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 科
近來工作壓力頗大,無處宣泄,憤懣似火山淤積胸口,情難自抑時,便將怒氣撒到了親人身上。
又是一個加班夜,拖著疲憊的身軀剛走進小區(qū)大門,就看到母親佝僂著身軀站在單元門外,朝小區(qū)大門方向翹首期盼。時值深秋,夜涼如水,放眼整個小區(qū),家家戶戶的窗戶里透出點點鵝黃的溫暖。
我搖搖晃晃地走到單元樓門口,母親便憂心忡忡地問我怎么又回來這么晚。她剛從鄉(xiāng)下過來3天,哪里知道青年人在城市打拼的艱辛。我也懶得向她解釋,進了電梯關掉手機,便開始立著閉目養(yǎng)神。母親站在我的跟前,依舊自言自語:“啥工作讓俺孩子累成這樣?”
開門進家,脫鞋甩包,倒頭就睡,洗漱擱淺。母親小心翼翼地將加熱的飯菜端上桌,過來招呼已經(jīng)呼呼大睡的我吃飯。她接連喊了我三遍,第四遍的喊話余音未落,我騰地而起,怒斥道:“你煩不煩???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告訴你我不吃!不吃!不吃了!”母親嚇得瞠目結(jié)舌,望著再度蒙頭大睡的我有些不知所措,隱隱地聽她說:“累一天了,不吃飯咋行???”
我沒有回應她,沉睡裹著疲倦,漸入寧謐夢鄉(xiāng)。
半夜時分,饑腸轆轆,起床去廚房覓食。途徑餐廳時,看到餐桌上齊整整地擺放著好幾個保溫盒,我一一打開那些保溫盒,不禁熱淚盈眶—西紅柿炒蛋、紅燒鯽魚、青椒肉絲、紫菜蛋湯赫然映入眼簾。這些都是我的最愛,想想下班回來時對母親的態(tài)度,心愈發(fā)隱隱作痛。不知從何時開始,我脾氣日漸暴躁。在單位謹小慎微,回到家暴跳如雷。母親不過是從鄉(xiāng)下過來小住幾日,對城市生活不甚熟稔,我不該將工作煩惱投射到她的身上。
母親在我家住了半月有余,每晚都會站在單元樓下等我回家。有時下班早,她會興高采烈地邊吃飯邊和我聊鄉(xiāng)下軼聞;而每每下班晚了,晚得我回去倒頭就睡,她則非常憐惜地將燒好的飯菜放進保溫盒,等我半夜醒來享用。我也漸漸習慣了每晚頂著月光回家,不管秋夜如何凄涼,進了小區(qū)大門,就能看到母親身影的那抹溫暖。
母親回老家的第一晚,我迎著秋涼走到小區(qū)大門,習慣性地朝單元門處望去,不見了熟悉的身影。那一刻,我心里一顫,頓覺這座無比繁鬧的都市,此刻竟變得如此凄寥。
推開房門,空無一人,冰箱里塞滿了水果、牛奶、水餃、零食,所有的保溫盒都裝得滿滿當當,紅燒仔雞、魚頭豆腐、青椒雞蛋、小炒菠菜……沒人在我耳邊絮叨,孤獨似噴泉一般憋在胸腔翻涌。
我后悔自己無視與母親同住的短暫時光,懊惱不該同她橫眉冷對,肆意發(fā)火,更有很多很多心事,尚未與她訴說。突然,我十分想念,母親在家等我吃飯的那抹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