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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個沒媽的孩子

      2018-11-28 10:06:26路明
      家教世界 2018年31期
      關(guān)鍵詞:游戲廳毛錢咸菜

      □路明

      我上小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我媽生病了,先是躺在鎮(zhèn)衛(wèi)生院的病房里掛生理鹽水,后來轉(zhuǎn)院去了上海。上海的醫(yī)生說,病發(fā)現(xiàn)得早,我媽沒什么大問題,但要開刀。

      我當(dāng)時懵懵懂懂,并不覺得擔(dān)憂或者哀傷。我媽不管我了,這是一件好事情。以前都是我媽早起給我做早餐,她去上海后,我爸每天早上都會給我一塊錢,讓我自己買早點。那個時候,一塊錢可以買很多東西:肉包子3毛錢一個,菜包子和燒賣兩毛錢一個,豆?jié){1毛5分錢一碗,小籠包8毛錢一籠。要是再多一點,1塊5毛錢就可以買一碗加了雪菜的咖喱牛肉面,牛肉切得很薄,鋪滿整個碗口。只有十字路口的“北方餃子館”賣這種,據(jù)說是上海風(fēng)味的面。

      剩下的兩頓飯,我去爺爺家吃。放學(xué)后,我不用寫作業(yè)了,牽著爺爺家的土狗到處瞎逛。爺爺有一個鄰居是自來水廠的職工,每次看見我都會說:“哎喲,今天又過來騙飯吃?!蔽摇翱┛钡匦?,覺得“騙”這個字用得很高級。晚飯后,我爸來接我回家,我坐在他的自行車后座上,上橋時跳下來一路小跑,到了橋頂再跳上車。我爸是高中老師,他上夜自修的時候,我就自己回家,脖子上掛著鑰匙,一路晃晃蕩蕩?;氐郊?,我溜到爸媽的房間偷看一會兒電視。我至少要在我爸回來前10分鐘關(guān)掉電視,否則我爸一摸,電視機殼是熱的,我就要挨打了。

      周末,我爸去上海陪我媽,我就徹底自由了:爬樹打鳥,下河摸蝦,跟一幫野孩子玩打仗,折一根竹子當(dāng)青龍偃月刀。我爸給我的早點錢我通常能省下一半,到游戲廳換3毛錢一個的銅板,打完了站著看別人打,直到我爺爺找到游戲廳,揪著我的耳朵讓我回家吃飯。

      一天中午,我吃完飯早早到了學(xué)校。教室里沒幾個人,我有點百無聊賴。“咸菜瓶”問我:“你怎么來這么早?”

      “咸菜瓶”大名嚴(yán)彩萍,吳語中“咸”和“嚴(yán)”不分,到后來,連老師都叫她“咸菜瓶”。“咸菜瓶”拖著清鼻涕,坐在最后一排,長得比我還高一頭,成績長期在倒數(shù)幾名徘徊。我平時不怎么跟她說話,有一個老街的紈绔子弟對我說:“我們‘街上囡’就跟‘街上囡’玩,不要跟‘鄉(xiāng)下囡’玩。”

      我懶洋洋地回答:“我媽去上海了,家里沒人?。 ?/p>

      “你媽干嗎去上海?她生病了……你媽死了?!?/p>

      我清清楚楚地聽見她說出這幾個字,我明明白白地看見她的嘴巴一張一合?!跋滩似俊蓖嶂^,挑釁地看著我。

      我的腦袋“嗡”地一聲,血涌上來。我走到“咸菜瓶”面前,朝她的臉上用力一拳。

      她低頭擦了一把鼻子,手上沾滿了鼻血,臉上滿是疼痛、憤怒的神色,還有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街上囡”居然敢先動手。

      拳頭雨點般落在我身上。我發(fā)了狂,撲過去拳打腳踢。

      幾個同學(xué)跑過來,連拉帶拽地分開了我們。

      “豬玀!”我罵道。

      “你才是豬玀!”她對我怒目而視。

      我抓起她的鉛筆盒扔到樓下。她沖過來想搶我的書包,我死死地拽著書包帶。課桌掀翻了,兩個人滾到地上。在場的同學(xué)驚呆了,在此之前,他們從未見過我打架。

      班主任端著一杯茶坐在辦公室里。他說:“據(jù)目擊者匯報,是你先打的人?!睂@一點我供認(rèn)不諱。

      班主任問:“你為什么打人?”

      “她罵我。”

      “罵你什么?”

      我低下頭,不說話。

      “說呀,”班主任不耐煩了,用圓珠筆敲著桌子,“趕緊說!”

      “她罵我媽?!?/p>

      “罵你媽什么?”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一言不發(fā)。哪怕是小孩子,也會有這種說不清的忌諱吧。我不愿重復(fù)那幾個字,仿佛那是一句可怕的詛咒,說出來就會變成現(xiàn)實。

      班主任顯然對我的倔頭倔腦很不滿意:“罰你做一個禮拜的值日生,從今天開始?!比缓笏荒蜔┑負]揮手說:“出去吧,都出去!”

      放學(xué)后,同學(xué)們都回家了,留下我一個人搬凳子、掃地、倒垃圾……淚水滴到地上,濺起一小團塵埃。

      “咸菜瓶”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她一把搶過我的掃帚,要掃地。

      我把掃帚搶回來,她又要來搶。我擦擦眼睛,沖她吼道:“滾!”

      她愣了一下。我又說了一遍:“滾!”她的臉漲得通紅,想說什么,但終究沒說出來。她一跺腳,就轉(zhuǎn)身走了。

      晚飯后,我爸來接我,他已經(jīng)聽說了我打架的事情。

      “你干嗎跟她打?”我爸嘆氣道,“嚴(yán)彩萍是個沒媽的孩子?!?/p>

      “啊?”我驚詫地抬起頭。

      “你不知道啊?”我爸說,“聽說她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她爸經(jīng)常打她,后來又討了個媳婦。對了,她罵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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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
      讀者(2016年11期)2016-05-11 13:55:40
      這個村30年來份子錢不超過5毛,多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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