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飛魚
歷史上,能夠進入國史的人多為高官大吏,或名臣猛將。獨山(今屬貴州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走出的大清官員莫與儔(chou)卻是個例外,他官職最大時僅僅做到知縣、一個正七品的官。然而,他的事跡競被寫入了《清史稿》,備受后人贊嘆。原因無他,因為他是一個為民辦實事的能吏,更是一個兩袖清風(fēng)的廉吏。
嘉慶六年(1801年),38歲的莫與儔揮一揮衣袖,告別故土獨山,馬蹄嗒嗒,走向四川的鹽源縣(今屬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擔(dān)任縣令。三年任期很短,他卻一路走去,走成了一座官場的高峰。
他剛上任時,鹽源縣的土地弊端已經(jīng)十分突出。當(dāng)?shù)馗F苦人家很多,無以為生,就紛紛出賣土地給富人??墒牵I地的富人只想得到土地,并不想上交與田畝相符的賦稅。于是出現(xiàn)了買地的富人有地不交稅,賣地的窮苦百姓已經(jīng)沒有土地了還得承擔(dān)稅收任務(wù)的情景。窮苦百姓沒辦法就拖欠著稅收,“久輒逃亡”或者藏匿起來。
這樣做的后果很嚴(yán)重:一則窮人難以安居生存、只好四處流散,容易造成社會混亂;再則,富戶大量逃稅,影響了朝廷的稅收收入。
歷屆縣令到此,面對此情此景都徒喚奈何。莫與儔來后,這種頑癥終于被根除。
根除的辦法很簡單。莫與儔弄清楚情況后,規(guī)定富戶必須按照擁有的田畝交稅,否則嚴(yán)懲不貸。當(dāng)然,如果能夠嚴(yán)守法律、按時交稅者,官府就“貰(shi)其隱占罪”,赦免他們過去占領(lǐng)田地、隱瞞賦稅的罪責(zé)。有此寬免政策,富戶果然都積極按畝交稅,以免再遭責(zé)罰。如此一來,既增加了朝廷財政收入,也間接將那些無地貧民的稅收取消了,避免了人口流失。
莫與儔還能夠深入百姓生活,注重實際,面對問題隨機應(yīng)變。
當(dāng)時,鹽源縣下轄一個叫木里喇嗎左所的地方有礦山。布政使覺得是件好事,能增加財政收入,馬上命莫與儔組織人力到木里喇嗎左所開礦??墒墙?jīng)過調(diào)查,莫與儔發(fā)現(xiàn)礦藏處在當(dāng)?shù)赝了窘?jīng)堂所在的山下,一旦開采,勢必會毀壞土司的經(jīng)堂。
莫與儔立即給布政使回了一封信,拒絕開采,并表明原因,如果硬性組織人力開采礦石,就會和土司之間產(chǎn)生矛盾,甚至發(fā)生流血沖突。這位布政使不想放棄,思索再三,命令莫與儔再去勘測一次。莫與儔無奈,只得去了。
事情的嚴(yán)重程度果然和他預(yù)測的一樣。經(jīng)堂是當(dāng)?shù)赝了竞彤?dāng)?shù)匕傩盏纳袷ブ?,他們聽說朝廷準(zhǔn)備在這里開礦,毀壞經(jīng)堂,非常氣憤,“其眾嚴(yán)兵以待”。莫與儔笑著告訴他們,自己不是來毀壞經(jīng)堂的,而是勘測一下是否有礦,如果不能開礦,且有損當(dāng)?shù)孛癖姷睦?,是堅決不會開采的。那些拿著武器的土司部眾,“既瞻與儔貌,聆其溫語,皆解甲羅拜”,一場沖突就這樣消于無形。
莫與儔的官做得耿直、明達,更做得清白廉潔,猶如水中青蓮、山間明月。
當(dāng)時官場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官員經(jīng)過土司地界,土司須拿出錢物供奉,讓官員滿載而歸。土司當(dāng)然不可能拿出自己的東西,于是攤派給所轄百姓。因此,每個官員來到土司地界就會弄得當(dāng)?shù)仉u犬不寧,百姓為此頭疼不已。這次,莫與儔來了,而且將一件沖突事件順利解決,當(dāng)?shù)赝了竞桶傩蘸苁歉屑?,自發(fā)拿出錢物,按照慣例送給他。但是,莫與儔沒有接受財物,而是讓他們原封不動地拿回家了,同時張榜公布,規(guī)定以后官員到此,不允許收受當(dāng)?shù)匕傩展┓畹娜魏五X物,當(dāng)?shù)赝了疽膊粶?zhǔn)再攤派于民。土司見了,高興不已。當(dāng)?shù)匕傩崭歉呗暁g呼。一個官員公然勒索百姓的慣例就這樣被消除了。
當(dāng)莫與儔處理完當(dāng)?shù)氐氖虑闇?zhǔn)備離開時,當(dāng)?shù)匕傩占娂娳s來歡送,以至于“老幼遮道獻酒,填咽不得前”,大家都拿出家里珍藏的好酒,希望他能喝上一口。莫與儔看著這些質(zhì)樸的百姓,熱淚盈眶,不由感嘆:“信乎!民情易得,徒以愧吾輩!”言外之意,我終于相信,百姓的愛戴那么容易得到,真讓我們這些做官的感到羞愧。
是啊,百姓其實大都淳樸、善良,只要官員能夠踏踏實實、一心一意地為百姓做事,想得到百姓的肯定和愛戴并不難。
編輯/羽川