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過,天上璀璨的星星是由一個個生命組成的,每落下一顆星星,便會有一個人離開人世。
年少時,我每次回老家,最喜歡的事便是聽您講故事。每個夏日的傍晚,我把輪椅上的您推到院門口,您輕輕說一聲“就這兒吧”,便搖著大蒲扇,準備給我講您年輕時候的故事。而我,席地而坐,一邊擺弄著手中的花花草草,一邊聆聽您講的故事。
您好像什么都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饑餓、改革,您目睹了一個個時代的變遷,笑對著每個艱難的時刻。您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藏著一個故事。您原本秀麗的臉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或許時間動了惻隱之心,不忍再看您回憶起那些痛苦,于是,它用無邊的法力,將您變成了孩子。
那次,我剛下車,顧不得緩解近十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的疲憊,便興沖沖地來到您的房間,激動地說:“太奶奶,您看這是什么?桂花糕!您上次和我說,好久沒吃到了,我特意去買的。”只見您呆滯地歪了歪頭,說道:“桂花糕?我曾孫女也喜歡吃這個,你叫她進來一起吃。”“可是,我不就站在這兒嗎?”“胡說!她哪有你那么高啊,她是扎著馬尾辮的,可靈氣了!”我頓感疑惑,這才知道您患了阿爾茨海默病,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老年癡呆癥”。
我跟您解釋了好久,您終于相信了,我就是您的曾孫女,您掰了一半桂花糕遞給我,說:“多回來看看我吧,我怕我會把你忘了?!蔽覐娙讨蹨I,回答道:“好,我一定會?;貋砜茨??!?/p>
但,那卻是我最后一次見太奶奶,接到她的噩耗是在國慶假日,舉國同慶的日子里。
那天晚上,我看著那片星空,依舊璀璨,什么都沒少,卻又好像真的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