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可
9月15日 晴
藍天,白云,欲滴的青草;歡笑,打鬧,自在的奔跑。
童年似乎永遠美好,它被籠罩在一團清新明亮中,唱出最惑人心的歌聲。
我也曾在成長的迷惘中回望童年,撞進一片蜜糖和關(guān)懷織成的云朵,跟著童年的那些人或哭或笑,在現(xiàn)實的復(fù)雜中猛然驚醒。
原來我這么懷念過去。
我不想長大。
那就在夢中相會吧。模糊又絢麗的場景,我瞇著眼努力辨認。
先是濃稠甜蜜的粉色,鄰家的小包子笑得賊兮兮的。我哈出一口氣,溫暖的白霧包裹了我的手,緊緊外套,我加快腳步向一個包成粽子的小女孩走去?!拔艺f你,為什么那么早約我出來?冷死了?!蔽野櫭驾p輕一推,小包子卻一個踉蹌。
她嘟噥著:“你出來的還早?離我說的時間都過去半小時了,腳都麻了?!?/p>
知道我每次那么晚出來還早早站著傻等。我心里吐嘈了小包子兩句,依舊笑嘻嘻地拿手去推她,她也不惱,咧著嘴笑,白白的臉鼓得真像個包子。
她長得像包子,脾氣也和包子一樣柔柔軟軟的:吵架了先道歉,拌嘴了先服軟,大掃除連著我的那份做,闖禍了替我擔著。我需要做的,就是嘻嘻哈哈的鬧她就行。我們?nèi)缒z似漆,一次在許愿池邊看到一對一臉虔誠的朋友,小包子竟不屑地笑了。
她說,所有不自信不牢固的感情才需要許愿來維護。
我們的感情不需要證明。我們幼稚的以為可以和全世界對抗,贏了時間,卻輸了距離。
再見她時,我想像想了很多次的那樣抱著她嚎啕大哭,結(jié)果卻只能看著她情緒復(fù)雜的眼睛,愈發(fā)尖削的臉頰,客套又虛假的笑。
那一刻,我知道我的童年過去了。
粉色越來越淡,又像開玩笑似的畫筆一揮,將夢境渲染成了溫暖的橘紅色,如外婆家的夕陽,點亮我的心扉。
小時候媽媽管得嚴,我每時每刻都期待著假期的到來,那是我的解脫,我的天堂,我的港灣。
“外婆!”尖銳的童聲劃破寧靜的天空,我看到外婆拿著鍋鏟急急地走出來,站在艷麗的夕陽中,溫和又包容地向我笑。我來了,我的風景,秀美的天堂!
沒有豪華的裝飾,沒有柔軟的大床,我踮腳走上灑滿灰塵的木制樓梯,聽著“咯吱咯吱”的響聲貓腰鉆進上層,心里卻格外的踏實。
大概是因為門口的菊花開得正好,大概是因為晚飯?zhí)S盛,大概是因為被子上有我喜歡的洗衣粉香味,大概是因為......
“外婆!我晚上要和你蓋同一床被子!”我光著腳丫一邊在床上跳來跳去,一邊喝完了一大罐牛奶。
外婆無奈地收回另一床被子,叮囑我不要感冒,然后把電風扇關(guān)小了一檔。我隨口應(yīng)著躺下,目送外婆下去洗碗,心里卻對這黑夜產(chǎn)生一股沒來由的空蕩和恐慌。
“外婆!”我大喊一聲,“我要上廁所?!?/p>
狹小的屋子里容下這些東西就很費力了,哪里還安的下廁所,于是它便被趕到了小路的另一頭,黑漆漆的望不清。外婆放下碗,笑著罵了我一句,拿起褪色的手電筒拉上我,走上那條似乎不見對面的小路。白色的光溫柔地扯開黑夜,外婆的手粗糙卻讓人安心。
不是因為風景好才成了天堂,是有你才有風景。
“外婆?!蔽以谖萃夂傲艘宦?,卻久久沒人應(yīng)。媽媽應(yīng)了一聲開始打電話:“你外婆耳朵不好,聽不見的?!?/p>
“是嗎?”我垂下頭,無比懷念那個拿著鍋鏟的逆光身影。
夕陽似乎沒那么艷了。我拿起手機聽音樂,熱鬧的音樂沖進耳朵的一霎那,我意識到我的童年過去了。
就像打翻了一個大染缸,成千上萬的顏色混雜在一起流出來,暈開在我的夢中,眼花繚亂,卻都在提醒我一個事實。
我的童年過去了。
我睜開眼,迎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人不可能永遠懵懂天真,用簡單的喜怒哀樂面對一切風沙,面容被沙石打磨得愈發(fā)成熟,心卻愈發(fā)柔軟。
原來,這就是長大。對過去釋懷,然后攥緊童年往事在我心上灑下的那一把星星,把它們永遠鑲嵌在心中。
我看著鏡子,看到小包子,外婆,和所有盛裝蒞臨我童年的人,向我揮著手告別,然后成了我心中永不褪色的風景。
我算不算長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