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說:“你要看一個國家的文明,只需考察三件事:第一看他們怎樣待小孩子;第二看他們怎樣待女人;第三看他們怎樣利用閑暇的時間。”閑暇時光的充分利用對于每個人來說何其重要。無聊者可能自厭,寂寞者可能自憐,而慎獨者卻會自足。因為,他們會享受獨屬自己的閑暇時光,并在這清歡之中品出人間至味。
清閑是一切財富中最難得的。
——蘇格拉底
真正的閑暇并不是說什么也不做,而是能夠自由地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蕭伯納
能聰明地充實閑暇時間是人類文明的最新成果。
——羅 素
題鶴林寺僧舍
〔唐〕李 涉
終日昏昏醉夢間,
忽聞春盡強登山。
因過竹院逢僧話,
偷得浮生半日閑。
約客
〔宋〕趙師秀
黃梅時節(jié)家家雨,
青草池塘處處蛙。
有約不來過夜半,
閑敲棋子落燈花。
東坡與竹
蘇軾平生愛竹,也擅長畫竹,他是湖州竹派代表人物之一,提出了“胸有成竹”的繪畫理論。他還是朱竹的創(chuàng)始者。一次,他畫興大發(fā),手邊沒有墨只有朱砂,他索性就拿起朱砂畫起竹子來。當(dāng)時還有人問他世間哪有朱色的竹子,而他卻反問世間又哪有墨色的竹子。
詩言志,畫如人,蘇軾的詠竹詩畫是他君子之風(fēng)的外顯。他認(rèn)為“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yī)”。這給我們后世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有一次我閑居在自己的房間里,曾經(jīng)對自鳴鐘尋了一回開心。自鳴鐘這個東西,在都會里差不多可說是無處不有,無人不備的了。然而它這張臉皮,我看慣了真討厭得很。羅馬字的還算好看;我房間里的一只,又是粗大的數(shù)學(xué)碼子的。數(shù)學(xué)的九個字,我見了最頭痛,誰愿意每天做數(shù)學(xué)呢!有一天,大概是閑日月中的閑日,我就從墻壁上請它下來,拿油畫顏料把它的臉皮涂成天藍(lán)色,在上面畫幾根綠的楊柳枝,又用硬的黑紙剪成兩只飛燕,用糨糊黏在兩只針的尖頭上。這樣一來,就變成了兩只燕子飛逐在楊柳中間的一幅圓額的油畫了。凡在三點二十幾分,八點三十幾分等時候,畫的構(gòu)圖就非常妥帖,因為兩只飛燕適在全幅中稍偏的位置,而且追隨在一塊,畫面就保住均衡了。
——豐子愷《閑居》
遛鳥的人是北京人里頭起得最早的一撥。每天一清早,當(dāng)公共汽車和電車首班車出動時,北京的許多園林以及郊外的一些地方空曠、林木繁茂的去處,就已經(jīng)有很多人在遛鳥了。他們手里提著鳥籠,籠外罩著布罩,慢慢地散步,隨時輕輕地把鳥籠前后搖晃著,這就是“遛鳥”。他們有的是步行來的,更多的是騎自行車來的。他們帶來的鳥有的是兩籠,多的可至八籠。如果帶七八籠,就非騎車來不可了。車把上、后座、前后左右都是鳥籠,都安排得十分妥當(dāng)。看到它們平穩(wěn)地駛過通向密林的小路,是很有趣的,騎在車上的主人自然是十分瀟灑自得,神清氣朗。
——汪曾祺《北京人的遛鳥》
寂寞是一種清福。我在小小的書齋里,焚起一爐香,裊裊的一縷煙線筆直地上升,一直戳到頂棚,好像屋里的空氣是絕對的靜止,我的呼吸都沒有攪動出一點兒波瀾似的。我獨自暗暗地望著那條煙線發(fā)怔。屋外庭院中的紫丁香還帶著不少嫣紅焦黃的葉子,枯葉亂枝的聲響可以很清晰地聽到,先是一小聲清脆的折斷聲,然后是撞擊著枝干的磕碰聲,最后是落到空階上的拍打聲。這時節(jié),我感到了寂寞。在這寂寞中我意識到了我自己的存在,片刻的孤立的存在。這種境界并不太易得,與環(huán)境有關(guān),更與心境有關(guān)。寂寞不一定要到深山大澤里去尋求,只要內(nèi)心清凈,隨便在市廛里,陋巷里,都可以感覺到一種空靈悠逸的境界,所謂“心遠(yuǎn)地自偏”是也。在這種境界中,我們可以在想象中翱翔,跳出塵世的渣滓,與古人同游。所以我說,寂寞是一種清福。
——梁實秋《寂寞》
有一次,雨中走過荷池,一塘的綠云綿延,獨有一朵半開的紅蓮?fù)θ黄溟g。
我一時為之驚愕駐足,那樣似開不開,欲語不語,將紅未紅,待香未香的一株紅蓮!
漫天的雨紛然而又漠然,廣不可及的灰色中竟有這樣一株紅蓮!像一堆即將燃起的火,像一罐立刻要傾潑的顏色!我立在池畔,雖不欲撈月,也幾成失足。
生命不也如一場雨嗎?你曾無知地在其間雀躍,你曾癡迷地在其間沉吟——但更多的時候,你得忍受那些寒冷和潮濕,那些無奈與寂寥,并且以晴日的幻想度日。
可是,看那株蓮花,在雨中怎樣地唯我而又忘我。當(dāng)沒有陽光的時候,它自己便是陽光。當(dāng)沒有歡樂的時候,它自己便是歡樂!一株蓮花里有那么完美自足的世界!
——張曉風(fēng)《雨荷》
昨日一來到熱海的旅館,旅館的人拿來了與壁龕里的花不同的海棠花。我太勞頓,早早就入睡了。凌晨四點醒來,發(fā)現(xiàn)海棠花未眠。
發(fā)現(xiàn)花未眠,我大吃一驚。有葫蘆花和夜來香,也有牽牛花和合歡花,這些花差不多都是晝夜綻放的?;ㄔ谝归g是不眠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可我仿佛才明白過來。凌晨四點凝視海棠花,更覺得它美極了。它盛放,含有一種哀傷的美。
花未眠這眾所周知的事,忽然成了新發(fā)現(xiàn)花的機(jī)緣。自然的美是無限的,人感受到的美卻是有限的……凌晨四點的海棠花,應(yīng)該說也是難能可貴的。如果說,一朵花很美,那么我有時就會不由自主地自語道:要活下去!
——川端康成《花未眠》
小學(xué)生優(yōu)秀作文(高年級)2018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