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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我綿綿意

      2018-11-26 10:58椿笙
      花火B(yǎng) 2018年9期

      椿笙

      作者有話說:稿子第一次過《花火》B版,十分坎坷了。還好我美麗責編不拋棄不放棄,提了很多中肯的建議,這次總算和主編確認了眼神!我自己很喜歡這個故事,一口氣寫完的,整個人都覺得自愈了,希望也能治愈你!

      那一瞬間,她似乎共有四個人的身體,感知到四顆同樣熱烈的、怦怦直跳的心。

      那一瞬間,她聽到了所有人的心聲。

      1.是我啊,我小胖丁啊

      距火車發(fā)車只剩兩分鐘,大汗淋漓的阮相宜終于跳上車廂。

      頂著烈日從南廣場飛奔到站臺,又從一號車廂沖到十五號鋪位間,阮相宜累得要虛脫。她用殘存的力氣把背包往中鋪一甩,火車嗚咽一聲,徐徐發(fā)動起來。

      阮相宜這才長舒一口氣,一頭栽倒在床,白底藍碎花的裙角散開,像一攤融化的冰激凌。

      “你們整死我了!”緩了好一陣后,她掏出手機,咬牙切齒地向宿舍微信群連投好幾個“炸彈”表情。

      “我們也是一片苦心嘛。”室長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從微信界面飄出,“再不幫你買票,我看宋淮人都回來了,你還沒決定去不去?!?/p>

      “就是,就是?!绷硗鈨蓚€女聲也冒出來,“相宜,你要爭氣,趁早找宋淮問明白,別辜負了我們的伙食費啊!”

      阮相宜揉著太陽穴:那也沒必要臨到發(fā)車才告訴我吧……

      她同室友們有的沒的聊了兩句,便收了手機,雙手交疊枕在腦后,偏頭望向旁邊的窗。

      夏末時節(jié),天空澄澈蔚藍,起伏和緩的丘陵像慢鏡頭的海,一浪又一浪,看久了便讓人有些恍惚。

      到底該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見宋淮,到了那里又該怎么說、怎么做,這些困惑如小行星帶環(huán)繞她的腦海,她想著想著便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

      緊接著,她被餓醒。

      一片說笑聲傳進耳朵,阮相宜還沒睜開眼,便先聞到大醬排骨湯的香氣。四個男生端著泡面走進來,邊吃邊聚在下鋪打游戲。

      阮相宜的肚子隨著吸面條的聲音有節(jié)奏地響著,她走得匆忙,什么吃的都沒帶,現(xiàn)在又懶癌發(fā)作,不想下去買飯。她輾轉反側糾結成了一根麻花,忽然瞥見窗戶下的小圓桌。

      小圓桌上堆著花花綠綠的零食,離她的中鋪只有半米不到。阮相宜的口水咽了又咽,猶豫了再猶豫,最終還是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小心地問了句:“請問這些零食是誰的?”

      沒人回答。

      她又連著喊了好幾聲,可男生們都戴著耳機專注地廝殺,誰也沒聽到。她面紅耳赤,再也沒勇氣喊了。

      窸窸窣窣地在兜里掏了一會兒,阮相宜將幾張鈔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厚著臉皮決定:不管了,先吃了再說!

      她往男生們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后再度將手臂伸出床欄,光速撈了一袋浪味仙。

      緊接著,她又情不自禁地撈了小蛋糕、果汁、鴨脖。

      男生們在下面玩得不亦樂乎,阮相宜帶著罪惡感,吃得心驚膽戰(zhàn)。當她再次把魔爪伸向鴨脖時,整個人忽然石化——底下有只手,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嚇來了一大跳,尖叫一聲一躍而起,結果一頭撞到上鋪的床板,拉她的那個人受慣性牽引,跟著撞到下鋪的鐵床欄。

      這兩聲悶響過后,男生們都停了動作,齊齊轉過臉來。阮相宜吃疼得說不出話,只聽得他們嘻嘻哈哈的聲音:“謝千哲,你拉著人家女孩子干嗎?剛出門就拈花惹草的,像什么話!”

      底下冒出一個男音,伴隨吃痛地吸氣:“我是看她一手油,想給她一張紙巾!”

      阮相宜一怔,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時候抓在手里的心心相印紙巾。她呆呆地望著它,忽然覺得眼前慢慢罩上一片陰影。男生站起身,背脊一點點擋住了窗外的日光,他揉著額頭,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說阮相宜,這么久沒見,你怎么還是冒冒失失的?”

      驚魂未定的女生,又因對方準確地喊出自己的名字而瞪大了眼睛,她怔了半晌,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他們剛剛好像喊他……謝千哲?

      “喂,該不會不記得了吧?”看到女生一臉呆滯,謝千哲嘆了口氣,“是我啊?!?/p>

      他頓一下,別別扭扭地開口:“我小胖丁啊?!?/p>

      2.我倆也算同病相憐

      十五號鋪位的所有成員,除阮相宜外,紛紛用詭異的眼神打量這個自稱“小胖丁”的、瘦瘦高高的男孩。

      那已經是五年前,他們念高一時候的事了。

      夏日傍晚,夕陽將整個籃球場收攏在橘色的懷抱中,把少女的影子拖得長長的。阮相宜正圍著球場一圈一圈地奮力奔跑,圓圓的臉因為缺氧而漲紅,T恤前襟被汗水和淚水浸濕透了。

      一聲喂的低呼后,阮相宜發(fā)現(xiàn)胳膊被一只胖乎乎的手拽住了。

      一個同樣胖乎乎的男孩站在她的面前,帶著略為困惑與別扭的神情,把手里的心心相印紙巾遞過去:“別哭了,你都哭了整整二十圈,女孩子怎么那么能哭?。俊?/p>

      “誰哭了!”阮相宜胡亂抹了把臉,帶著哭腔、不客氣地喊,“我那是熱的,都是汗!”

      男孩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那你的眼睛還真是大汗淋漓啊?!彼f著,抽出紙巾,再次遞過去,“給,擦擦‘汗吧?!?/p>

      他笑起來眼睛彎彎,左邊的酒窩比右邊的深一些,像個小小的球形酒杯,還蠻可愛的。

      阮相宜看著他,沒吭聲,默默地接過了紙巾。

      其實她早就注意到,她剛來籃球場的時候,他就已經獨自在這里投籃了,她跑了二十圈,他好像……一個也沒投中?

      完成“紙巾交接”后,兩人繼續(xù)跑圈的跑圈、投籃的投籃,最后累得多走一步都要使出洪荒之力,雙雙癱倒在了老榕樹的樹蔭下。

      微風吹來,兩人額角的汗水被蒸發(fā),帶來幽幽的涼意。

      “所以,你是為什么不開心?”男孩轉過臉,問她。

      阮相宜嘆氣:“老丟人了?!?/p>

      一小時前的班會課,文娛委員在班里分發(fā)剛到的民國學生裝。那是為藝術節(jié)全班詩歌朗誦表演特地租來的,都是均碼,偏大。女生們直接將藍色上衣套在T恤外,甩著肥大的衣袖,念著什么“我欲乘風歸去”。

      只有阮相宜是偷偷去女廁所換的。穿在人家身上寬松的上衣,到她這兒好像就縮水了似的,肩膀和背部被勒得緊緊的,她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用力,衣服就崩了——真的崩了,在她走進熱鬧的教室,看到宋淮的筆袋掉到地上,想也沒想彎腰去撿時——綢質的上衣嘶的一聲,從肩胛骨裂到腰椎,白色胸衣猝不及防地顯露出來。

      要命的是,宋淮就站在她的背后。

      教室里沉寂了片刻,跟著笑聲、噓聲、議論聲響成一片,有人說:“文藝委員,你這不是難為人家嗎,你該問老板要XXXL碼啊。”

      還有人說:“阮相宜,你是不是故意挑在宋淮的面前……”

      喧嘩中,女生仍維持著撿筆袋的動作,她覺得雙腳已經跟地板融為一體,腦子也糊成一團,宋淮是怎么把自己的中山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怎么扶她起來的,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的確有點兒尷尬……”樹蔭下,男孩一臉同情地看著她,末了,又嘆口氣,“不過,我倆也算同病相憐吧,這次體測,全班又只有我一個三步上籃不及格,被笑話了好一通。我覺得這籃筐像跟我有仇似的,總是拒絕我的球……”

      女生似乎仍沉浸在悲傷的記憶中,遲鈍地沒給出回應。他看著她,忽然坐起身子:“不如一起改變吧?!?/p>

      阮相宜沒反應過來:“什么?”

      “我叫謝千哲,一班的?!彼陨隙碌赝Σ[瞇的模樣像一只小浣熊,“咱們一起變好吧?!?/p>

      3.他是你的誰?

      “謝千哲……”火車車廂內,阮相宜望著面前的男孩,迷茫的眼神終于清晰起來,“真是你啊,變化太大了吧!”

      “你變化也不小。”謝千哲笑,“不過,吃東西的樣子一點沒變,像只兔子,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阮相宜有點窘迫,原來,他早就發(fā)現(xiàn)她偷吃零食了。

      “你也還是很愛看戲嘛。”她噘嘴。

      謝千哲揚起眉梢,玩味地接下話頭:“那,你倆的戲現(xiàn)在演到哪兒了?”

      阮相宜想問“我跟誰”,看到對方頗具深意的眼神,知道裝傻沒用,便耷拉著頭,故意做出喪氣的樣子:“到瓶頸了。宋淮在S市比賽,我這不就要過去解鎖新篇章嗎?!彼痤^,問,“你們呢,干嗎去?”

      “浣城,S市下一站?!敝x千哲瞟了眼旁邊的朋友,笑,“去干一件大事?!?/p>

      當晚,火車熄燈后,十五號鋪位的男孩紛紛入睡,阮相宜枕著車廂規(guī)律的響動,不出所料地失眠了。

      原因之一自然是與謝千哲重逢被激動的。因為戶籍,他在高二暑假回生源地備考,她完全不知道他回來了,而且大學就在他們對面,她竟然一次也沒見過他。

      原因之二……阮相宜摁亮手機屏幕,看著那張被當作壁紙的合照愣神。

      白天時,男孩們八卦地打探著她跟謝千哲的關系,手機來了條微信,有人眼尖地看到了她跟宋淮親昵的合照,失望地表示“原來名花有主了”。

      阮相宜連忙澄清不是男友,結果更尷尬了,眾人臉上不無疑惑:“那他是你的誰?”

      他是你的誰?這個問題,謝千哲問過、室友問過、她自己也問過自己千萬次——過往無數(shù)個日夜,她曾卑微地仰望他、執(zhí)著地追隨他,等到真的能像知己,甚至是情侶那樣站在他的身旁,她依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她嘆了口氣,手機亮起來,顯示著一條信息:別多想了,睡吧,你想明天帶著熊貓眼見他?

      她翻過身,晦暗的光線里,一米開外的謝千哲將雙手疊在一起,比在耳邊,做出“睡覺”的姿勢。

      “幼——稚——”阮相宜用口型跟他說。

      清晨六點,S市到了。謝千哲也醒來,他幫著把背包取下來,把她送到門口。

      阮相宜背著包,往站臺走了幾步,回過頭,看到依然站在車門邊的男孩。

      他穿簡單的白色T恤和七分牛仔褲,像一道筆挺的風景線。早上六點的站臺很靜,兩人就這樣并立著對望了片刻。

      阮相宜也不知怎么想的,在車門提示關閉的那一刻,她突然幾步沖進去,差點與謝千哲撞個滿懷。

      “我能跟你們一起去浣城嗎?”

      4.小胖丁,你有喜歡的人嗎

      從浣城火車站轉乘半個小時的大巴,便來到一片寬闊的海域。阮相宜吸進一大口略微咸腥的海風,將背包一甩,徑直朝海灘奔了過去。

      謝千哲跟在后頭,一臉無奈:“我說你,真考慮清楚了?”

      阮相宜點頭:“這兩天正好決賽籌備期,想想還是別去打擾他搞科研了吧,返程再去也一樣,還能多玩兒兩天!”說罷,她提起裙擺,伸著腳丫子親吻浪花,忽然又想起什么,“你們到底來干什么大事?”

      這次同行的男孩子中有個叫老邱的,他和喜歡的女孩在高中時互有好感。女孩高考沒考好,留在了浣城,他預備在女孩二十歲生日這天來一場表白。

      謝千哲等人全是來給他撐場子以及打雜的。

      男孩們租來一條小船,花了一整個下午,把它裝扮成高中教室的樣子。阮相宜沒想到老邱這人看著沒個正行,女孩高中三年和他傳遞的小字條、小禮物、大頭貼,他卻妥帖地保留了下來。

      太陽落山后,老邱打電話把女孩叫到了海灘。

      迎接女孩的是阮相宜,她笑瞇瞇地把一臉茫然的女孩帶到游船邊,遠遠地沖謝千哲比了個手勢,然后默數(shù)著“三、二、一”——唰啦一聲,游船上的彩燈全都亮了起來。

      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話。伴著周杰倫的《不能說的秘密》,手捧香檳玫瑰的老邱從船艙里出現(xiàn),笑盈盈地伸出手來。男孩們拿著彩帶一股腦地狂噴,女孩捂著嘴,小跑著撲到了老邱的懷里。

      “這年頭,為博美人一笑還真費勁啊?!蓖未瑵u漸遠去,阮相宜揉著酸軟的手臂,無限感慨著。

      旁邊傳來低低的笑聲:“你當年為博美男一笑也沒少費勁嘛。”

      阮相宜立刻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羞憤地戳他的肩膀:“討厭!”

      那已經是兩個人混得很熟時候的事了。他們每天放學相約跑步、打球,然后坐在球場邊閑聊。阮相宜那點少女心事早就被謝千哲猜得七七八八,她索性不再遮掩,承認自己暗戀宋淮一年多了。她不敢透露分毫,把清晨排了很久隊買來的生煎包偷偷放進他的課桌肚,已經是她做過最大膽的事了。

      謝千哲聽了直搖頭:“照這樣下去,送一百份生煎包,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p>

      阮相宜拿眼瞪他:“烏鴉嘴?!?/p>

      那之后不久,化學課講“水”,阮相宜無意聽說宋淮最近沉迷于研究各種水質,正琢磨著弄瓶彌山的山泉研究研究。

      于是,當天下午,阮相宜和謝千哲一同坐上了開往彌山的大巴。

      “夠仗義!”阮相宜勾著謝千哲的脖子,對他主動陪同表示十二萬分的贊賞。

      謝千哲拍掉她的手,翻個白眼:“荒郊野嶺的,你一個女孩子敢往彌山跑,心也是夠大?!?/p>

      他們轉了兩趟大巴,到的時候天差不多全黑了。彌山地處郊區(qū),四野里只聽得到蟲鳴鳥叫,謝千哲打開手機電筒,拉著阮相宜走在前頭。

      女生專注地望著前方少年的背影,半晌后說:“小胖丁,我發(fā)現(xiàn)你好像沒那么胖了?!?/p>

      謝千哲聳肩:“謝謝啊。”

      又靜默著走了一段,阮相宜百無聊賴,再次開口:“小胖丁,你有喜歡的人嗎?”

      男生腳步一頓,響起的仍然是若無其事的聲音:“沒有啊?!?/p>

      “那如果你有喜歡的女生,你會為了她一句話,大老遠地跑來接一瓶山泉嗎?”

      謝千哲這次停了腳步,轉過頭,面對著她。

      月光稀稀落落地灑在他的臉上,使他的眼底涌動著溫柔的水光。

      “我會?!彼粗难劬φf。

      5.我沒那么難追的

      “結果,到最后,我還是沒把山泉送到宋淮的手中啊?!比钕嘁瞬戎?,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說這話是第二天午后,老邱心情好,請所有人吃海鮮,阮相宜覺得肚子像被塞了個球,拉著謝千哲到海邊散步。

      “我記得最后是你們班的文藝委員還是誰,大大方方就把山泉給了,哪像你,扭扭捏捏錯失良機?!蹦猩咴谇邦^,聲音壓著笑,“不過,還挺意外,你好像也沒太難過,直接拿山泉去澆花了,我以為你會沮喪好多天呢?!?/p>

      阮相宜難得地沒有反駁他。她是記得的,從山腰接了山泉到謝千哲送她回家這段路上,她都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充滿。那情緒像小時候吃的檸檬味跳跳糖,從舌尖到心間,無聲地、小小地爆炸著,卻沒有辦法捕捉。

      海風吹來,前方男生的衣擺來回掀動著,像藍色的風帆。阮相宜跟著他走了一段,忽然玩心大發(fā),去踩他留在沙灘上的腳印。腳印是潮濕柔軟的,還有一點微溫,踩上去蠻舒服。

      她專注地踩著,后來謝千哲發(fā)現(xiàn)了,他不動聲色地把步子拉開,她必須小步跳著才能踩上去。

      阮相宜來了勁,非要追上每一步不可。

      她正努力追著,忽然一個浪打來,她微微一趔趄,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謝千哲站在前方,似乎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我沒那么難追的?!?/p>

      他說完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后退了一步,站在她的身旁。

      兩人并肩沿著海岸線走了很遠,誰都沒有再講話。阮相宜用余光瞥見他俊朗的側面,覺得彌山那把莫名其妙的檸檬味跳跳糖,又開始無聲地、小小地爆炸了。

      “謝千哲?!彼鋈怀雎?,“我不想再等了,我現(xiàn)在就想去找宋淮?!?/p>

      謝千哲腳步一頓,似乎想說點什么,但只是點點頭。

      “我陪你?!彼f,“但那之前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為什么急著找他?”

      6.阮相宜,你真的甘心嗎?

      阮相宜從來不是為愛急不可耐的女孩。

      她慢慢地等待、慢慢地改變,慢慢地將關懷與好意,像細流一般慢慢浸潤到對方的生活。她絕不是因為宋淮離開幾天就魂不守舍、不顧一切想去見他一面的人。

      大約兩周前,宋淮去S市比賽的頭幾天,她在他的微博列表中發(fā)現(xiàn)一個新好友。

      宋淮不怎么玩微博,難得關注一個人,她都會習慣性地點進去看看。新好友的ID叫溫菀,頭像就是本人,單看臉就知道是一個非常清麗的女孩。

      在最新一條微博中,她發(fā)布了一張同宋淮喝交杯酒的照片。

      令阮相宜神經緊繃的,并不僅僅是兩人羞澀的笑和糾纏的手臂,還有她配的文字:“輸了游戲,你們這么懲罰我們,等著吧,我們一定會報仇的!”

      你們。我們。楚河漢界多么明顯,圖文并茂也掩不住的曖昧。

      接下來的每一天,溫菀都會更新實驗室日常,她總會以不經意的語氣提到宋淮,配圖哪怕只是一個模糊的背影,也總有他的存在。

      宋淮偶爾會在底下評論,雖然內容永遠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今天湯飯味道不錯”或者“拿盞酒精燈到102來”。

      再遲鈍如阮相宜,也能從這些只言片語中覺出兩人的親密來。

      宋淮從來都是十分矚目、十分受歡迎的人,她早在高一就心知肚明,只是——

      “阮相宜,你真的甘心嗎?”在她長吁短嘆、黯然神傷的時候,室友們點著她的鼻尖恨鐵不成鋼,“大學三年,你不問,他不說,都是大好年華,憑什么他就能在那里發(fā)光發(fā)熱跟人曖昧,你就要在這里為他蹉跎光陰呢?這么多年了,究竟是朋友、情侶,還是備胎,你真的不想找他問個明白嗎?”

      火車在兩小時后抵達S市。

      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大的實驗樓,阮相宜和謝千哲順著窗戶一扇扇找過去,在靠近噴泉的那扇窗外,看到了宋淮。

      他穿著白大褂,站在實驗臺旁,熱烈地和幾個同伴討論著什么。旁邊便是那個叫溫菀的女孩,她比阮相宜想象中還要小巧一些,站在高高的宋淮的身旁,像朵早春的梔子花。

      謝千哲看了一眼一言不發(fā)的女生,小心地開口:“要不要打個電話或者……”

      “不用,我們在這兒等他們出來好了?!比钕嘁藳]什么表情地說完這句話,踮了踮腳,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看到的是同往常不一樣的宋淮。他眉飛色舞,神采奕奕,眼睛里都是光芒。他不過是離開了半個月,她卻恍然覺得他從未來過自己的世界。

      就在此時,謝千哲突然倒吸一口氣——實驗臺上,一盞燃燒著的酒精燈被人不小心撞倒在一個集氣瓶上,他還未來得及出聲提醒,沉悶的爆破聲便穿過玻璃窗直抵耳膜。

      室內傳出尖叫和板凳倒地的悶響,阮相宜用力眨眨眼睛,看到的是煙霧中宋淮將溫菀緊緊護在懷里的畫面。

      7.如果棉花糖可以擁抱

      阮相宜在廣場的噴泉池邊坐了很久很久。

      夕陽沉沉西斜,一只鴿子在她的影子里停了一會兒,然后在一陣突如其來的腳步聲里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喂,還不開心呢?”謝千哲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來,手指點點她的額頭,“給你帶了個玩具?!?/p>

      阮相宜抬起頭,愣了:“棉花糖機?哪兒弄來的?”

      “問那個奶奶借的?!敝x千哲指了指不遠處坐在長椅上休息的老人,回身把棉花糖機拖到她的面前,笑瞇瞇地說,“想試試看嗎?”

      阮相宜果然不負所望地手殘。

      她笨手笨腳地倒糖,曲著手肘想學人家那樣繞幾下,結果把糖絲沾得滿手都是。謝千哲連連嘆氣“你行不行啊”,走過來,拿過她手里的小木棍:“爺做個示范,邊兒上看著?!?/p>

      于是她乖巧地讓到一旁。謝千哲利落地倒糖,粉色糖絲如煙霧一般升起,他將它們一圈圈盤繞在小棍子上。他微微弓著背,低垂的眼睛沒在碎發(fā)的陰影里,那么沉靜而柔和。

      阮相宜看著他,心思不自覺地飄到三年前的夜晚。

      他們剛剛結束高考,全班聚在火鍋店吃散伙飯,雪碧混著可樂沫兒,似要將解脫的快樂濺到天上去。阮相宜的視線穿過熱鬧的人群,瞥見一個身影。

      那身影停在窗外,似乎在她看過來的一瞬間就移開了。

      阮相宜仍愣愣地看著窗。自高二暑假后,已經整整一年沒見,她不能確定剛才那個人是不是謝千哲。

      她猶豫了一刻,站起身,跑了出去。

      晚上八點,商業(yè)街區(qū)人群熙攘,旁邊還有跳廣場舞的,電子舞曲震天動地。她大聲喊他,他沒有回頭;她走得快,他比她更快,背影在人流中時隱時現(xiàn),朦朧如夢囈。

      最后,隔著寬闊的十字路口,她氣喘吁吁地停在這頭,他在那頭。車輛來往不息、霓虹明明閃閃,他的眉眼、面容、身影,愈發(fā)不真實起來。

      阮相宜不敢認。雖說謝千哲離開后,她依然按他們約定的那樣好好運動、合理飲食,所有人都說她比高一時好太多,但她始終覺得自己沒有達到想要成為的樣子。而眼下,遠遠另一端的那個少年,長身玉立,挺拔如白楊,是比想象中還要好上千倍萬倍的存在。

      她越來越不能確定了。認錯了嗎?如果是他,為什么她喊他的時候不回答,沒有聽見還是不想理她?

      最后的最后,是宋淮追上來,帶著她離開。那是他第一回輕輕攬著她的肩膀,她卻忘了那種悸動,越過他的手臂頻頻回首。

      再后來,她和宋淮考取了同一所大學,交集越來越多,關系越來越好,她一心一意陪在他身邊,慢慢和謝千哲失去聯(lián)系。關于那個背影,她至今也沒有勇氣找他求證,因為那顆無時不在作祟的自卑心,她怕他承認,又怕他裝作不承認。

      阮相宜恍惚的時刻,視野里冒出一顆彩色的棉花糖,它實在離得太近了,她不得不退一小步。

      謝千哲舉著糖,一臉無奈:“大小姐,不是讓你看我示范嗎,神游到哪個星球去了?”

      阮相宜盯著那顆糖,沒來由地、喃喃地說:“如果棉花糖可以擁抱就好了,一定很軟很舒服?!?/p>

      “棉花糖是不能給你抱了。”謝千哲攤攤手,又賊賊地笑起來,“不過,我能啊,柔軟舒適度不比它差哦。”

      這話倒是成功地把她從神游狀態(tài)拽了回來。

      阮相宜喊著“臭不要臉”,揚手就要沖他的腦門揮過去,卻被一個清甜的聲音截下:“請問棉花糖多少錢?”

      她回過頭,看到了溫菀和宋淮。

      8.他竟然就那樣說出來了

      烤肉店里,四個人圍坐在方桌前,除了五花肉滋滋的聲音,沒有別的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宋淮清清嗓子,打破沉默:“什么時候到的?”他說著,目光掠過阮相宜和謝千哲的臉,“怎么沒提前告訴我?”

      阮相宜正琢磨著措辭,余光瞥見謝千哲忽然站起身,朝向溫菀:“好想喝冰鎮(zhèn)可樂,你知道這附近哪里有小超市嗎?”對方剛要開口,他又立刻說,“能帶我去嗎?”

      溫菀微微一怔,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店門,謝千哲悄悄比了個“OK”的手勢。

      阮相宜有點頭痛,這人為他們創(chuàng)造二人世界的借口也太生硬了吧,再說,誰要他那么做了,四個人沉默怎么也比兩個人尷尬強吧……

      她的視線還在店門口徘徊,冷不丁響起一聲低喚:“相宜?!?/p>

      她一個激靈,轉過頭,宋淮一邊把蘸好醬料的五花肉放進她的碟子,一邊開口:“可以告訴我了嗎,為什么一聲不響地跑過來?”

      阮相宜輕輕吸了一口氣,那句在舌尖轉了好久、想以玩笑的口氣說出來的“我關心你唄”,出口竟成了牛頭不對馬嘴的“你同溫菀關系挺好吧”。

      “挺好?!彼位袋c點頭,并沒有戳破她轉移話題的意圖,他喝了一口豆奶,慢慢開口,“我喜歡她,打算等明天比賽結束,就向她表白。”

      阮相宜的大腦掉線了兩秒,才消化掉這句話。

      他竟然就那樣說出來了,沒有迂回,沒有鋪陳,就那樣坦然、平和地說出來,阮相宜這些年關于他的所有揣測、臆想,一瞬間蕩然無存。

      好笑的是,在來之前,室友們還讓她存幾張微博截圖,說什么有圖有真相,宋淮不承認都不行。

      阮相宜背靠著椅子,調整好呼吸,緩緩點頭:“看出來了,挺好?!?/p>

      宋淮垂著眼,翻動著烤肉盤里的里脊:“其實當年,我們畢業(yè)聚餐那天,謝千哲來找過你?!?/p>

      阮相宜猛地抬頭:“什么?”

      “我在店門口遇到他,他向我打聽你的近況。我就說,你挺好的,準備跟我報同一所大學,以后會越來越好,希望他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阮相宜用力掐著格子紋桌布,覺得這次再也沒辦法淡定了:“我們那時也沒要好到那地步吧,你為什么要那么說?”

      宋淮抬起眼睛,學她那樣岔開了話題:“我同溫菀表白那天,你能來幫忙嗎?”

      9.你可以擁抱我了

      翌日夜,S市岐江江畔。

      阮相宜蹲在地上,一邊憤憤地將仙女棒插在地上,一邊悲嘆:“苦不苦,就問你苦不苦?”

      “阮同學,你冷靜一點?!敝x千哲走過來,拿過她手里的打火機,“還是我來吧,你別一會兒情緒失控把人家的表白現(xiàn)場給炸了?!?/p>

      阮相宜根本停不住碎碎念模式:“你說我這一趟,本來是為自己,結果兩次幫人家告白打雜,自己的事卻徹底被耽誤了,這也太……你人呢?”

      阮相宜回過頭,明明剛才還在旁邊的謝千哲,突然跟移形換影般不見蹤影。四下無人,只有江風吹動樹葉的簌簌聲響,她站起身,弱弱地喊了聲:“謝千哲?”

      “我在這兒。”

      她聞聲回頭,一個巨大的、圓鼓鼓的、慢慢移動著的粉色棉花糖,出現(xiàn)在視野中。

      這個海綿做的巨大棉花糖,幾乎擋住了對方整個身體,她只能看見握住糖柄的纖長的手,以及底下那雙白色板鞋。

      “你?”她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大學三年,我一直關注著你,經??匆娔愫退位醋咴谝黄?,以為真如他所說‘你們越來越好,結果這家伙根本就在騙我?!泵藁ㄌ窍壬掏痰卣f,“那天你坐在廣場發(fā)呆,我跑去實驗室找了宋淮。當時我揪著他的衣領問他到底什么意思,如果再不給你一個交代,我就……”

      棉花糖先生說著,晃了晃圓滾滾的身體:“我就馬上把他揍得比不成賽!”

      阮相宜撲哧一聲笑了:“變成糖也這么仗義呀?”

      “那當然了,誰叫你是我珍惜了那么久的小姑娘呢。宋淮為了表示歉意,自愿提出幫我表白。”

      他剛剛說完這句話,層層簇簇的煙花沖上夜幕,綻成一片片花海。阮相宜望著一整個天空的流光溢彩,回想起來的是那一天,她坐在廣場發(fā)呆,當時大腦像一臺發(fā)生故障的錄像機,來回播放兩個動作——爆炸發(fā)生時,宋淮反身將溫菀護在懷中,以及同一時刻,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時,謝千哲捂住了她的耳朵。

      這兩個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幾乎都是下意識、本能完成的。她感到覆在耳上的滾燙的手掌、感到背后男生快速的呼吸,那一瞬間,她似乎共有四個人身體,感知到四顆同樣熱烈的、怦怦直跳的心。

      那一瞬間,她聽到了所有人的心聲。

      那天在烤肉店,宋淮坦誠地、羞愧地對她說,一直以來,他模糊他們的關系,不過是想自私地享用她的好意,現(xiàn)在他找到所愛,也希望她不要錯過眼下的幸福。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實在阮相宜決定來找宋淮的那一天,她就已經放下。她不過是想要一個答案,為這些年做一個告別。

      她意識到這些年來,她帶著喜歡宋淮的念頭慢慢改變,而真正陪伴著她、鼓勵著她,讓她充滿向上的意愿和力量的人,一直都是謝千哲。

      此時此刻,漫天火樹銀花中,男生的聲音無限溫柔:“相宜,你能試著放下過去,試著開始喜歡我嗎?”

      她笑:“我能?!?/p>

      棉花糖被移開,謝千哲伸開手臂,嘴角噙著世界上最美好的笑:“那么現(xiàn)在,你可以擁抱我了?!?/p>

      編輯/張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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