故鄉(xiāng)江蘇沛縣,向父老們請教漢高祖發(fā)跡前的軼事;又來到魯國舊地,參觀了孔子的故居和禮器,隨后在山東鄒城學習先秦的鄉(xiāng)飲之禮和宴射之禮;他又先后來到孟嘗君和春申君的故地,最后經(jīng)過魏國舊都大梁,搜集了夷門監(jiān)者侯嬴與信陵君的交往經(jīng)歷,再從大梁返回長安。
司馬遷這次游學,時間很長,路線很長,去過的地方很多,不僅向名師大儒請教學問,更向江湖野老追尋口述史,為他以后寫成《史記》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司馬遷那時候還不是漢朝的官員,但卻是漢朝官員的后代——他父親司馬談是太史令,為他供應了游學所需的全部經(jīng)費。
諸葛亮游學,主要在荊州。
東漢末年,十幾歲的諸葛亮跟隨叔父諸葛玄來到荊州,投奔軍閥劉表,從此開始了他長達十幾年的游學生涯。
劉表在荊州建有官學,諸葛亮因叔父與劉表是舊交,得以進入官學讀書,之后結識了荊州官學的教授司馬徽。
司馬徽對諸葛亮說:“以君才,當訪名師,益加學問?!币阅愕穆斆鞑胖牵粦撌卦谇G州讀書,應該出去游學,向各地的名師請教。于是諸葛亮去汝南拜鄧公久學兵法,學了兩三年,才返回荊州。
按《三國志》記載,諸葛亮在荊州讀書時,與徐庶(就是入曹營一言不發(fā)的那位謀士)、石韜、孟建三人同學,三個人都時不時地外出游學,并在游學過程中與諸葛亮成為好友。
大約27歲的時候,諸葛亮結束游學生涯,躬耕襄陽,這時候他已經(jīng)名聲在外了。因為通過游學,他既增進了學問,又拓寬了人脈,他拜訪過的很多名師和名士都向政治集團推薦他。諸葛亮之所以被稱為“臥龍”,劉備之所以“三顧茅廬”,就是因為老師司馬徽和同學徐庶的大力舉薦。
大約二十歲那年,杜甫從河南洛陽出發(fā),過淮河,渡長江,去湖州、常熟、蘇州、紹興、蕭山、南京等地游學。他在蘇州祭過闔閭墓,在蕭山登過古驛臺,在紹興泛舟鑒湖,登頂天姥山,在南京暢游瓦棺寺,觀景雨花臺。當時交通落后,行程遲緩,杜甫邊走邊玩,邊玩邊寫詩,邊寫詩邊交朋友,如此這般玩了大約四年,直到二十四歲那年,才回到他的老家河南鞏縣。
回鞏縣干嗎呢?參加科舉考試。杜甫通過了州縣一級的考試,被送到京城參加進士考試,可惜沒考上,落榜了。他再次出去游學。他去了河北,又去了山東。他游過邯鄲、青州和兗州。他春天歌詠于叢臺之上,冬天狩獵于青丘之旁,盤馬彎弓,追逐鳥獸,隨處結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如此這般又玩了五年左右。
我做過統(tǒng)計,杜甫前半生有過三次游學經(jīng)歷,每次都長達好幾年,加起來大約十幾年。在這十幾年當中,他結交了許多朋友和官員。在第一次和第二次游學時,他還拜訪了他時任常熟縣尉的姑父、時任湖州縣尉的叔父、時任邯鄲縣令的舅父。李白和高適就是他在第三次游學中結識的。他與齊州太守叔侄、宰相李林甫的弟弟、皇族子弟李義的結識,也都發(fā)生在第三次游學時。
結識這些人有什么用呢?當然有用。按照唐朝制度,考生參加進士考試必須有五名以上考生的互相擔保和三名以上在職官員的推薦,考中進士后再參加吏部的公務員選拔考試,又必須有五名以上在職官員的推薦。杜甫三次游學,多次科考,始終沒考中進士,但最后還是當了官,就是因為有熟人向唐玄宗推薦了他,給了他一個直接向皇帝展示才華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