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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中識人

      2018-11-26 10:54璇央
      飛魔幻B 2018年9期
      關(guān)鍵詞:夜闌警局小姐

      璇央

      十月三日,武漢。

      警局在這天上午接到了一通電話,一個嘶啞的女聲說:“我找到要殺侯九少的兇手了?!?/p>

      侯家是湖廣財閥,握著重要的礦產(chǎn)生意,常年和洋人打交道。侯家九少侯璘是這個龐大家族的最高掌權(quán)人,四天前遭到了槍殺。

      沒死,但至今還昏迷著。

      侯家這幾天亂作一團(tuán),可沒人知道那天開槍的人是誰。

      直到這通電話打來。

      電話那頭的女人叫侯菀卿,是侯璘的同胞姐姐。

      意圖槍殺侯璘的,是個名為蘇忱的少年。

      但侯菀卿只知道這人是兇手,卻沒有真正“找到”他。蘇忱已失蹤了四天。

      下午侯菀卿親自造訪警局。有關(guān)蘇忱的事也不脛而走,對這一宗謀殺案心懷好奇的人們紛紛前來打探事情的始末,最后一個個的對侯菀卿流露出了憐憫與幸災(zāi)樂禍。

      想殺侯菀卿弟弟的蘇忱,竟是她的戀人。

      侯菀卿從警局出來時,已是黃昏了。金燦燦的夕陽余暉將她的臉色映照得十分難看,昔日以端麗秀雅聞名的侯家五小姐,此刻看起來憔悴得不成人形。

      “真可憐啊。”她聽見不少人在竊竊議論。

      那些對她故事一知半解的路人,明明和她素昧平生,卻一個個向她投來了同情的目光。這樣的目光讓她一陣眩暈,高跟鞋踩空,險些摔倒。

      丫鬟夜闌及時上前扶住了她,將她攙扶進(jìn)車?yán)铩?/p>

      “小姐,侯家現(xiàn)在就靠您撐著,別讓人看了笑話?!?/p>

      “阿璘怎么樣了?”

      “還沒醒?!币龟@回答,又問,“蘇忱他……”

      “警局說盡力去找。”侯菀卿痛苦的將臉埋進(jìn)手掌心,“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p>

      侯菀卿和蘇忱之間,其實并沒有太離奇的故事。

      小報將他們的事跡編排得曲折復(fù)雜,但實際上,他們就連相遇都平平無奇。

      蘇忱是話劇演員,而侯菀卿是熱衷于看話劇的人,于是他們便認(rèn)識了。

      她第一次見他時,他正在演莎翁的《麥克白》。那是侯菀卿最不喜歡的戲,充斥著壓抑與無望,爭權(quán)奪利者最終死于權(quán)利。

      可蘇忱生得好看。他只要站在那就足以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年輕的眉眼中盡是風(fēng)流和說不上來的狡黠。

      于是每逢他登臺,侯菀卿一定會趕到劇院,坐在離他最近的觀眾席上。

      終于有一天,她在猶豫了很久后,一個人在某日開場前鼓足勇氣找到了后臺,想要更進(jìn)一步見到他。

      后臺傳來年輕男女的笑鬧聲,這其中或許就有他的聲音。

      這時從門內(nèi)走出來一個人,一見到她就拽住她的手腕。侯菀卿稀里糊涂的被他拖了進(jìn)去,才知道原來這人是將她當(dāng)成了一名臨時來頂替《麥克白》中女巫一角的演員。

      “我不是——”她分辨道。

      可那人根本沒理她,一邊喋喋不休的指責(zé)埋怨,一邊試圖將她按在妝鏡前。

      “放開她,郁皞?!庇腥藨醒笱蟮拈_口道,“你認(rèn)錯人了,小宋要三點才到?!彼D(zhuǎn)過椅子看著侯菀卿,“你是觀眾對么?我總在舞臺下看到你,記得你的樣子?!?/p>

      我記得你的樣子。這便是蘇忱與她說的第一句話。她每天都坐在那么顯眼的地方,蘇忱能記住她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她還是感到很開心。

      他揚起的笑容似漫不經(jīng)心,又仿佛帶著暖意,讓侯菀卿也不猶笑了起來。

      “三點?”郁皞驚呼:“可再過十分鐘我們就得上臺了?!?/p>

      “不如……”侯菀卿看出了他們的窘境,“讓我上吧?!?/p>

      郁皞大吃一驚。而蘇忱抬眸,恰好對上了侯菀卿的目光,于是笑著說:“好啊?!?/p>

      他的信任給的莫名其妙,讓身為陌生人的侯菀卿受寵若驚。

      其實他也未必是信她,只是純粹想要賭一把而已。蘇忱是個賭性很重的人,這點兒后來侯菀卿才知道。

      那天侯菀卿沒有辜負(fù)他的信任,在舞臺上她表現(xiàn)得非常出色。燈光下,她的眼眸璀璨含笑。

      蘇忱不會覺察不到女子藏在目光中的淺淺歡喜。下場后,他問:“你叫什么名字?”

      “邱菀?!?/p>

      “邱菀?”他呢喃著這兩個字,目光中有迷惑與茫然,最后都為一笑所掩蓋,“你戲演得很好。你是學(xué)生?”

      侯菀卿愣了愣道:“對,我是?!?/p>

      “我記得我和蘇忱第一次見面時,我自稱邱婉。他客客氣氣叫我邱小姐,根本不知道我就是侯菀卿,就算他后來利用了我,但至少那時候他不是的……”

      夜闌嘆氣,知道侯菀卿是在想盡辦法找可以安慰自己的說辭。她握住侯菀卿的手,以示安慰。

      然而侯菀卿卻忽然用力甩開了她。

      “小姐?”

      “沒什么?!焙钶仪湔f。

      夜闌瞇了瞇眼,衣袖滑落的瞬間,她在侯菀卿腕上看到了一道瘀傷。

      不過既然侯菀卿不愿解釋,夜闌也就不多問,“如果您在劇院那次后,沒有繼續(xù)和他見面該有多好?!?/p>

      侯菀卿低眉:“是我自作自受。”

      她那時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去找蘇忱。都說現(xiàn)在世道變了,人人平等、婚戀自由,她于是也就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拋下了女子的矜持和侯家小姐的驕傲。

      那時蘇忱是什么態(tài)度呢……他似乎是客氣的、疏離的,但又對她的主動靠近帶著一絲玩味,正是這一絲近乎曖昧的玩味,讓她始終都懷揣著希望。

      侯菀卿還故意等候在蘇忱每日回家必經(jīng)的小巷,花錢買通了幾個流氓攔路。就等著蘇忱“英雄救美”。

      可誰知這家伙居然目不斜視地走過,還很有禮貌地對一個流氓說了聲:“請讓讓?!?/p>

      “你站住!”侯菀卿怒極喝道,“我很讓你討厭么?就算我只是個陌生人,你也不必、不必……”

      蘇忱回頭,眼中竟然帶笑。

      下一秒,他瞬間掏出一把槍,抵在侯菀卿頭上。

      侯菀卿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屏住了呼吸。

      蘇忱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才是真正心懷不軌的壞人,這才是遇上壞人后該有的反應(yīng)?!?/p>

      她蒙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她這是被他耍了。

      他早就看出了那幾個為難她的流氓只是在演戲。誰讓他本來就是個演員,想要糊弄他,實在太難了些。

      “你,你……”驚魂未定、委屈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你不會真被嚇到了吧。這槍是假的……欸,你別哭,別哭……啊!”

      侯菀卿一怒之下狠狠跺了他一腳,以此發(fā)泄自己的不滿。

      “女人哪……”蘇忱齜牙咧嘴的抱怨,“說變臉就變臉?!?/p>

      “總比你們男人強(qiáng)?!焙钶仪浞创较嘧I,“永遠(yuǎn)沒一句真話?!?/p>

      蘇忱不服氣道:“咱倆誰才是真正的騙子?你說你叫邱菀,是學(xué)生,可我去附近的女校,都沒見到你?!?/p>

      侯菀卿先是意識到自己露破綻了,而后才意識到——

      “這么說,你專門去找過我?”

      蘇忱沒回答,大步往前走著。

      “我對你來說,還是很特別對么?”

      侯菀卿三步并作兩步跟在他身后,她低頭專心地踩著黃昏的日光下的影子,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

      長巷仿佛沒有盡頭,他們一個往前走,一個緊緊跟著,不知道會走到哪里——這一幕后來成為侯菀卿記憶中,最美好的場景。

      “他握槍的姿勢很熟練,所以我才會被他那一瞬的殺氣嚇到?!焙钶仪浠貞浀溃翱上菚r的我并沒有意識到不對?!?/p>

      車在侯家門前停下,侯菀卿由夜闌攙扶著下車,忽然說:“我記得我曾經(jīng)還邀請他來家里游玩過。我們侯家的房子,大概是武漢最氣派的吧?!?/p>

      現(xiàn)在想起來,她和蘇忱也有那么一段寧和的時光,他們?nèi)タ措娪?、去逛街。她在那時向他坦誠了她的身份——以蘇忱的聰穎,他也未必猜不到她就是侯家五小姐。

      但他好像一點兒也沒有被嚇到,該怎么待她,還是怎樣待她,既不諂媚,也不刻意疏離。

      這人看起來可真是個謙謙君子,如果和她成婚一定不是圖她的財——她曾和夜闌這么說道。

      夜闌笑她不害臊,八字都沒一撇就想到了成婚之事。

      這話讓侯菀卿感到了不安。仔細(xì)思量,他們可不就是八字沒一撇么?蘇忱看似風(fēng)流輕浮,但面對侯菀卿時,他太過彬彬有禮,從不曾對她表示過分的親昵。

      越是這樣,越是撩撥人心。

      “小姐——”到最后夜闌都無可奈何了,“您要是實在舍不得他,就干脆拿一疊錢砸到他臉上,不信他不心動?!?/p>

      侯菀卿臉色一沉。

      夜闌即刻明白自己說錯話了。

      侯家枝葉繁茂,在侯菀卿小的時候,掌權(quán)的還是她一位叔父。她父親是個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她和弟弟侯璘則是這個紈绔子弟的私生子女。

      十四歲前,侯菀卿和母親、弟弟住在一間破舊的小院。父親每次來都是趾高氣揚的,他會將一沓錢丟在地上,看著她母親跪下去撿,用這個女人的卑微姿態(tài)來取悅自己。

      可是他帶來的錢也不多,畢竟他沒什么本事。

      “小時候很窮?!焙钶仪錄]有責(zé)怪夜闌,她回憶道,“父親的錢大多送進(jìn)了賭場,母親又什么都不會干。”

      安靜了一會兒后,她忽然又道:“你還記得我家附近那位叔叔么?”

      “記得?!?/p>

      侯菀卿兒時住的那間小院不遠(yuǎn)處,是一棟精巧別致的洋房。洋房主人似乎是一位大官,他心腸不錯,看見挨餓受凍的孩子便會施舍些零錢。他尤其喜歡侯家姐弟,常給他們糖果。甚至還在某次侯璘生病時,幫忙送侯璘去了醫(yī)院,并支付了全部的醫(yī)藥費。

      “你問我為什么喜歡蘇忱,我的答案是——他很像那位叔叔。”侯菀卿說。

      “這兩個人別說差了這么多歲,就連氣質(zhì)都迥異。”

      “他們給我的感覺很像。”

      “現(xiàn)在,您還會覺得蘇忱和您兒時記憶里的那位叔叔相似了么?”夜闌嘆息。

      侯菀卿倚著窗沒說話。

      “蘇忱根本就是個狼子野心的小人,利用您害了少爺。”夜闌喋喋不休,這樣的話她說過很多次了。

      侯菀卿卻只顧著發(fā)呆,她努力回想童年,卻怎么也記不起后來那位叔叔去了哪里。

      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她從前帶蘇忱來她家時,他最喜歡坐在這個位子上喝茶。這里視野很好,剛好能看見屋后的花園和一口天然的池塘。

      “小姐。”夜闌突然開口道,“如果您找到蘇忱了……”

      她匆匆將視線從池塘挪開:“他差點兒殺了我弟弟,我當(dāng)然不會放過他?!?/p>

      電話響起,是警局打來的。

      此時距侯菀卿去警局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這三天的時間里,警察總算找到了有關(guān)蘇忱的線索。

      “我們挖掘出了蘇忱的真實身份?!本煺f,“他的確是叫這個名字,但不是武漢人。他是前外交官的兒子,曾在北平讀書,不知怎的離開了學(xué)?!?/p>

      “你說的這些,侯家早就查到了?!焙钶仪洳荒蜔┑?,“還有別的么?”

      “有。我們找到了這個。”

      被呈上來的是一枚袖扣和一把手槍。

      “蘇忱在槍殺侯少爺后便逃跑了,這是我們在他最后失蹤的地方發(fā)現(xiàn)的?!?/p>

      袖扣無疑是蘇忱的,那還是侯菀卿為了給他過生日,特意從洋人那里定制的。

      那把手槍……侯菀卿也認(rèn)得。

      “你們能夠憑借這兩樣?xùn)|西,找到蘇忱?”

      “還不能夠?!本L說,“只是這兩樣證據(jù),更加讓我們肯定,那天殺侯七少的人,就是蘇忱?!?/p>

      之前侯菀卿說蘇忱是兇手,只是一面之詞,直到袖扣和手槍被找到,這些人才在心里真正給蘇忱定了罪。

      “我們檢查了這把手槍的口徑和剩余的子彈,確定了這就是兇器。只不過……手槍的原主似乎是您?”

      侯菀卿點燃了一支煙,但由于手抖得厲害,試了幾次才成功,“不錯,槍是我的,蘇忱從我手里搶到了它,用來殺我的弟弟?!彼﹃滞笊系酿鰝?。

      離開警局時,夜闌仍皺著眉道:“小姐,我擔(dān)心那把槍……”

      “槍是我的又怎么了?!焙钶仪渖袂槟唬半y道阿璘也是我殺的不成?”

      “我是擔(dān)心,會有人以此來做文章,想要扳倒您?!币龟@說。侯家是個大家族,族內(nèi)勾心斗角嚴(yán)重。

      侯菀卿腳步略頓。

      “不過,少爺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p>

      侯菀卿松了一口氣,臉上綻開了一個笑容:“這是好事?!?/p>

      蘇忱給了侯璘四槍,每一槍都直奔要害。他醒后還是十分虛弱,侯菀卿心疼地?fù)ё∷?,“阿璘你放心,蘇忱一旦被抓住,我親手殺了他?!?/p>

      “殺我的人……叫蘇忱?”侯璘一開口便牽動了肺部的傷,咳了好幾聲,“有線索了么?”

      “有。”侯菀卿道,復(fù)又問,“那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侯菀卿還記得侯璘出事那天,家中正召開一場宴會。有來自英國的客人到訪,侯璘和他們談成了一筆很大的生意。

      蘇忱以她未婚夫的身份出席宴會。

      然而在衣香鬢影中,他忽然不見了。

      舞池中擠滿了人,侯菀卿推開人群想要找他,卻猛地聽到了一聲槍響。

      在場的賓客無一不受到了驚嚇,侯菀卿提起裙子往槍聲傳來的地點狂奔。

      在三樓的書房,她頓住了腳步。

      一把手槍抵住了她的腦袋,持槍人的手微微發(fā)顫,但始終沒有放下。

      “蘇忱。”她深吸一口氣,盡量鎮(zhèn)定,“你這是在做什么?”

      “侯小姐?!彼涞赝鲁鲞@三個字。

      “放下槍,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p>

      蘇忱笑了笑,重重的用槍托砸暈了她。

      等她醒來后,才知道自己的弟弟重傷,蘇忱失蹤。

      “阿璘,出事那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她追問。

      侯璘素來聽她的話,但這回卻是在沉默了很久后方敷衍道:“我也不知道,我正在下樓,忽然就遇上了襲擊。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后來我的心腹在追擊那人的途中,開槍打傷了他?!?/p>

      “是這樣啊……”侯菀卿沉吟道,“那如果我們想要找到他,最好去城內(nèi)的醫(yī)院找?!?/p>

      “都聽姐姐的?!?/p>

      侯璘睡下后,侯菀卿來到了書房。

      這些天諸事繁忙,之前與英國人的一筆生意還需詳談,侯璘現(xiàn)在還在床上躺著,她少不得要親自出面。

      “這筆生意談成后,侯家的地位會進(jìn)一步水漲船高吧?!币龟@湊過來幫她整理桌案上的文件,“與英國人合伙開發(fā)鐵礦,其中獲利一定巨大?!?/p>

      “不一定能成?!焙钶仪鋮s顯得很冷淡。

      “還是有很多人反對?”夜闌嗤笑道:“他們最多也只在報紙上罵一罵,還能真的和洋人作對不成?”

      她還想再說什么,卻忽然頓住:“這些文件……都被人動過了。”

      侯菀卿手一顫,一支鋼筆掉到了桌上。

      “你先出去吧?!?/p>

      “小姐,必須要徹查!”夜闌道,“這些都是機(jī)密!”

      “你出去!”侯菀卿重復(fù)道。

      夜闌離去并將門合上后,侯菀卿整個人都癱在了椅子上,如同失魂。

      “是你嗎……”她喃喃道。

      那天下午她獨自出門,沒有帶任何人。

      “我懷疑,她找到了蘇忱的線索?!币龟@向侯璘匯報道。

      如果蘇忱還活著,一定會再次回來對侯璘不利。

      他們之間并沒有什么私怨,如果非說仇恨的話,大概便是國仇。

      侯家依靠洋人扶持而發(fā)家,做的是壟斷礦產(chǎn)的生意。他們與洋人勾結(jié),有志的青年、凜然的義士,沒有不想鏟除侯家的。

      蘇忱當(dāng)年從大學(xué)離開,就是因為反對政要喪權(quán)辱國。之后他來到武漢,又目睹了侯氏害國害民。高官他尚且不懼,何況侯璘。

      “可即便小姐知道蘇忱會對少爺不利,我怕她也還是會選擇包庇他。”夜闌蹙眉,“我懷疑小姐早就知道蘇忱想要殺您了,她曾經(jīng)有機(jī)會離開蘇忱,可她沒有。蘇忱在她心中很重要。”

      “是嗎?”侯璘像是不信。

      是的。在外偷聽的侯菀卿在心里悄悄道。

      她曾有機(jī)會離開蘇忱的。只是她不愿意。

      記得有很長一段時間,蘇忱都沒有出現(xiàn)在她生命中。

      不過那陣子侯家出了點兒事,她沒時間找他。直到有天,蘇忱一個友人找上門來,求她救蘇忱,她這才知道蘇忱居然進(jìn)了監(jiān)獄。

      侯菀卿將蘇忱從牢里撈出來時,他幾乎不成人形。

      侯菀卿沒問他究竟是犯了什么事,蘇忱也沒說。她將他帶到了武漢最好的醫(yī)院里,并親自照看他。

      “你對我太好了?!碧K忱醒后懶洋洋地抱怨。

      “不喜歡嗎?”

      “可我不是什么好人哪?!碧K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認(rèn)真地對她說,“不值得?!?/p>

      “你就當(dāng)我傻吧?!焙钶仪湔f。

      蘇忱被這么一個答案氣得笑了出來。

      侯家小姐一點兒也不笨手笨腳,她照顧病人時體貼細(xì)致得讓護(hù)工們都插不上手。

      她的弟弟差不多就是她帶大的,她還曾經(jīng)照顧過隔壁叔叔家的那個孩子。

      那年侯璘病重,叔叔帶著侯璘去醫(yī)院。她就待在叔叔家,和叔叔的兒子一起度過了一天一夜。

      那是個很不好哄的孩子,愛哭又任性,侯菀卿將她全部的耐心都用在了那個孩子身上。最后終于換得他乖巧的喚了她一聲姐姐。

      現(xiàn)在她待蘇忱,持有的是一如既往的耐心。

      他傷得不輕,還因傷口感染而發(fā)起了低燒。侯菀卿徹夜不眠地守著他,陪他聊天,興致盎然間說到了莎翁。侯菀卿問他最喜歡莎翁的哪部作品。蘇忱緘默片刻,答:“《麥克白》?!?/p>

      “為什么?”

      “我喜歡它的結(jié)局。暴君麥克白最終是死了。”蘇忱說,“這結(jié)局很好,不是嗎?”

      侯菀卿“撲哧”笑了。

      蘇忱閉上眼,病中的他精神不大好,聲音都虛弱了很多,侯菀卿聽見他輕聲念誦著什么,仔細(xì)聽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是《麥克白》最后一幕的臺詞。

      他用的是英文,極純正的腔調(diào),如同是絕望者在向命運詠嘆。

      侯菀卿記得昔年那個叔叔就曾是駐英使臣。叔叔家的那個小孩,能夠說一口流利的英文。侯菀卿第一次見那孩子時,他正在外教督促下用英文背誦一首《十四行詩》。

      “我父親從前去過英國?!碧K忱說,“后來他死在了那里?!?/p>

      “怎么死的?”

      “為一些很復(fù)雜的糾紛?!碧K忱輕描淡寫道,“事關(guān)兩國的商貿(mào)往來,我父親認(rèn)為英人擬定的那一紙協(xié)議是欺我國貧弱,反對了多次,后來就病死了?!?/p>

      蘇忱不是喜歡主動撕開傷疤給人看的人,可他卻告訴侯菀卿這些。

      就像小時候,他哭鬧了那么久后,終于被她的耐心所打動,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手,叫她姐姐。

      侯菀卿知道,他一定已經(jīng)想起她是誰了。否則他不會對她心軟。

      是的,心軟。

      蘇忱在那天后,就不告而別。

      但侯菀卿不死心,她動用了自己全部的人脈,終于在武漢的一處陋巷里找到了他。

      那里環(huán)境很差,可他將住處收拾得十分干凈,小小的房間中只見窮困不見潦倒。成排的書沿墻碼著,多是國外有關(guān)社會、文史、經(jīng)濟(jì)方面的著作。

      侯菀卿從窗子那看見他正在書桌前寫著什么,叩門他卻不應(yīng),好像不在家似的。

      她不急也不惱,耐心地等著。

      入夜時她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后來電閃雷鳴,暴雨滂沱,她也還是沒走,好像淋雨對她來說一點兒也不難受似的。

      最終蘇忱推開門闖了出來,他沒有讓侯菀卿進(jìn)他家,而是撐著一把傘,不由分說地拽住她,往侯家方向走。

      侯菀卿卻用力抱住了他。

      他呆住,之前所有的冷厲、絕情都在這一瞬土崩瓦解。

      傘被松開,他亦伸手,輕輕擁住了她。

      這個擁抱冰涼而溫暖,他是那樣小心翼翼。

      第二天,她就登報,向所有人公布蘇忱是她的未婚夫。

      十月十日,侯菀卿終于收到一封信:蘇忱找到了。

      花費了這么多的心思,她終于找到了他。這世上沒有人能理解她的執(zhí)念,包括她自己。

      她只知道她一定要再見到他。

      她盯著信看了很久,最后抹去眼角的淚,起身去往電報局。

      十月二十日。侯家那天一如既往的平靜,然而半夜卻忽然爆發(fā)了一陣嘈雜,玻璃破碎的巨響劃破長夜。

      聲音是從侯璘的房間傳來的。

      這一夜,蘇忱又來了。

      侯菀卿早就知道蘇忱想要殺自己的弟弟,可是這一次她選擇了緘默,甚至還故意調(diào)走了侯家的守衛(wèi),方便他來。

      然而,侯璘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

      蘇忱闖進(jìn)侯璘房間的時候,早已埋伏好的警衛(wèi)一擁而上。

      在一陣瘋狂的槍響后,蘇忱掙扎著逃出了侯家。

      “追上他?!焙瞽U冷笑。他要將蘇忱的尸體丟到侯菀卿的面前,欣賞一下自己姐姐大失所望的模樣。

      許多人都說侯菀卿愛蘇忱,侯璘卻只覺得可笑。

      如果侯菀卿真的喜歡這個人,怎么會縱容他以此又一次的以身犯險。

      蘇忱曾三次和侯家作對,第一次他在報上反對侯家與英國人的合作,被投入了獄中,侯菀卿將他救了出來。

      第二次,他親自刺殺侯璘,機(jī)會是侯菀卿給的,她賦予了他未婚夫的身份,讓他得以接近侯璘。可惜蘇忱失敗了。

      于是這一次,侯菀卿又給蘇忱一次以身犯險的機(jī)會。

      外頭人都傳言說侯五小姐因為喜歡上了蘇忱而被他利用,可侯璘卻想,侯菀卿和蘇忱兩個人,誰利用誰也還不一定呢——侯菀卿一開始就知道蘇忱想做什么,她是故意接近他,引著他一點兒一點兒接近侯家,利用這人做了她的刺客。

      她一直想殺了侯璘。上回宴會上,蘇忱只打出了一槍,是藏在暗處的侯菀卿給自己的弟弟補(bǔ)了三槍。

      侯菀卿以為侯璘沒有看到,可藏在角落里的夜闌卻目睹了這一切。外人眼中弱不禁風(fēng)的侯五小姐,有著極好的槍法。

      “少爺?!币龟@卻忽然趕過來,“小姐不在房里!”

      侯璘臉上的笑陡然僵住。

      他猛地意識到了不對,他身邊所有的警衛(wèi)都已被蘇忱吸引走,只有夜闌——

      一聲槍響后,夜闌倒下。

      侯菀卿從夜色中一步步地走近了侯璘,把槍抵在了弟弟的腦袋上。

      “真的不管你未婚夫的死活了?”

      侯菀卿端麗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一絲扭曲的笑:“他啊,已經(jīng)死了。”

      侯璘臉色一變。

      “剛才那個是我雇來的替身,為的就是調(diào)走你的警衛(wèi)。”

      “你……居然是想要親自動手殺我?”侯璘聲音微微發(fā)顫,“太急躁了,這不像你的作風(fēng),姐姐,這樣會留下證據(jù)。你不是一直習(xí)慣借別人的手做臟事么?”

      “因為是你殺了蘇忱!”侯菀卿驀然大吼,“你居然殺了他!”

      侯家的水潭和外界相連,這些她早就透露給了蘇忱。

      宴會后她便抱著一絲的希望,命人仔細(xì)搜尋武漢每一處河流,可惜沒有找到蘇忱。她想蘇忱應(yīng)該是在她沒發(fā)現(xiàn)的地方悄悄上了岸。為了再見到他,她向警局報案,這樣武漢的警察就能幫她一起找人。

      可是蘇忱一直沒有出現(xiàn)。

      直到那天,侯璘醒后,她聽見自己的弟弟說,那天他的人給了蘇忱一槍。這句話讓侯菀卿猛地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不久后,她的人在水里撈到了一具尸體,尸體胸口有一處致命的槍傷,因為這一處傷,他終究沒有活著游出去。

      侯璘殺死了他。

      她瘋了一般找蘇忱,其實既不是為了掩蓋真相也不是為了再次利用他來殺侯璘。

      而是因為,她喜歡他。即便這喜歡一開始源于利用。

      “你殺了他,我要殺了你!”侯菀卿扳開了手槍的保險栓,神色猙獰。這一次她想要殺死自己的弟弟,不再是為了爭權(quán)奪利,僅僅只是為了給自己喜歡的人報仇而已。

      侯璘卻平靜的彎了彎唇,似是譏諷:“殺了蘇忱的人,是你才對?!?/p>

      蘇忱的尸體上有兩處傷口,一處傷在肩胛,一處傷在胸口。

      然而那天侯璘的人只打中了他的肩膀,胸口那一槍,是蘇忱自己對自己開的。

      這一切,都是侯璘那晚親眼看到的。

      從傷處取出的子彈,能夠印證他的話。子彈的口徑與蘇忱手里的槍完全吻合,而那把槍,是侯菀卿的。

      那天,她對著侯璘開了三槍,正想著要藏好,卻遇上了從書房里出來的蘇忱。

      他用槍指著她,像是想要殺了她,最后只是搶走了她手里的槍,然后用槍托砸暈了她。

      后來這把槍在蘇忱最后失蹤的地方被警察找到,成了警察斷定蘇忱是兇手的證據(jù)。

      “他為什么要對著自己開槍!”侯菀卿怒不可遏,將警局送來的報告摔在桌上。

      侯璘含笑著的話縈繞在她耳畔,揮之不去。

      殺了蘇忱的人,是你才對。

      她驀然想起了宴會那晚,蘇忱用槍托砸暈她之前的眼神。

      失望、冰冷、哀慟。

      侯菀卿是真正該死的人,這么些年,侯家的家主雖然是侯璘,可實際上的掌權(quán)人一直是她。侯家勾結(jié)洋人壟斷湖廣礦產(chǎn)生意,而簽下那一紙紙協(xié)議的,是侯菀卿。

      那天蘇忱在宴會時打了侯璘一槍,在躲避追殺時進(jìn)了書房,看到了侯家的機(jī)密文件,也知道了人前純善天真的侯五小姐,竟然才是他真正要殺的人。

      可他下不了手,反倒還拿走了她的槍,替她擔(dān)下了打傷侯璘的罪名。

      最終,他開槍對準(zhǔn)了自己。

      他喜歡她,可他們不會有好的結(jié)局。

      侯菀卿,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為了在這個家族立足,她早就讓自己手上沾滿了鮮血。她不知道什么是善惡,不知道什么是大義,她只知道拼盡一切地活下去。

      直到有天她遇上了蘇忱,這是她的劫,也是他的。

      十月三十日,蘇忱去世后的一個月,侯菀卿獨自來到了他墳前。

      記得一年前的今天,她在劇院遇上了飾演麥克白的他。他說他喜歡《麥克白》,因為劇中機(jī)關(guān)算盡的人終究會死去,殘暴的君主最后倒在了光明之下。

      她吟誦著《麥克白》中的臺詞,用槍對準(zhǔn)了自己,一聲巨響后,侯家的主人永遠(yuǎn)的合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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