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海蓉
生命如花,花開花落都是精彩。生命如樹,冬去春來挺拔依舊。芳華是青春的高峰,一時的芳華,一生的香,追憶芳華。
傍晚飯后,喜歡一個人卷在沙發(fā)上靜靜地發(fā)呆。這時手機上跳出老友滬玲發(fā)的一群十五六歲的青年在山邊合影的照片。我對著這一張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回憶著,卻怎么也認不全。想著把它放到群里,考考大家的眼力。不一會兒,答案出來了,35個人的姓名一一對上,連遮住大半個臉的女孩也被找出。這就是當年的我們,還在子校讀書的共青團員們,如今已各自天南地北,有的只能到異國他鄉(xiāng)才能尋見他們的身影。
手機“嘟嘟”“嘟嘟”響個不停,我的目光再次被拽入群中,一張又一張的照片不停地閃出。
芳芳說,“看看這張,是不是有點潮啊?!焙?,小小的我,上穿一件燈心絨條紋衫,下配一條花色格子褲,胸口別著毛主席像章,手里拿著紅寶書,小嘴半張,挺精神的。照片的反面寫著:1971年,幼兒園小朋友海蓉、芳芳演唱“都有一顆紅亮的心”。
煒把美圖后的照片發(fā)上,“看看這張高中畢業(yè)照吧,誰的變化最大?!睙樀淖兓淮螅m不再長發(fā)及腰,但剛?cè)岵亩贪l(fā)越顯成熟。成績最好的婭敏,是越來越有氣質(zhì)了,看書賞畫、喝咖啡、品紅酒是她的業(yè)余愛好。芳的樣子一點沒變,真不知她憑什么管理手下那批員工?英當年的羞答答已蕩然不存,儼然一副財務主管潑辣直爽的模樣……
仔細看看前排的老師們——趙校長是蘇步青先生的學生,物理老師不到位,他就親自操刀,改教物理;看到不懂事的我們在課堂上肆無忌憚地大聲喧嘩,教數(shù)學的班主任詹老師替溫柔的傅老師為我們講授一堂《項鏈》;李老師習慣用那支指揮棒指揮我們誦讀、背誦英語課文。老師們曾說,我們班的學生不是成績最好的,但卻是最有潛力的。
“看看我們四大美女的靚照?!奔t發(fā)了個笑出淚花的表情符。當年那個簡陋的理發(fā)店,我們?nèi)遂芈犎尾僦鴵P州話的阿姨們在絮絮叨叨中為我們做花燙發(fā),而煒只是默默地陪同,卻怎么也不愿意試試。照片的背景應該是醫(yī)務室的后門。對面的露天電影院沒有被拍到。不過那個電影院只能稱其為電影場,一張大幕布把露天的操場一分為二,孩子們拿廠里統(tǒng)一發(fā)放的凳子早早地牽著繩子、打著記號在正反兩面占起了位子。冬季,若遇跑片,再有雨水來襲,那就是慘上加慘,只得撤離“戰(zhàn)場”。
還記得,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我們最期待的就是從上海發(fā)來的生活車皮。那里有好吃的糖、巧克力、餅干,還有漂亮的衣服以及一些日用品。即使車皮晚點,我們這些孩子個個軟硬不吃,非要和大人們一起,在糧店門口的小操場等著那輛裝滿希望的解放牌卡車。一旦卸車皮的叔叔喊到爸爸的名字后,便興奮地搶下自家的東西。好多女孩都有一個本子,里面整整齊齊地夾放著各式各樣的糖紙,每每開心地翻看,那種幸福感、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甘落人之后的麗,也甩出一張照片,“認識不,是哪里?”新食堂嘛,還用猜!那時廠里遇到急件需要加班,沒有加班費的,只能在食堂加餐。不過伙食還不錯,“獅子頭、紅燒魚、熏魚、烤麩”等等,這些過節(jié)才發(fā)的慰問菜,此時拿出來犒勞大伙了。對了,還有在單身宿舍區(qū)的老食堂,旁邊是農(nóng)辦,豆腐、百頁、素雞、豆?jié){全在那兒買,月餅、年糕、粽子和節(jié)日菜、過節(jié)豬肉全由那兒發(fā)。當然廠里還會去舟山群島拉海魚,去煙臺拉蘋果,作為福利分給職工。
一張《軍工子弟》的帖子在手機里嘣了出來,“軍工三線的職工和子弟,只要離開單位,到哪里都是優(yōu)秀的,無論是人品,德智,氣質(zhì)都是一流的”,“三線廠就是當年延安的抗大,是專門輸送人才的地方。”一向說話就臉紅的琴,也自夸起來!
“喂,你發(fā)了張照片,引出了那么多回憶,你卻不發(fā)聲了?”英在群中對我發(fā)了個抓狂的表情。
莫名我的鼻子一酸,旋即回復所有人:一路有你,真好!感謝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