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去那兒之前,我沒有做任何攻略。
那兒,就是奧蘭多,環(huán)球影城,Universal Orlando Resort。那里應(yīng)該是我初中畢業(yè)旅行的第一站。我一直計劃且朝思暮想。
等到有一天小姨打來電話跟老媽說,她已經(jīng)幫我們訂好從達拉斯到奧蘭多的往返機票,嘖,你可以想象那種興奮像什么嗎,呸呸,為什么我想說——就像身體里的伏地魔出動了一樣?
可我沒有做攻略。很多人說做攻略是為了省錢省時間,只有C說那是一種算法——一種最佳路徑的算法。
這個C還真有兩下子,確實把我吸引了。
可是我還是沒這么做。因為后來我發(fā)現(xiàn),所謂攻略多半在比價。我挺煩算錢的。
結(jié)果我媽就開始叨叨了,說我光擅長算術(shù)了,也不長點兒心去算錢。又說我只愛那些沒用的,卻對有用的視若無睹吧啦吧啦吧啦。好吧,我得承認她總算說出個靠譜的金句:術(shù)和錢的確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像有用和沒用完全不一樣,就像后來有人對我說千萬不要買魔杖不要買魔杖不要買魔杖——因為沒用,沒用而且貴啊千萬不要買。
在我們班級微信群里,那些去過的家伙在隔洋叫嚷。一根棍子,那么貴,嘖嘖嘖美帝萬惡。
該死的棍子,全是$(美元)做的。
可是,我還是買了。居然,左一根右一根地買。因為……喜歡,沒理由啊,我就喜歡沒用的東西。關(guān)于這些個巨貴的棍子們,在下個閃閃發(fā)光的故事里我還要專門講到,這里略去。
現(xiàn)在我們回到攻略——說實話我不太喜歡做攻略。每當(dāng)我老媽說那誰誰家的孩子將攻略做得比旅行社還完美,誰誰家真有福氣的時候,我就打斷她的話,用陰陽怪氣的聲音懟她:“行啊,這個假期祝您和誰誰家,以及誰誰家完美的攻略王子一起旅途愉快哈……”
老媽不作聲了。
呃,我還沒有說另外一句她有可能更聽不懂的話噢,我本來還想說:我可不想把算法浪費在這些規(guī)劃最佳旅游路徑的攻略上。我想把時間浪費在最佳路徑的算法上,拗口不拗口?就比如純粹從數(shù)學(xué)角度,計算兩點之間最短的路徑是什么這一類——具體這么說吧,如果AB兩點是在空間中垂直放置的,那么這兩點之間的最快路徑是什么?
要知道這是在很久之前的17世紀(jì),那個最牛的牛頓也在算的一道難題,一堆大牛在算啊算,當(dāng)然后來還是牛頓第一個得出正確解法——就是微積分啊,牛得沒話說的牛頓發(fā)明了萬能的微積分啊,你說,這該不該叫“牛算”或者“神算”呢……和這神智商比,攻略,呵呵,連毛毛蟲的腳趾頭都算不上吧……
好吧好吧,說正經(jīng)的。也說老實話,我沒有做攻略,直接的原因當(dāng)然是我對環(huán)球影城所有的瘋狂過山車、激流勇進漂流之類的項目都不感興趣。
我到奧蘭多的所有、全部、唯一目的就是——霍格沃茨。
是的,哈利·波特。那個讓全世界哈迷都興奮的閃電男孩。
早在七月初從家去達拉斯的飛機上,我把最后一部《哈利·波特與死亡圣器》又仔細復(fù)習(xí)了一遍,看到斯內(nèi)普死去的場景,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這種感覺在鄧布利多離開的時候有過。
我問坐在左邊的老爸:“你覺得斯內(nèi)普是什么樣的人?”
“他是個倒霉的人?!崩习终f,他在喝飛機上免費的白葡萄酒,我覺得他說出這句話,并沒有同情心。
哼。我聳聳肩。這時候我媽插話:“唉,他就是有點倒霉啊。一個倒霉的人就是一個悲劇,而悲劇是不適合旅行的?!?/p>
什么什么?我用力扯下耳機。用力看了他們兩個人兩眼,然后又把耳機狠狠塞上,把音量調(diào)到最大。
我沒有習(xí)慣性懟她。因為我知道老媽話里有話,她指的是我們要去的奧蘭多。為了去奧蘭多這件事我們兩個大吵了一架,因為她想去黃石公園,想去看大峽谷。那次我懟過她,我說:“大峽谷是每個中年文藝女的夢想吧?!彼浅詻Q地生氣,卻又非常堅決地點頭——誰搞得懂?
不管怎樣我堅持去環(huán)球影城,因為哈利·波特。
我和C不止一次討論過環(huán)球影城。C早就去過的,雖然她去的是日本的環(huán)球影城?!澳抢锖脴O了!”她說:“你想一下,你到環(huán)球影城的時候,太陽剛剛升起來一點點,周圍就好像有了一點點熱度聚集,這時候在夏天的早上,四面八方的人陸陸續(xù)續(xù)涌進那個高高的、高高的門,耳邊是你熟悉的大片的音樂轟鳴,你會不會激動?會不會?反正,我激動得要死。”
C就是這么說的。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還坐在我的左前方。
我們班級有好幾個類似她這樣的文藝女青年。她們有時候離我特別特別遙遠——就是當(dāng)我聽她講她喜歡《殺死一只知更鳥》《月亮和六便士》之類的書的時候,簡直如同聽天書。當(dāng)然,對她來說,《量子力學(xué)》一類的書,絕對類似印度梵文。
可是,只有一個例外,就好像是暗號一樣,有了他,我們瞬間就認定彼此是同一類人了:哈利·波特!
最初我從她那里知道了奧蘭多。然后奧蘭多就成為我心目中中考結(jié)束后要直奔的地方。每當(dāng)卷子們快要在我的腦子里爆炸的時候,我就想象著那遙遠的奧蘭多,在對角巷的豬頭酒吧,我該如何一點點喝完那杯黃油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